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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藏在黑白画册里的凶手》 ...

  •   平安夜,齐言匆匆打卡下班,正打算叫个外卖,手机亮了,点开是发小段峥的消息:“云竹苑409。”

      段峥是个登山爱好者,体校毕业后他应聘上了某公办学校的体育老师,三个月前刚跟女友订婚,婚房买了证也领了,就差办酒。突然失踪了,今天终于冒泡。

      “你回来了,这么久不露脸,我还担心你出什么意外。”

      等了一会儿,段峥没有再回复,齐言打算改道去云竹苑,这时手机又响,齐言点开那个冰山脸头像,谢铭又在催报告了。

      “齐言,待会儿咱们组开个小会,关于员工培训的,你是新人,不能缺席。”平心而论,除了这副养胃的领导做派,谢铭是个帅哥,但就是这么一个面相很好的男的,屡次逼得他想换岗保平安。

      齐言默默在心里吐槽谢铭的人品,笑容满面地进了会议室。培训结束正好晚上八点,外面下了点小雨,昏黄的路灯衬得天色更黑,天冷得厉害,呵气成冰,适合早点睡觉。

      “你来了吗?”掏出手机,刚好看到段峥发的消息,齐言刚想回复,那头又发了一条。

      “刚才小区停电了,不要怕。”

      停电有什么好怕的,齐言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云竹苑一趟,顺手在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袋苹果。

      天虽晚,路上却很热闹,马路两边都是穿戴时髦的年轻男女,齐言开着他的二手老爷车在车流中艰难爬行,一直开出市区才缓口气。

      这是齐言第一次去段峥的新家,原本该在三个月前迎接新人入住的房子坐落在近郊地带,跟市区的繁荣聒噪迥然不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三两间门面亮着灯,窗户上都是油烟和灰尘。公交站的广告牌上还是去年夏天的消暑饮料。

      齐言觉得天更冷了,他希望段峥家今晚吃火锅。

      云竹苑是一个新建小区,入住率并不高,因为停电的缘故,显得尤为空旷,偶尔能看到从居民楼里透出来的幽暗的烛光。靠小区有一个正在建的地铁口,地面有烟头和沾灰的手套,这种凌乱的感觉反倒给安静的寒夜增加了一丝人气。

      齐言停好车,踩着一地烟灰摸到了段峥家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他试探着喊了两声段峥,没有人应。楼道里传来风的啸鸣,像是有人在耳边哭。

      怪瘆人的,齐言赶紧换拖鞋关门,他下意识去摸开关,想起停电这回事,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想趁夜问段峥失踪这段时间去了哪里,顺便蹭一顿火锅,但段峥不在家,房间里只有灰尘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香水味。

      “嘟嘟嘟~”齐言试着打段峥的电话,还是没人应答。最新一次联系停在晚上八点,段峥告诉他小区停电,让他不要怕。老友发的这句话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客厅很冷清,新买的沙发上盖着遮灰的白布,冰箱里只有两瓶矿泉水,厨房里没有火锅,连锅都没有。

      齐言感到脚底发凉,关节有些僵硬,他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书房里有蜡烛和打火机。”段峥又给他发消息,他人不在屋内,却很清楚齐言的一举一动,像是在蓄谋一个恶作剧。

      齐言不耐烦跟段峥玩这种童趣的游戏,他无奈地想了一下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哦是平安夜。

      “兄弟,你太幼稚了。”齐言很无语地让段峥别玩,顺手又拨通了段峥的手机号,还是没人接。

      就在这时,他发现香水味比之前浓郁了不少,这股味道是从卧室传来的。

      卧室的书桌上有一个烛台,有了光源后,房间里的物件都显露出了本该有的轮廓。书桌旁有一个黑色行李箱里,目测24寸大小,撑死能装下一个小孩,段峥那种大个子放半截进去都够呛。

      破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直视它,他上前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没有恐怖的人腿,只有一堆破书。每本书的封皮都破损严重,单看封面压根不知道里面讲什么,香味就是从书里散发出来的。他顺手拿起一本,借着烛光翻开了封面。

      书名叫《藏在黑白画册里的凶手》,作者不详,行文十分诡异,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呓语,里面不断提及的爱人,像一个美丽的怪物,充满了诱惑,却又耽于肉/欲,不忠,浪荡,绝情。

      “火焰宛若天使之舞。”

      “在大火中,我失去了一切,我得到了一切。”

      啥意思?齐言看得一头雾水,他放下书,捂了捂身上的鸡皮疙瘩,把书塞了回去。

      窗外一片黑,此时小区还没来电,齐言心里直打鼓,他想回家了。

      “段峥!你再不出来咱俩收拾收拾准备绝交了哈。”这时手机突然响铃,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齐言攥着手机,那头很安静,齐言越发火大。

      “说话啊你,你哑巴了?吓我很好玩是吧,我被傻逼上司强迫加班加到晚上八点,冒着大雨开一个小时车来你家,你就这么对我的?”

      “停电了你人呢?火锅呢?你欠我的五百块什么时候还?我忍你很久了!”

      “谁是段峥?”手机那头是上司谢铭的声音,很冷漠,带着一点儿被骂后的愠怒。

      “啊不好意思,你,您这么晚找我,有什么急事吗?”齐言战战兢兢对着手机磕头,想为刚才的粗口道歉但是又心存侥幸觉得谢铭没听清。

      “给你发消息你没看,明天上午你不用来了。”谢铭冷冰冰的,比窗外的雨还冷,手机就这么挂了。

      “什么意思,我失业了?”齐言打开聊天框,谢铭那一栏还停在中午十二点半,让齐言吃完午饭顺路给带杯咖啡。再打过去,谢铭那边没有应答。此时齐言发现之前他给段峥发的消息旁边都是红色的叹号。

      一条都没发出去吗?

      为什么他能收到段峥的消息?

      就在他强掩慌乱打算熄灭蜡烛离开时,那本被他塞回去的书又回到了烛台边,以一副期待被阅读的姿势摊在桌子上。

      “火焰宛若天使之舞。”

      “在大火中,我失去了一切,我得到了一切。”

      窗外风声越大,从幽怨的哭泣变成了阴森的尖叫。房间里温度骤降,红色的烛泪缓慢滴到书上,盖住了那行文字。齐言惊恐地看到墙上段峥的照片慢慢褪色成黑白,他的脸像白蜡烛一样融化不成形。周围的空间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尖叫,齐言的头和胸口像是被一面看不见的墙挤压着,每一口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难以形容的剧痛。

      手机在哪里,打120来得及吗?

      视线朦胧之际,齐言看到了小说中描述的火焰燃烧的景象,炙烈的火焰中,他好像变成了一块有生命的烤肉,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肉香。他乌黑浓密的头发肯定已经烧没了。

      算了,别救了。

      醒来时,齐言发现自己躺在猩红厚重的地毯上,旁边是一条黢黑的大腿。再往上是一条橙色的短裤,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正不耐烦地看表,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对面是一群年轻体育生,穿着XX体育大学的棒球服,愤怒地说着今天这场被耽误的比赛。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女孩有点不安,眼睛红红的,男孩在低声安慰。

      “为什么出不去,明明大门就在那里,为什么打不开?”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穿着名贵的西装,此刻他抹了发胶的头发凌乱,原本养尊处优的脸上只有害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鲜红的墙漆映着在场人不安的面色,使人精神更加紧张。

      “你是最后一个醒的,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已经在这半天了。”他边上半蹲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穿着正装,正在观察齐言的举动。

      齐言眼睫毛扇了两下,算是回应。他皮肤依旧光滑,头发茂密,只是腿有些麻。他起身活动了两圈,发现阳台上的油漆是刚刷上去的,用指甲刮开能看到焦黑的痕迹。

      大厅正中央有一颗漆黑的圣诞树,圣诞树旁边的沙发上放着日历和按月推出的旅行杂志,最新的十二月封面是一部电影的剪影,齐言就着外面的天光把杂志从一月翻到了十二月,一旁的女人似乎对杂志也很感兴趣,凑过来一起看十二月刊,封面是一部新出的电影。

      “真美啊!”女人对着电影海报感叹,上面是一副春日风景画,油画般的质感,颜色清新灿烂。

      “怎么还有闲情看书?快过来一起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吧。”说话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人,他眼下有很深的青色,说话时整个身体神经质地微微颤抖。

      “要不我们先说说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我的话,当时我正在网上订酒店,我定的三晚,还没付款就到这里了。”眼镜男苦笑,用手指了指体育生,示意他们来说。

      “教练带我们来A市打比赛,也是网上订的酒店,然后就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我和我对象计划去海岛玩两周,在网上订了一家快捷酒店,付款后订单显示的另一家,我一看还是五星级,以为占了大便宜,结果来了这个鬼地方。”

      “停电了,我在朋友家看书……”

      “停电了怎么看书?”

      “我点蜡烛看的。”

      “那你真是……挺努力的。”问话的黑皮体育哥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眼镜男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嘛,我跟他一样,刚订完酒店就来这里了。哦,我是付完款后过来的。”说话的女人有着标致的五官,脸上画着浓妆,看不出年纪。

      “不早了,要不先睡吧,今天肯定是出不去了,明天天亮再想办法。”女人打了个呵欠,去前台翻了一张房卡。其他人见状也取了房卡上楼。出于对新环境的警惕,大多是两三人一间房,轮到齐言时还剩409和301,齐言忘不掉云竹苑409的倒霉经历,他选了301。

      漫长的走道,鲜红的墙壁总让人联想到血和死亡,走到一半有人腿软不想上楼,想在大厅对付一晚,没人劝,这个地方实在邪性,如果夜里真闹鬼,绝对不会因为锁好门就能平安度过。

      上楼之前还有个小插曲,当时齐言突然问旁边的人:“你们之前有看到这些画册吗?”

      当时桌上摆着十来幅黑白画册,有人物的,有风景的,也有凌乱的线条和几何形状。它们安静地躺在鲜红的桌布上,边缘被映衬得发红,像是染了血痕。

      那人挠了挠头皮,说没留意,耷拉着眼皮走了,齐言脸色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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