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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链接 ...

  •   程景岚和朗希月走进球馆,灯光在空旷的场地上投下冷白的光影。朗希月站到球台前,眼神冰冷如刀,手中的球在指尖轻轻一抛,随后迅速发球。程景岚一个劈长,球刚飞过半台,朗希月便毫不犹豫地反手暴冲,如同一支破云箭,直直飞向程景岚的正手大角。这记反手暴冲裹挟的不仅是十成力道,还有被压抑多年的、幼兽撕咬铁笼般的狠绝。
      程景岚愣了一下,脚步微顿,没有接球。球“啪”地一声砸在台面上,随后弹起,跳过挡板,滚落到后面的球桌底下。程景岚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球的轨迹,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她抿了抿唇,转身去捡球,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
      接下来的十几个球,朗希月的每一板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她的球拍像是化作了利爪,每一次挥动都带着要将球台劈成两半的狠劲。发球抢攻、接发球抢攻,无论球是出界、上台还是下网,她都只用一板解决,仿佛多一拍的纠缠都是对这场无声战争的亵渎。她的球风凌厉而决绝,每一板都像是对程景岚的无声抗议,向她展示了她的态度——她宁肯在球馆打通宵,也不会和程景岚说一个字。
      球再次下网后,程景岚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球,球体在指尖微微颤动,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她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径直走到朗希月身边。朗希月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怒火,像是要将她刺穿。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不仅是愤怒,还有她无法面对的失望和质问。十四岁初遇时她亲手点燃的火种,此刻正裹着被背叛的焦灼,将她们四年间浇筑的信任长城烧成飞灰。程景岚浑身都在颤,她亲手养大的狼,为什么这么看她,为什么要搬走,为什么不需要她了?
      程景岚咬紧了后槽牙,齿间几乎要迸出火星。她执意要看朗希月和张扬双打练习的那一天,林若曦在理疗室和自己说,朗希月需要自己,可自己也需要她。三届奥运金牌在她脊椎上压出裂纹,像被泥土包裹着的钢筋。每次挥拍时都能听见骨缝里的回响,那是十四亿人的欢呼凝成的混凝土。她曾以为朗希月是裂缝里照进来的光,后来才明白那是另一道枷锁:小狼的依赖是她偷来的氧气,是她在奖杯森林里活下去的根。
      此刻这株藤蔓要挣脱了。程景岚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曾经她的小狼说过,总有一天会击败她,那时她还满心欣喜,自己终于有了前进的动力。那时小狼的呼吸是温热的,此刻却像冰锥扎进心脏,原来被需要也会上瘾,原来驯兽师最怕的不是被咬死,是被自己养大的野兽放生。
      程景岚的掌心突然覆上那双燃烧的眼睛。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她怕那双眼睛再剜过来一眼,自己就要用铸造一副玄铁锁链,穿进琵琶骨,把狼崽子钉死在自己的囚笼里。
      “小狼。”她的指尖神经质抽搐着,朗希月的睫毛如淬火刀锋划过掌心,每一下颤动都让神经末梢在滚油中爆裂。程景岚骨节暴突的手掌几乎要嵌进对方颧骨,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刺破皮肉的视线,和着被驯兽师的骨血熬成的滚油,一同封进这具即将逃离她控制的躯体。
      朗希月的肌肉骤然绷紧,她冰蓝色的瞳孔里燃着极地风暴,裹挟碎冰的视线几乎要烧穿程景岚的掌纹,“放、开。“字句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金属剐蹭玻璃的尖啸。
      “对不起。“程景岚的指腹沿着眼尾的泪痕剐蹭,仿佛要用这具摇摇欲坠的刑架上最后一道铆钉,把溃散的信任重新钉回原处。
      朗希月的虎口骤然收紧,指节爆响:“又想施舍我什么?“程景岚腕骨在挤压中发出哀鸣,却任由对方把淤青刻进皮肤,这疼痛至少证明她还被需要。
      “和你打球时,不该想别的事。“程景岚盯着朗希月暴起的颈动脉,渴望从那些虬结的静脉里榨出半分旧日温存。当她的小狼还会用犬齿叼着她衣角撒娇,当失控的野兽还甘愿戴上驯兽师的镣铐。
      “你说这些,是想看我感恩戴德吗?“朗希月的咆哮裹挟着金属碎屑般的嘶哑,“你说过,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她猛地拽下程景岚的手腕,将那只试图遮掩的手掌死死按在自己左锁骨下方,那里横亘着一道蜈蚣般的疤痕,是她们奥运女双决赛时,她为救球撞上挡板留下的。
      “你对得起这道疤吗?“她的指尖掐进程景岚的手背,仿佛要把那块皮肉烙进自己的伤痕里,“你说做你的队友,做你的搭档要自己动脑子想战术。那现在呢!”她的声音撕裂在喉管里,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一个不值得你全力以赴的对手吗?还是说,你眼里我永远只是你驯兽场里的一只待宰羔羊?”
      程景岚的喉结如锈蚀的螺栓般艰涩碾动,声带剐蹭出金属疲劳的嘶鸣:“我想做你一万年的队友、搭档、对手。“她的每个字都像蒸汽锤砸进铸铁模具,在胸腔共鸣出不可逆的形变。
      “可如果我的贪心……“她的虎口突然掐住自己颈侧,仿佛要徒手扼死那个叫嚣着独占的恶鬼,“会让整个女队的地基裂开。“她的指甲深深陷进动脉突跳处,那里有十四亿人的欢呼凝成的承重墙,“你见过被蛀空的体育馆吗?如果我就是那根承重柱里的白蚁呢。“
      “程景岚可以是滚烫的岩浆,但程队必须是冷却的玄武岩。“她突然拽着朗希月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对方的掌心感受肋骨下沸腾的熔岩,“你见过被野火燎原后又用混凝土浇筑的防洪堤吗?“
      程景岚的指尖深深陷进对方腕骨,仿佛要把这具年轻躯壳里蓬勃的野性灌进自己开裂的岩层:“我的恐惧,是怕当岩浆冲破岩壳那天,“她的瞳孔里倒映着朗希月暴怒的脸,“最先被焚毁的,是你。”
      “和我打比赛的,到底是程景岚还是程队!“朗希月的怒吼撕裂了球馆的寂静,声波在金属顶棚下共振出刺耳的轰鸣。她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球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对得起这道疤吗?你自己说的,球场上只有熔岩般沸腾的胜负欲!“朗希月突然撕开自己左肩球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蜈蚣状疤痕,“程景岚需要担心个什么鬼的中国女队?她只需要在岩浆喷发前,“她的手指重重戳着自己的伤疤,“把每一滴熔岩都灌进对手咽喉!“她的球拍猛地劈向桌面,金属震颤声里裹着嘶吼:“如果站在这里的是程队,“她的拍柄直指程景岚咽喉,“那就给我滚下场!我的球台只容得下活火山,摆不下程队这具大理石雕像!“
      程景岚的指尖突然压住朗希月锁骨下方那道疤痕,此刻她的指腹正抵着疤痕凸起的边缘,像在丈量一把生锈的锁:“把你从那间上锁的房间里背出来的,是你穿着队长袖标的程队。“
      “救我出来是你作为队长的责任!“朗希月抓住程景岚的手腕往伤处按,指甲陷进对方脉搏,“那在球台上呢?你他妈该对我的责任就是走神想梯队建设?“
      “你那些狗屁梯队建设,是用我的骨灰当混凝土吗?“朗希月突然抓住程景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对方的掌心感受心脏撞击肋骨的震颤,程景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朗希月脖颈血管在疤痕下突突跳动,像头即将咬断铁链的狼。“回答我!我是不是你备战计划里,那个可以为了填平断层线而被活埋的弃子!”
      “你从来不是弃子!“程景岚突然失控暴起,将朗希月的手腕狠狠按在球台边缘。她看见朗希月因疼痛而收缩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像头被熔岩冲破岩壳的困兽。
      “非有人要当弃子,那也该是我!现在就把我扔进你的炼钢炉里!“程景岚拽着朗希月的手掐住自己咽喉,指甲深陷动脉突跳处,“用你的獠牙咬断锁链!用你的怒火把我烧成灰!“
      她的犬齿咬破下唇,血珠滴在朗希月暴起青筋的手背上:“只要你觉得痛快,就把我当成你球拍下,砸烂了碾碎了,我亲手再给你焊一副更锋利的!“
      ““你要的不是道歉,是撕开我的喉咙。“她的拇指重重碾过那道月牙疤,直到朗希月痛得闷哼出声,“那就来啊,有没有本事咬断我的锁链!“
      朗希月突然咬住她手腕,不是撒娇时收着力的轻啃,而是狼崽撕咬猎物般的狠劲。犬齿刺破皮肤的瞬间,程景岚的瞳孔微微收缩,却并未抽回手。血珠顺着朗希月的唇角滑落,在球台上溅开细小的红点,像极了战术本上被反复描摹的狼眼。
      程景岚的瞳孔在剧痛中收缩成针尖,却在看清朗希月眼底的泪光时骤然放松。她放任犬齿更深地楔入血肉,她的小狼还需要锁链的引导,她该把控好方向,而不是完全松手。
      “小狼崽子,”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克制地颤抖,“是我太过贪婪,”
      朗希月的牙齿微微松了松,但眼神依旧冰冷,像是要将程景岚的灵魂也一并撕碎。程景岚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锁骨下的疤痕,那道月牙形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们之间的羁绊与裂痕。
      “我既想陪着你,看着你一步步走到巅峰,直至退役,”程景岚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割在自己的心上,“又想担负起国乒队的责任,为女队的未来铺路。我什么都想要,却忘了……你从来不是我的附属品,也不是我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怕抓得太紧,伤到对方。朗希月的呼吸急促,眼神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但她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
      “从今以后,”程景岚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球台上,不会再有程队。”她的目光直视朗希月,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坦然,“只有程景岚,你的对手,你的搭档,你的队友。我不会再让任何东西干扰我的专注,也不会再让你觉得……你在我眼里是可有可无。”
      朗希月的身体微微一僵,咬住她手腕的力道终于彻底松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像是被程景岚的话击中了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但她依旧倔强地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不信!”
      程景岚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哑却坚定:“我从现在开始,每一板都会全力以赴。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你在我眼里,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朗希月,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也不是任何计划的牺牲品。”
      她的手掌轻轻覆在朗希月的心口,感受着那狂乱的心跳逐渐平复:“小狼,你可以恨我,可以咬我,可以把我从神坛上拽下来。但你一定要相信,你是我亲手选定的对手,我选你从来都不是为了放弃你,让你成为弃子。”
      朗希月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怒火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释然:“程景岚,这次明明是你错了,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程景岚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因为我知道,我的小狼从来不是真的想咬死我,只是想让我看清……我错得有多离谱。”
      朗希月哼了一声,她轻轻舔舐着程景岚手腕上的伤口,舌尖扫过渗血的齿痕,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你要是再走神,我就不松口了。”
      程景岚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宠溺和纵容:“好,我要是再走神,你往我喉咙上咬。”
      朗希月终于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挑衅,像是要将程景岚的承诺刻进骨子里:“别后悔。”
      程景岚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要将所有的信任与期待都倾注在这句话里:“绝不后悔。”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朗希月锁骨下的月牙疤,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另外……狼崽,我很喜欢你今晚这股非要咬我一口肉下来的狠劲。”
      她的手指顺着疤痕的弧度滑下,停在朗希月的心口:“赛程上遇到了我,就要这么打。不然师姐……”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带着几分戏谑和威胁,“就不喜欢你了,明白吗?”
      朗希月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心脏。她的眼神从挑衅转为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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