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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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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庭深跟刘壬杰住了一个学期，寒假时他却没有继续住，因为他自己家离小学更近，他没必要绕远跑这边来住，而且住这边还没人给做饭吃，还得自己买饭。
所以这个寒假，被迫去小学教室上学的刘壬杰，只能每天一个人孤独的赶路了。
其实只要他愿意，去叫一下关海，关海就会跟他一起。
可是，他不愿意。
他不想跟关海一起，就好像关海是一个大号病菌，沾上就要患病似的。
刘壬杰也许是家穷的原因，他平时哪也不去，对哪都不了解。
就比如那次跟关海坐火车，如果不是关海，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坐火车。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初中生活，适应了初中周边环境，一下子跑去镇中心的小学，他又抓瞎了。
路倒不至于不认得，因为镇小学的位置在镇中心很显眼处，平时刘壬杰坐客车往返总能路过小学，不过也只是路过。
刘壬杰对镇小学不熟，对镇中心也不熟。
他第一天上完上午的课，都不知道中午该去哪里吃饭。
一些看起来是饭馆样子的地方，他有些不敢进，他怕很贵。
他不知道他这种穷学生该去哪里吃饭。
而关海的优势再一次体现了。
关海常跟自己妈到处跑，没人烟的山上去得，满是人的镇上当然也去得。坐火车就是跟自己妈学的，他妈带着他在镇上卖过野菜、苞米、鱼，就在蛛镇中心集市找个位置一蹲，卖完了回家。
所以关海知道他中午可以去哪里吃饭。
关海看得出来刘壬杰的茫然，他主动邀请刘壬杰，带他去不起眼的店里吃大碴粥，吃水煎包，吃小笼包，吃黄面条，吃炒饭……
后来刘壬杰也熟悉这里了，他便不再依赖关海，他会自己去吃了，甚至还带过夏庭深一起吃。
刘壬杰更多的跟夏庭深一起吃午饭，晚上也不跟关海一起走。
关海只好再次沦为刘壬杰身边的隐形人，他都有点习惯了。
有一次中午，关海看到刘壬杰又带夏庭深去了小笼包店。
那家店生意特别火，原因当然是小笼包好吃。
那还是关海带他去的呢。
关海看见两人的身影，决定中午也吃这家。
他在他们身后进了店，有学生往里挤，有学生往外挤，大家都在喊叫，问老板点单。老板也在喊叫，反复确认，反复问，收钱，一整个乱糟糟。
刘壬杰和夏庭深都处在变声期，声音沙哑偏低，他俩的喊声老板听不见。
关海看着他们无助的背影，莫名想笑。
他扯起自己的大公鸭嗓，冲老板喊。老板顾不上听，正在接待其他同学。
这老板实在是不怎么灵光，动作也慢。
关海挤进里面，往厨房方向走去。
他自己捻起一个盘子，抓了七个小笼包放到盘子上。然后他将盘子高高举在头顶，以防被其他人碰翻，就这样艰难的往外走。
路过老板时，他冲老板丢去三块钱，便潇洒离开。
他这样逆流而出的样子，引起了刘壬杰的注意，两人极其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关海明明对刘壬杰在意的要死，眼神却克制地一触即收，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关海站着吃完了小笼包，将空盘子放到桌子上。
他回头，看见刘壬杰和夏庭深还在排队。
他嗤一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冬天，关海和刘壬杰除了过年那几天，其他时间都是在蛛镇度过，就连元宵节都没能在家。
元宵节那天是周四，情人节还在它之前，是周一。
这学期即将成为初中生活的最后时期了。
关海意识到自己跟刘壬杰成绩的差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刘壬杰很可能会考去一原一中。而自己，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混个五中。到时候就再也不可能天天看到刘壬杰了，很可能以后都难以碰见，刘壬杰会离他越来越远。
如果关海不采取一点行动，那他以后更不会有机会。
虽然他知道，他现在采取行动，大概也只是徒劳，反而让两人情况更加难堪。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感情就那么不为人知的烟消云散，他从小就是个大嗓门，沉默可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他要为自己争取一下。
他决定花十块钱买一块巧克力。
他看中的那块巧克力看起来很高级，关海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巧克力。
关海妈其实挺宠他，但是钱的方面却看得紧，他花的每一分钱关海妈都心里有数。
关海对此不是不苦恼的，因为他觉得在自己妈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不怎么喜欢花钱，省的还要向上级交代。他心想，等他长大了就好了，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他当然不会想到，十几年的熏陶下，他不花钱的习惯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等自己真赚钱的那天，他也不爱花钱了，而且每花一笔钱都要记账，每一笔钱的消逝都清清楚楚，不然他心里就不踏实，总有种钱凭空消失的感觉。
关海犹豫是跟自己妈说自己连吃了二十包辣条，还是如实交代。最后他还是决定坦诚，当然不会坦到买给谁都说清楚。早恋已经有点过界，早恋的对象还是个男生，还是关海妈从小看到大的男生，关海觉得说出来可能会挨揍。
他当时就云淡风轻的跟妈额外支取十块钱，他当然也可以选择饿几顿肚子，或者吃几顿差的来省出这十块钱，可是他不，他现在正处在能吃的阶段，他不想那么苦兮兮。他跟他妈多亲啊，有什么是不能跟亲妈商量的呢？不能商量再说。
关海妈听到他要买巧克力，一下子笑得门牙都露出来了。
“有看上的小姑娘啦？”
“没有。”天知道，关海说得是实话，确实不是小姑娘。
关海妈并没有刨根究底，很是爽快地抽出一张十块递给他。
“拿去吧。”给完又多看关海一眼，忍不住交代，“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你懂吧？”
关海无语，他一脸丧地说：“八字没一撇呢。”
“有一撇也不准，你要是敢出格，我打断你的腿。”
“放心吧，你没机会打。”
周一晚放学，关海就坠在了刘壬杰身后。
当时住校寝的庄显莫名其妙也跟着他俩一起走。
庄显是他们班的班长，平日画风就有点癫癫的，关海挺膈应他的。
刘壬杰可能也不咋待见庄显，因为他走路时耳朵上戴着耳机，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架势。
然而庄显是谁啊？他是会看人眼色的人吗？才不。
他戳戳刘壬杰的胳膊，刘壬杰扭脸看他一眼，他跟刘壬杰说话，刘壬杰却像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
庄显不死心，他把刘壬杰的一只耳机揪了下来，往自己耳朵上戴。
刘壬杰的脸色变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被听了一样，他粗暴的把耳机扯了回去。
庄显当然感觉到刘壬杰动作的不善，他哈哈干笑两声，咧着大嘴说：“你听得啥啊？呜嗷呜嗷的，我都没听出是男是女在唱。”
刘壬杰不理庄显，他掏出Mp3按了下切歌，戴上耳机继续听。
赤果果的无视终于让庄显改变策略，他回头，冲跟在身后的关海说：“你听过这样的歌吗？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的。”庄显用假音嚎叫了一句。
关海听了却眼神一动。
刘壬杰的Mp3是初三开始时买的，他在教室上自习时听过，关海看见他的耳机线顺着衣领没入上衣内，一副防止被老师看见的架势。他们班同学也有这样偷偷听歌的，还有的同学是藏袖子里，然后把手贴住耳朵，实际上是为了盖住耳机。刘壬杰的双手还得用来学习，不能去捂耳朵，所以他藏进衣领。
关海没有Mp3，他偶尔会去网吧逛一下，两块钱一小时，他在电脑上打打游戏，也闲逛一些论坛。他通过网络了解自己，了解自己对男生的特殊情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他就知道了他不是一个人，他对此越发坦然起来。他没有对其他男生有过特别的想法，可是他也没对女生有过想法。他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在网上，隔着屏幕，交流都很直白。有人发过不雅照片，有人勾引过关海，关海都像过客一样看热闹。他见得多了，明白了自己确实是同性恋。
比起女性，他对男性更感兴趣，更渴望亲近。
刘壬杰的Mp3本来跟关海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他莫名就放在了心上，在网吧时，他也戴上耳机，开机第一件事是打开千千静听，随机播放音乐。他对音乐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都是软件推荐啥他就听啥。然后某天他随机到一首俄文歌，叫做《歌剧2》。他觉得这首歌很有趣。他记下歌名和歌手，写在一张小纸条上，趁某次课间，把字条丢在刘壬杰课桌上，还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说：“推荐你一首歌，你可以听听。”
关海其实不知道刘壬杰有没有去听，他也不在乎。反正关海向他提起，听不听是他的自由。
庄显的形容使关海想起《歌剧2》。
关海有点开心。
其实自己并没有完全被忽视，不是吗？
他想到自己书包里的大巧克力，他忽然有了一点信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