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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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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我竟然还真睡着了。等我一脸懵的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
我揉揉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这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哪能全都浪费在了睡觉上面去。
趴在被子上打开手机，我一边胡乱回复着其他朋友发来的拜年信息，一边刷着小视频。刷着刷着，我手一顿，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是安瑜，只有一个定位和一句来谈谈。
我蹭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整个人呈现应激状态。这是挑衅，这完全就是挑衅！凭我浸淫狗血文多年的经验来谈，只要我一去，那肯定就是茶香四溢，不把我和陆飞舟的关系搞到朋友都没得做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哼哼，我冷笑，但你乐哥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我这人有些缺心眼，有时候也分不清别人的好赖话，但凭借着咱这个脸和性格，那也是朋友遍天下。
也就陆飞舟那个傻子，天天不着四六的气我。
把所有衣服都丢到床上，各种颜色都试了一遍后，我脱力一般捂着脸坐到地上。明明是一件小事的，怎么就让我搞得这么郑重了？我长叹一声，随便扯出来件衣服穿上就出了门。
意外的是，等着我的并不仅仅是安瑜，还有个老熟人——真正的刘杨。
我坐到二人对面，语气不善：“你俩怎么聚到一起去了？”刘杨笑笑，给我倒了杯茶，语气平淡的投了个雷：“我和小瑜要结婚了，想邀请你和飞舟来参加婚礼。”
“什么？！”我一口茶差点喷出去，震惊道：“你俩？结婚？开什么玩笑呢。”刘杨扯了几张纸巾给我，有些气恼：“我拿这么大的事和你开玩笑呢？”
我咳了几声，摆摆手，不知道能说什么。半晌，我才看着安瑜问道：“那你呢，你以前那些事他也知道了？”刘杨敲敲桌子，语气不悦：“啧，怎么说话呢？”我没理他，只盯着安瑜等她的回复。
安瑜捏捏刘杨手心，小声对我说：“我和他说过，他都知道。”我挑眉，对刘杨油然生出来一股敬佩之感。到底是怎样的境界，才能接受自己的老婆以前和另外一个人纠缠不清啊，心胸之宽广真是令人敬佩。
安瑜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着摇摇头对我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她抬头盯着我，“我以前是对不起陆飞舟，但是我也付出了代价，我和他早就两清了。”
我冷笑，只觉得她的话可笑至极。什么叫早就两清？她付出代价？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她和别人打赌，欺骗陆飞舟自己有危险。让陆飞舟那个傻子失了财也就罢了，人，他也差点失了！要不是老子放心不下他，跟着他一路去了，他现在还能囫囵个天天对着我犯贱？
我猛灌一口茶水，撇撇嘴扭头不看他们。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安瑜重新倒满茶水，沉声对我说：“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他打架进医院，哭的要死要活，那些都不是为了我。”
“什么意思？”我耳边满是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手心冰凉，“他不是为了你，那他是为了谁？”
我大概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但这事实在太魔幻，这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呢？
（十七）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一开门，陆飞舟和神农兽都不在客厅。
我还没有缓过神，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就见陆飞舟坐在床上，细心叠着我那大堆小堆的衣服。神农兽趴在一边，晒着西斜进来的阳光打瞌睡。
我靠在门板上，静静看着他们脑子里全是安瑜说的那句话。
“他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
“呵。”我失笑出声，吓了正认真叠衣服的陆飞舟一跳。他叠好最后一件，捧着衣服放进衣柜里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了吧，晚上想吃什么？”
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很可惜，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以前打架，进了医院，”我缓缓说着，“是为了给谁出头？”他脸色一瞬间苍白，抓着衣柜门指节泛白，结结巴巴地问：“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又问这些干什么？”我摇摇头，不赞同他的话：“对你来说是以前的破事，对我而言却是新鲜事。”
“还有，你高中的时候消失了一整年，是干什么去了？”我抱胸站在他面前，认真地盯着他。陆飞舟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他干笑两声，侧身想要离开，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
他这个反应，才真是心里有鬼。
我向前两步，直视着他眼睛，沉声问道：“你那些破事，是为了，是为了我？”陆飞舟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着我，双眼血红，好半天才小声问：“谁告诉你的？”他眼神向下一瞥，笑了：“肯定是安瑜，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什么叫她早就想这么做了？”我皱眉反问。他反手拉住我手腕，一用力把我拽倒在他身上，在我耳边沉声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现在也不算是个好时间。”他话锋一转：“但是你太笨了，笨的都要等其他人来告诉你了才知道我喜欢你。”
我：？？？？谁，谁怎么我了？
我一把推开他，捂着胸口，死死盯着他，不可置信地喊道：“你什么？你喜欢谁？”
真不是我不信，也不是我脑子有问题，主要是现在的发展和我这么多年以来的视角太不一样了，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飞舟吊儿郎当地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干过的那些破事，经过的那些痛苦，都是为了你。”
他垂着眼不看我，整个人变得柔软又温和。我听见他说：“自始至终都只有我和你，从来没有第二个人。”
只有，只有我和他？
（十八）
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你会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反应，我只知道，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恐惧。
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这肯定是假的啊，这怎么会是真实的呢？就算是真实的，那也肯定是陆飞舟在骗我。
他总是骗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我根本看不懂。
神农兽哒哒哒地走过来，轻巧跳上床铺，窝在我旁边悄声问：“你怎么了？你闻起来好苦。”我伸长手臂把他揽到怀里，拍拍他脑袋，岔开话题：“你是不是变小了一点？和我刚见你的时候变得小多了。”他摇摇头，闷在被子里：“我要走了。我没有找到阿雪，也没有办法帮助你，对不起。”
我鼻子一酸，眨眨眼，轻笑着安慰他：“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人类本来就有很多病痛，是你没办法治愈的。”“比如说呢？”神农兽被我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我。我笑出声：“比如，父母去世，亲友别离，爱人离散。这些对于人类来说，都是生病了一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你肯定没办法去治愈。”
“那有什么办法或者什么东西能治愈吗？”神农兽问。我抱着他，轻轻拍着他，想了好久好久才回答道：“时间。”
“时间长了，人类就会被其他的更多更杂乱的事情分了心神。”我扭头去看窗台上的相框，那是我唯一一张全家福，是我六岁的时候拍的，距今已经18年了。
“活着的人总得过日子，活着的人还有大好的未来。所有人都这么说，时间长了，就会连痛苦着的人也会这么觉得，也就渐渐淡忘了。”
神农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你现在的苦涩是为什么？”
现在的苦涩？我现在怎么会有苦涩呢，我已经长大了，什么都有了，甚至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了，我怎么会苦涩？
可妈妈的那句话还萦绕在耳边，像是魔咒，又像是催命符。
我怎么会有女朋友呢？我怎么敢有女朋友呢？我怎么能拖着另一个无辜的女孩也陷进去这样的漩涡？
我摸摸他的头，抱得更紧，自顾自说下去：“可能是因为我想到了以前的事，所以那种生病的感觉又回来了吧。”神农兽抬起头想说些什么，但被我打断：“我第一次看《神兵小将》的时候，爸爸还在世。那时候我以为他只是生病了，过几天就会好起来。”
“可是没有，我都从短裤换成了棉服，爸爸还是住在医院里，一天一天瘦下去。”
那时候我还太小了，每天的烦恼都只是哪个小朋友不和我玩了，今天的午饭不是我喜欢的，电视上的动画片演到了第几集这种。死亡和离别离我太远，烦恼和痛苦也不会纠缠我，我根本不知道，父亲会在某一天像树上的叶子一样，落下去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长出来。
死亡也是离别，离别就是再也不会回来。
神农兽用鼻子拱拱我手心，问道：“你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那阿雪也会再不回来吗？”他想了想，还是难掩伤心：“可是我不想和她分离，为什么不能永远在一起呢？”
因为人类世界没有永恒的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当然可以，你会和阿雪永远在一起的。”神农兽眼神一亮，也抬着头盯着我认真无比：“你也会的。”
“宋乐，你也会和你爱的人永远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