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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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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坐回车里，陆飞舟突然问我：“你哭的那天，不会是我和安瑜确认关系那天吧？”又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一颤，脸色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陆飞舟摇摇头，伸手捋一把我头发笑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挂脸呢？”我摇摇头，叹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靠着窗户盯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我和陆飞舟认识的第十九年了。一个人一辈子有多少个十九年呢？我几乎所有的人生都和这人纠缠在一起，高兴伤心，痛苦难堪，他都知道，他都见过。
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我俩死了是不是也会埋在一个地方，到了下面也做伴。
“既然都是以前的破事了，我挂什么脸？”我靠在窗户上从反光里盯着他瞧。陆飞舟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扯出个笑附和我。
我最讨厌他这样笑。那时候被安瑜骗，没钱吃饭了来找我也是这样笑；替安瑜出头被打的头破血流，我大晚上的去医院给他办理手续时也是这样笑；最后人家一声不吭出国，单方面分手，他喝的路都走不了还是这样笑。
我坐直，咬着牙给他后脖颈一手刀，恶狠狠地说：“难看死了，你今后要是再敢这么笑，我肯定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
陆飞舟缩着肩膀生生接下我这一手刀，苦笑变成呲着牙傻乐。他握住我手腕，求饶：“乐哥威武，乐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哼笑，甩开他手环胸挑眉。他又说：“我肯定听你的话，从今往后都听你的。”
我面上一红，只觉得车里气氛愈发不对劲。妈的，这小子从哪学的这些话？怕不是又从哪个好妹妹那儿得来的经验，现在全用我身上了。
我扭头不看他，催促道：“快走吧，你也是真放心把二郎神和阿姨他们放一起。”陆飞舟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脸色一变，油门都踩用力不少。
一路无话，到了家楼下后，我装模作样地从后备箱拖出行李箱，拉住陆飞舟问：“我看起来够不够风尘仆仆？”他上下扫视我一圈，沉重摇头。
“你今天吃的好，睡的香，小脸红润，眼神清明。”他摸着下巴做出评价，“是一点都不像个加班之后又赶路回家的人哪。”我拉着行李箱蹲下捂着脸苦哈哈地说：“那怎么办啊？这我妈不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陆飞舟哈哈一笑，也蹲下给我整理整理帽子，拍着我肩膀说：“放心啦，我和你在一起啊，有什么事我给你圆过去不就得了？”我点点头，扶着他肩膀站起身，没忍住伸腿踢他一脚。“你能能给我圆过去就好。当然，最好，最好，”我强调，“最好是能再想个办法能让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
他有些愣住，歪头问我为什么。我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轻轻抬起帽子露出一双黑色毛茸茸的耳朵问他：“不去你家住难道真让我妈看见这个？”陆飞舟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我手，走在前面点头打包票：“我指定给你圆过去啊！放心吧！”
但愿吧，但愿凭借我妈对陆飞舟十几年的喜欢，真能给我圆过去吧。
（八）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拉着行李箱，抬手敲门，脸上扯出个谄媚笑容，等待开门。
门嘎吱一声打开，我大喊：“妈妈！我好想你啊！”说完，我打开胳膊正想送上一个拥抱就被陆飞舟拽了回来。
他揽着我，指着站在门口的杨戬一脸无奈：“开了门你就抱啊？”他接过行李箱，对着杨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杨戬点点头，转头对里面说道：“是飞舟接宋乐回来了。”
他闪身让我俩进去，又自然而然地关上门。这一系列动作实在是自然流畅，让我忍不住思考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他家。
“我就说要你学车吧，”妈妈端着水果佯装教训我，“不然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人家飞舟去接你。”我从水果盘里拿出两个橘子丢给陆飞舟，冲着妈妈撒娇：“我刚回来啊，妈妈。你就光看陆飞舟了，怎么也不心疼心疼我啊？”
陆飞舟剥好橘子，塞到我手里，非要多嘴：“阿姨当然心疼你了，要不然能一听到你不加班了，就立马让我去接你？”
我一头问号，在帽子底下看向陆飞舟，想得到个解释。他往我嘴里塞瓣橘子，捏捏手心糊弄了过去。
妈妈坐到陆飞舟旁边，越过他拉着我手对我说：“你嫂子的妹妹今年来这边上大学，放假了来找她姐姐玩。”她脸上浮现出歉意，但很快又消失：“我说你反正也不回来，你那个屋子，我就让人家小姑娘住了，也正好能在这边多陪陪她姐。”
她头也不抬，盯着我手心，低声说：“你嫂子怀孕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一种抽离感突然袭来，我莫名觉得周围的环境陌生无比，拉着我手的母亲也像是变了个模样。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帽子遮住脸，点点头。陆飞舟把手放到我身后，拍拍我后腰安慰：“这是好事啊，几个月了？”妈妈脸上重新露出微笑，往我手里放几个栗子回答：“三个多月了。备孕了这么久，终于是有好消息了。”
“我现在就等乐乐，看他什么时候能带回来个女朋友了。”妈妈给陆飞舟倒杯茶，热情洋溢地让人家喝。陆飞舟身子一僵，莫名其妙的往我这边挪挪，把茶推倒我面前。
我低着头，端着杯子盯着表面浮起来的茶叶开口：“我不会有女朋友的。”
妈妈的笑僵在脸上。她看我一眼，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长叹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到是杨戬打破了这份尴尬。
“宋乐，你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杨戬打开大门，转身对着我招手。我眨眨眼不想动，陆飞舟却一把把我推起来，摆着手让我赶紧出去。我看看他又看看不想正眼瞧我的妈妈，点点头出门去了。
（九）
我站在楼下百无聊赖地揪着冬青的叶子，杨戬抬头看天，突然开口:“我要走了。”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反问他：“你能去哪？难不成真要去灌江口？”
他微笑着摇摇头，捏着我肩膀说：“不是。我有预感，我马上就要回到我的世界了。”他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的，我并没有十分听懂。
他又笑，郑重其事地和我道谢：“今天多谢你和飞舟的招待，杨某无以为报。”我被他这样郑重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喘，只点点头摆着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杨戬十分不赞同。他退后两步，右手无名指和拇指相触，其他三指伸直抵住我额头，口中念念有词：“祈福福至，禳祸祸消，所求皆得，所求皆得。”
一阵暖流顺着我额头流遍全身，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灵台清明是什么感觉了。
“再见了，宋乐。”杨戬脸上是柔和的笑意，“谢谢。”
说完，人在我面前缓缓消失。
他笑的样子还真像是人们想象中的神仙模样，只是他这句谢谢说的没头没尾，我只觉得奇怪。
“怎么样，他人呢？”陆飞舟就穿着件卫衣下来，鼻尖冻得通红。我抬手摸摸自己额头，指着空气回他：“消失了。”“消失了？”他反问，走过来拉着我手回去。
我点点头：“他说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去了。”陆飞舟哦了一声，明白了。他转过身，眼睛亮的吓人。
陆飞舟张嘴想说什么，就听窗外“砰”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新的一年开始了。
我站在楼道里看着窗外的烟花发呆，陆飞舟扭头笑着对我说：“新年快乐，宋乐！”我眨眨眼，缓缓笑道：“新年快乐，陆飞舟。”
新年快乐，陆飞舟，也祝你祈福福至，禳祸祸消，所求皆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