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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锁链绷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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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希月推开房门时,已经是晚上11点。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洒在床头柜上。她随手把运动包丢在角落,手机从包里滑出来,落在柜子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黑漆漆的,没有亮起任何提示。她抿了抿嘴,故意没去碰它,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水声哗啦啦地响着,朗希月站在镜子前,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盯着镜中的自己。她的脸颊因为晚上的活动还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她知道程景岚一定会看到徐晓敏发的朋友圈,也一定会知道她今晚玩得有多开心。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等她洗完澡,换上睡衣,慢悠悠地爬上床,才终于伸手拿起了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然而,程景岚的微信只有一条,简短得让她有些失望:“在和别人玩?回到宿舍报个平安。”
朗希月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她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了朋友圈。徐晓敏果然发了今晚的照片,几张她和外国选手的合影,还有一张她举着饮料杯笑得灿烂的特写。她滑到评论区,林若曦的评论赫然在列:“哈哈哈哈,狼狼玩得越高兴,程队脸越黑。”
朗希月忍不住笑出声,继续往下看,林若曦还特意@了她:“我求求你赶紧给你师姐发条短信吧,我腰要折了!”
朗希月盯着林若曦那条“腰要折了”的评论,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翻身坐起来,湿漉漉的发梢甩在枕头上溅出几滴水珠——程景岚和林晓楠根本不在同一个教练组!师姐就算要加练,也犯不着跨组折腾人。
她火速点开林晓楠的聊天框,消息瀑布般冲刷而下:
17:03
林晓楠:
“哈哈哈哈,你今天好好玩,气死你师姐这个假正经的。明明对你在意的不得了,你比赛和采访的视频反复看,还嘴硬说给你找缺点。[截图:程景岚手机播放记录×12]”
17:15
林晓楠:
“妈呀,你身边那个瑞典小帅哥好正点啊!有没有帮你晓楠姐要联系方式?[放大徐晓敏朋友圈照片某角落]”
17:17
林晓楠:
“完了,你师姐非说今天训练量不够,要我陪她加练!”
22:12
林晓楠:
“狼狼,我这是替你受过……她逼我加练三小时腰腹核心,现在趴在垫子上像条死鱼[死亡自拍.jpg]”
最新一条是22:30的语音,朗希月刚点开就听见刺耳的哀嚎炸响:
“啊!程景岚你手轻点!这是人腰不是面团!你有本事拆你家狼崽脊椎骨去!朝我发什么疯……嗷!!狼狼救命!你师姐这是给人按摩还是谋杀啊!”
背景里传来程景岚冷冰冰的声音,像刀刃刮过磨刀石:“瑞典队的小帅哥的联系方式要到了?”
朗希月噗嗤笑出声,指尖快速滑动屏幕,点开林晓楠给自己发的照片,那张合影里,自己左侧确实坐着个金发运动员。她放大照片,对方的手虚搭在她椅背上,袖口卷起露出小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朗希月把手机按在胸口,笑得整个人蜷进被子里。她的师姐原来在吃醋啊,那看来她的师姐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她的,可是……朗希月扁了扁嘴,她成年之后师姐就再也没给她揉过腰了,还说成年了,要学会独立,那师姐凭什么给晓楠姐揉腰……
朗希月整个人陷在酒店雪白的被褥里,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微微发颤。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翘起的唇角,对话框里那张瑞典选手的照片被刻意调高了曝光,金发少年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臂肌肉贲张,腕骨抵着她肩头。
“这就跟他要。”她轻念着配文,按下发送时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
三秒后,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林晓楠的评论带着血腥味冲进眼帘:
“狼狼!求放过,你师姐刚把我腰捏青了!”
紧接着,程景岚的评论如一柄冷刃刺进屏幕:
“十一点还没回宿舍,回来好好聊聊宵禁问题。”
“带着你要来的联系方式一起。”
朗希月盯着那两行字,嘴角的笑意更深。她慢悠悠地敲下回复:
“听师姐话,好!好!交!友!”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蜷进被子里,笑得肩膀直颤。
第二天晚饭时分,程景岚罕见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食堂。她坐在角落的餐桌旁,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食堂门口,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里的米饭。林晓楠坐在她对面,举着手机随时准备记录“狼崽被暴揍”的名场面,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扬和徐晓敏都端着餐盘进来了,朗希月却迟迟不见踪影。程景岚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张扬身边:“小狼呢?”
张扬正往嘴里塞着红烧鱼,闻言愣了一下,含糊不清地答道:“程队,她好像腰伤了。”
“好像?”程景岚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张扬被她的语气吓得一激灵,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解释道:“昨天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看到她扶着腰,说是昨天比赛扭了一下,今早起床开始疼了。”
程景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转身走向打饭窗口,拿了两个打包盒,动作利落地装了几样朗希月爱吃的菜,又特意多夹了两块糖醋排骨。
林晓楠举着手机凑过来,笑嘻嘻地问:“程队,这是要去‘好好聊聊’了?”
程景岚冷冷瞥她一眼:“你的腰不疼了?”
林晓楠立刻缩了缩脖子,讪笑着退后两步:“疼疼疼!我这就去找队医!”
程景岚没再理会她,拎着打包盒大步朝宿舍楼走去。她的背影绷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军刀,刀刃上还沾着未散的血气。
食堂里,林晓楠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感叹:“完了,狼崽今晚怕是要被‘聊’到哭。”
张扬一脸茫然:“聊什么?”
程景岚推开宿舍门时,朗希月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听见动静,她懒洋洋地回头打了个招呼:“师姐回来啦?”
程景岚没应声,把手里的打包盒放在桌上,又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冰敷袋。她单膝跪上床沿,一手掀开朗希月腰间的薄被,另一手干脆利落地把她的衣摆推上去。
“找瑞典小哥要联系方式,把腰给扭了?”程景岚的声音冷得像冰,掌心却滚烫地贴上朗希月的腰侧。
朗希月闷哼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明明是师姐要我多认识认识人,怎么现在又来训我了?”
“也是我让你十一点多了还不回宿舍休息?”程景岚的指尖顺着腰线往下压,力道重得像是要把这句话揉进朗希月的骨子里。
“我成年了,队里可没宵禁了。”朗希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尾音却因为程景岚突然加重的力道而微微发颤。
程景岚咬了咬后槽牙,掌根抵着那片细腻的肌肤,力道越来越重。朗希月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带着几分难耐的痛楚。
程景岚的手猛地一顿,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她咽了咽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疼?”
朗希月又哼了一声,这次声音更软,像是带着钩子,轻轻挠在程景岚的心上:“有点疼,有点酸。”
还有点痒……
朗希月突然明白为什么程景岚不再给自己揉后腰了。现在她的心里痒痒的,嘴里的话语似乎也有点变味。可她心里更酸了——昨晚师姐给晓楠姐揉腰,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景岚的喉咙重重滚动,腕骨突然发力,将那片颤栗的雪色按进深蓝床单。力道大得不像是在按摩,反倒像是想要在朗希月的腰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师姐……”朗希月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疼。”
“疼?”程景岚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她垂眸盯着朗希月后颈细小的绒毛,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正随着呼吸起伏。
她深吸了一口气,挪开视线,拿起床头柜上的冰敷袋,声音努力维持冷静:“怎么没去找队医?”
当冰袋贴上泛红的腰侧时,朗希月像被电击般弓起腰肢,后颈撞上程景岚的锁骨。
“别动。”程景岚警告着,也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越线。她手里的冰敷袋再次按上朗希月的腰。
朗希月却突然翻身躲开冰敷袋,手臂环上程景岚的腰,声音软得像撒娇:“冷。”
“小狼。”程景岚的警告裹着血腥气,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朗希月瞳孔里扭曲成兽。记忆里那个被她背回宿舍的小女孩,此刻正用蜕变成女人的手指点燃她腰间的旧伤。
程景岚猛地伸手盖上朗希月的手背。她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尖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爆起。她看着朗希月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像是能一眼望到底。但这一回,她终于清清楚楚地读懂了里面另一层情愫——那是一种她曾经刻意忽略,却无法再逃避的感情。
“闭眼。”程景岚低声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她不敢再看了,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朗希月乖乖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蝴蝶停驻在她的脸颊上。程景岚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却觉得大脑已经要被焚烧干净了。她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她想咬住朗希月的喉咙,想要咬住她的锁骨,想要咬遍她的全身,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只属于她的小狼。
程景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轻轻喘息着,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的鼻息打在朗希月的脖子上,温热的气息让朗希月的颤抖更加明显。程景岚身上的薄荷味兜头盖下,像是无形的网,把朗希月紧紧地笼盖住。朗希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朗希月狠狠地咬了咬唇,突然睁开眼,快速又轻地碰了碰程景岚的唇,像是蜻蜓点水一般,随后一个翻身逃一般地出了房间。
程景岚愣在那里,指尖还残留着朗希月的温度。刚刚那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个吻,可程景岚却心甘情愿地觉得自己的初吻没了,被那头她一手养大的狼夺走了。她的心跳依旧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二十八年筑起的理智长城在欲望的洪流中分崩离析。
朗希月一路跑到了林晓楠的房间,敲响了门。林晓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朗希月就急匆匆地问道:“南瓜姐,我今晚能睡这吗?”
林晓楠一脸懵地把朗希月放进来,一边问道:“程队又凶你了?”
朗希月连连摇头,声音有些慌乱:“我……程队可能想要揍死我。”
林晓楠见朗希月没喊程景岚“师姐”,心里虽然好奇她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多问的事。她拍了拍朗希月的肩膀,语气轻松地打圆场:“行,今晚就睡这儿吧,反正床够大。”
朗希月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到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她的耳尖还泛着红,像是被什么情绪灼烧过。
程景岚独坐在宿舍床上,手机冷光割裂了半张脸。她盯着屏幕上朗希月敬军礼的定格画面,指尖无意识抠着床单褶皱,直到布料发出濒死的嘶鸣。
原来如此。
那些被锁在训练馆凌晨四点的秘密突然挣开枷锁,当年小狼跟她说“拿到大满贯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还让她“再等等”,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小狼成年的那天,特意跑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师姐,我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
原来都是同一句话的变奏。
原来那个让小狼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竟是自己。
程景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衬得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的小狼,明明已经咬断了套在脖颈上的铁链,却依然摇着尾巴,将牵引绳轻轻放进了她的手心。
网上的那些人,原来看得比她还要清楚。
她想起那些CP粉的评论,那些显微镜般的细节分析,那些“景月宿命感”的热搜词条。原来,那些她曾经一笑置之的“嗑糖”言论,竟是她和小狼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程景岚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朗希月的模样——十五岁时倔强地咬着牙接球的小狼,十八岁时把唯一一枚奥运女双金牌送个她时朝她笑的小狼,还有刚才被她按在床上的小狼。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酸涩又柔软。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拨通了林若曦的电话。电话刚接通,程景岚就直接说道:“小狼喜欢我。”
“我知道啊。”林若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程景岚的指节骤然泛白,手机外壳发出濒死的咯吱声:“她刚刚……吻了我。”
“恭喜!”听筒里炸开香槟开瓶般的脆响,“你以为为什么后来我只喊她‘狼狼’,是因为‘小狼’这个称呼只有你能叫。你以为你看她的眼神有多清白?”
程景岚这回彻底没声了,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有些发白。
“你现在怎么想呢?”林若曦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程景岚不由得想到那个吻,想到朗希月闭着眼睛乖乖听话的样子,想到她逃出宿舍时慌乱的身影。“我……”她突然笑出声,喉结滚动的阴影投在墙面,宛如困兽最后的挣扎,“还是不想看她哭。”
林若曦瞬间明白了,轻笑了一声:“那你给我打电话是通知我这件事吗?”
程景岚叹了一声,像是终于认命了:“对。”
“恭喜,你养的小狼崽子学会捕猎了。现在是真的能把你吞了。”
挂了电话,程景岚看着只剩她一个人的宿舍,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有些复杂。刚刚吻她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嘛,怎么现在倒躲起来了?
她点开黄指的微信,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指尖微微发颤。屏幕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拿起球拍时的样子,想起那些在训练馆里挥汗如雨的日日夜夜,想起站在领奖台上时国歌响起的瞬间。
“打完这届奥运,我就退。”
她敲下这行字,指尖在发送键上悬停了许久。她知道,这条消息一旦发出去,就意味着她职业生涯的终点已经清晰可见。那些曾经支撑她走过无数个艰难时刻的信念,那些她为之奋斗了十几年的荣耀与梦想,都将在此刻画上句号。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中国乒乓球队的队长程景岚不能只宠着那头小狼,但朗希月的师姐可以。
她知道,自己选择退役,不仅是为了让朗希月在赛场上自由飞翔,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以另一种身份,站在她的身边。她不想再被“队长”的身份束缚,她希望能够在退役后,以更自由的身份去面对朗希月,去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想起那个吻,朗希月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唇瓣柔软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她想起小狼逃出宿舍时慌乱的身影,像一只偷了心却心虚的小兽。
“这一次,换你来等我。”她在心里默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