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
-
穆时挺想笑的，但场合不太对。他只能将视线落在对面的苏溪身上，试图按耐住心里的唧唧歪歪。
邵苏也在看着苏溪，看她瞳孔不自觉睁大，一双眼在他和穆时身上来回瞟，最终只能低下头，“是吗？那挺好的，真挺好的。”
突然就没了兴趣。
邵苏移开目光，“很吃惊？”
苏溪两手缠在一起，摇摇头，“没有，怎么会呢？妈妈是觉得你找到喜欢的很好。”
“是吗？”邵苏笑了声。
转头看着穆时，发现后者一本正经地瞧着对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坐得那叫一个板正。
邵苏凑过去低声道：“装什么呢？”
“我能笑吗？”穆时问。
“嗯？”
穆时吞咽了一番，“你说我是你男朋友诶。”
“……”邵苏不留情面，“憋回去。”
苏溪看着对面两人有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坐在这里，可她真的好久没见到邵苏了。长高了，五官也更精致了，连头发也留得长了些，和记忆中的苏宝有些不同了，但还是能捕捉到儿时的影子，她是高兴的。
“我去买点菜，留在这吃个晚饭走吧。”她站起身道。
邵苏没出声拒绝。
“你们自己坐会儿？”苏溪问。
穆时已经站起来，朝苏溪微微一笑：“麻烦阿姨了，我过会儿帮你打下手。”
“诶。”苏溪应。
见人已经出了门，穆时坐下推了推邵苏腿，“你长得挺像你妈的，特别是眼睛和鼻子。”
“是吗？”邵苏想着小时候好像也有好多人这么说过。
“是啊，男朋友。”穆时笑着说。
“别乱喊，我刚只是气她。”邵苏站起身开始观察屋子里的构造还有一些物品。
穆时重新坐下两腿伸直，“我不管啊，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给你割了。”邵苏说。
穆时笑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多久没回来了？”
“没说吗？上了高中就没回来了。”邵苏背对着他正在研究墙上挂着的刺绣，“我和她之间有些东西已经成定局了，好不了，也没打算去修复。这次回来也是出于那么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我没这么想，邵苏。”穆时的声音突然很近。
邵苏转头向后看，他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也跟着去看上面的刺绣，“这应该是你妈绣的吧。”也没等邵苏回答，他又继续道：“我陪你来，包括和她说话也只是因为她是长辈，我该尊重的。但我不想因此让你觉得负担，因为我之前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也并没有经历过你的一些事。所以，如果你说让我回避一下我也是可以在外面等你的。”
邵苏静静听着，心口塌陷了一块，连带着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一起转来，“你想知道吗？”
穆时轻轻握着他的手，“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就想知道。”
“嗯。”
穆时想那一天估计挺远的，毕竟小苏公子总是喜欢把什么都埋在心里，唯一能瞧见变化的也就是话变多。
可他是怎么没想到这一天自己就能知道这些埋在邵苏心底的疙瘩和刺。
-
苏溪前脚回来，邵卫刚后脚大剌剌进了屋。
他东摸摸西蹭蹭，歪着嘴朝里头喊：“哟，十年没见，你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啊，怪不得问你要多少钱都能准时打过来呢。”
话里带着嘲讽。
苏溪走出来不着痕迹看了眼里头，清了清嗓子道：“你来干什么？”
“哟，这话说的，好歹做了十几年夫妻说不认就不认了？”邵卫刚背着双手走进里头，看见两个高高的背影时，眉一挑，张嘴就道：“姓苏的你现在可以啊，还找了两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呢。我瞧瞧，这怎么还有一个长得挺像我……”
没继续说下去，因为邵苏已经转过身来，冷着脸看他。
“邵苏？”邵卫刚带着点怀疑，盯着邵苏看了几秒愈发笃定，“怎么？合着姓苏的你把人喊来对付我呢是吧？”
苏溪慌忙往后躲。
“你还敢躲？”邵卫刚吼道，又对着邵苏道：“现在混的挺好啊，当初你拿椅子砸老子头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有一天咱俩还能见着呢？”
穆时皱着眉，抬手抓住邵苏的胳膊。
邵苏朝他笑了笑。
两人的一举一动邵卫刚看在眼里，他冷哼着：“哟，小情人啊这是？当年你妈没给你卖出去你现在自己倒是找了个大款呢？”
他又对着苏溪道：“当初你要是听我的给这混球崽子绑了送到那里去，哪还有现在这么多事？瞎了眼地生他养他。”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邵苏都变了脸色。
邵苏仍保持着那姿势没动。
躲在一边的苏溪全身都在细微颤抖着，她咬了咬牙：“你要是没事给我出去，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要钱你也别找我要。”
“别过河拆桥，我问你要钱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的，我暂时心情还算好，别让我动手。”邵卫刚笑嘻嘻着，“是要做饭？那我也来蹭个饭吧。”
一边说一边靠近了苏溪，没想她却是一直往后躲着。
“婊/子养的，你他妈躲什么呢！”他脾气本就不好，当初也是因为这般加上过得不舒坦总是逮着苏溪和邵苏打，哪想有一天还能被自己娶的媳妇自己养的儿子给赶出家。
想到这他目光移到了邵苏身上，一双眼死死盯着，仿佛将这些年的不幸遭遇都归咎这个在她看来失了心疯的儿子。
“当初是老子心善放过你。狗杂碎的，狗娘养的，没把你绑过去让他们轮/流/玩真是我这辈子最他妈后悔的事。”
苏溪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满是惊恐，呼吸急促。眼前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他们似乎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
邵卫刚从外头急匆匆进来，裹着一阵劲风还带着潮气。
“他奶奶的下这么大雨，老子新穿的鞋都被沾了泥。小杂碎呢，赶紧过来把这鞋洗了。”
屋里静悄悄的，几盏微弱的光映在地上。随着邵卫刚骂咧咧的声音，角落里似乎有什么阴影落下。
“哟，躲在这呢。”邵卫刚一把将人提了上来，又“啧”了声，将人一把甩下丝毫不管下头有什么。
邵苏背撞在墙壁上，只听得“咚”地一声。
邵卫刚将外套脱了扔在地上，转头打量了下人，“你也就这张脸有点用处。把自己洗干净了，过会儿和我出去趟。”
蹲在地上的人没动，仍旧抱着膝盖只不过眼神冷漠。
“臭崽子。”邵卫刚知道这小子内里硬不肯服软，气急了狠狠踹了他几脚，“妈的，给你养这么大不给老子出去弄点钱来你就睡烟灶那里去。”
邵苏没有躲，眼神愈发冷，紧紧抓着一旁微粗的树枝。
“你打他干什么？一会儿不是还得出门耽误事情了怎么办？”苏溪的声音从另一个屋传来。
邵卫刚“哼”了声，“把他弄洗洗去，那边正好在收人，把他顶过去还能换钱。要是被那些人看上了，给的好处少不了。”
声音逐渐远去，邵苏想他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略轻的脚步声近了，眼前落下阴影。
邵苏没抬头，只是将手上的树枝松开。
“苏宝，去洗个澡吧。”苏溪蹲在邵苏前，仔细瞧着他的面孔，似乎是放下心来重重舒了口气，“幸好没打到脸。”
“要去哪里？”邵苏声音很哑。
苏溪顿了下，声音温柔：“去赚钱啊，苏宝知道的，我们家需要钱不是吗？”
邵苏想去邵卫刚整日里出去酗酒赌钱，面前的女人总是一副精致面容数不清的珠宝。他垂下头，“一定要去？”
“当然啦。我们苏宝这么好看，很多人都会喜欢的，他们也不会伤害你的。”声音愈发温柔近乎呢喃。
“他们？”邵苏重复。
他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但他还是抬起头盯着苏溪，“他们是谁？”
苏溪笑容有瞬间凝滞，“就是一些叔叔，他们会带你赚钱。”
“是吗？”声音无波无澜。
苏溪肯定点头，“是啊，去洗一下吧。”
邵苏看着排在胳膊上的手没吭声，问了最后一句：“你想我去吗？”
苏溪有着小巧的脸，此时笑起来在黑暗中亮起光来，“嗯，苏宝乖，回来我们就有好吃的了。”
邵苏静静看着她，虚无处仿佛有什么凶猛爪牙破土而出，将他笼罩在内。
直到和邵卫刚进去，音乐声震得心口发颤，烟味里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恶心味让邵苏皱眉。
“哟，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好看的小孩儿？”一个叼着烟的男人笑着问邵卫刚，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邵苏。
邵卫刚摆摆手，“我家的，这脸蛋可以吧？和我说说，今天里头来的人够格不？”
那人顿了会儿笑道：“你这把自家孩子拿出来卖啊？”
“都养这么大了不得出去赚赚钱。”邵卫刚满不在乎。
男人视线又落在邵苏身上，邵苏不避直直盯着，他似乎心疼了一秒，看着邵卫刚说：“里头够格也够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邵卫刚笑着推了一把邵苏，语气瞬间不耐烦：“跟着他进去。记住了，让你回来你才能回来。”
说完，他又对男人道：“先走了，回去等好消息啊。”
男人没理，只是看着邵苏说：“你这爹倒是心够狠。”
将人领进去后，凶猛爪牙彻底张开，将邵苏死死缠住也禁锢着身体。
“你多大？”男人问。
“12。”邵苏说。
“嗯。”男人回，拐了不知多少弯，邵苏站在门外，看见男人推开门里头的光景也露了出来。
沙发上的人谈笑着抽烟交谈，地上的人匍匐着，视线微转，甚至有些人被吊着衣不蔽体，身上布满了鞭痕。
邵苏眸子放大。
“虽然我挺喜欢你的，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男人说的什么邵苏听不见，他看到屋子里有个被吊着的人苍白着脸，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进去吧。不要想着逃，因为那样只会被伤得更重。”男人丢下话将他推进屋。
谁都不知道里头会发生什么。
只知道那一天的里头全是剧烈的摔碎哐啷声，掺着嚎哭声，一声比一声高。瞬间的混乱，门被人从内撞开。
“怎么回事？”男人皱着眉问。
里头的人踉跄着跑出来，全是布满伤痕的少年。
男人往里头看，邵苏身上全是血，一只手上抡起只剩一半的酒瓶，另一只手还护着身后的人。
“真是个狼崽子。”男人将烟嘴吐出。
-
那天里头发生了什么只有邵苏自己知道，外人知道的只有邵苏变得异常狠，对自己对邵卫刚。
邵苏从那地方回来后迎接他的不会是关怀，只有谩骂和无休止的暴打。
他清楚，因此他把那半个酒瓶带回来了，死死握在手里。
推开门，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臭小子这么快回来了？”
“快快快，苏宝回来了，照你说的今天钱肯定多。”
两人七嘴八舌说着走出来，看清邵苏的样子后脚步停住。
苏溪尖叫着跑过来，“苏宝，苏宝，抬头，妈妈看看脸有没有事，脸上有没有口子。”说完又转头骂着另一头的邵卫刚：“你不是说不会伤到脸吗！啊？他脸上要是有个疤以后怎么办！”
“疯婆娘。”邵卫刚走了过来，看着他全身，皱眉问：“钱呢？你去服侍他们没给你钱？”
邵苏突然就笑了。
他都12岁了，自然清楚在他们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自私自利，只在乎钱。
“没有钱。”他说。
迎接的是邵卫刚横来的一脚，他指着邵苏骂：“老子把你送去是让你拿钱回来的！不是让你回来和我对着干的！”
邵苏没躲这一脚，看着苏溪说：“妈，你觉得呢？”
苏溪没回这话，仔细擦着他脸上的血，“没伤到脸是不是？对吗？”片刻后她问：“不是去赚钱的吗？”
邵苏躲过她伸过来的手，“你和不和他离婚？”
苏溪还没来得及错愕就被身后的邵卫刚掀倒一边，“你说什么？你他妈说什么！”
“离婚。他每次一发脾气就打你骂你，你还跟着他干什么？”邵苏声音不停，“他拿着钱在外面包养女人，去赌博，充大脸请别人吃饭，又给了你多少钱？”
“狗杂碎，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是你老子。”邵卫刚骂着上前，却被苏溪挡了路。
“你在外包养女人？”苏溪一字一句问着，片刻后又转过身子对着邵苏道：“苏宝，这些事我们后面再说……”
“放下，苏宝，你听话，不要伤害脸。”苏溪突然尖叫，凑上来想制止，却看见邵苏将酒瓶往脸上怼得更深。
“那你和他离婚。”邵苏说。
“好，离，我和他离。”苏溪哽着声音。
邵卫刚扯着苏溪的头发骂咧着：“离婚？个臭婊/子，放你个臭屁！”
眼前晃悠了一瞬，有感觉时邵卫刚只觉得脑壳仿佛被开了个窟窿，有液体顺着脸往下滴着。他看着邵苏，“你敢拿椅子打我？”
“你们一个个好啊，啊？好得很啊，我看今天全别出这个门了，臭娘儿们，狗杂种！”
“……”
邻里的灯亮了起来。
“隔壁又开始吵了，那孩子没事吧？”
“唉。”
“要不报个警吧？”
“有用吗？之前报警了不还是闹得不行。”
“……”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 47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