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守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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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照水凝目，赫连眠眉心有一点朱砂。
“我记得你。你的守宫砂是我点的。”
此话一出，就连慕行常也去看赫连眠眉心的朱砂。
当事人上了台阶，鞋底下踩着薄雪，额前红发被雪打湿，软软搭着。
五年前他比江照水矮，仰着头，狐狸的眼睛倒映着手执细毛笔的江照水。
他们不熟，江照水来求学，他来求药，点头之交，互不干涉。
赫连眠出生起就体弱，元气匮乏，疾病缠身。赤红色的小狐狸像个漏风的破布包，续不住灵气，没法修炼。
谢庭兰给的建议是禁欲养身。
在谢庭兰身边打下手的江照水领了任务。
她和赫连眠一起养了只守宫，日日以朱砂喂养，然后磨成粉，点在赫连眠眉心。
完事后赫连眠回了赤谷，江照水在谢庭兰那里碰了壁，各回各家。
现在他们不约而同地又到了大雪山。
慕行常贴近江照水，隔开她和赫连眠。
“赫连少主尚未娶妻?”他冷不丁问。“狐精喜淫，你这样的在狐族真是罕见。”
“尚未。若……则功亏一篑，我会修为尽失，沦为废人。”赫连眠苦笑，转移话题。“我听闻慕小公子也未娶妻?”
慕行常快速转过头，戴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
赫连眠若有所思，他放慢脚步，识时务地拉开和江照水的距离。
慕行常以雪天天冷为借口，离嫂嫂又近了些。
赫连眠看在眼里，没跟上他们。
他初见江照水，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再见，她游走于三个男人之间。
他对人妻不感兴趣，犯不着用命招惹她这种女人。
＊＊＊
学宫给江照水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大雪山规矩不多，人少地宽，她有一个院子。
她是谢庭兰故友之妻，雪山的大小方术士都对她很客气，没有约束她的自由。
也没有安排她做什么。江照水看他们的意思，应该会让她住几年，待天下太平，她也该离开大雪山，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去。
江照水愁颜不展。谢庭兰知道她的命数，恐怕对方想的是让她住些日子，反正过几年她就会死。
江照水问过其他方术士，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谢庭兰在闭关，暂无出关的消息。
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原书里，谢庭兰将要下山除妖。江照水不确定他先去哪，盘算着找媒介算算他的方位。
大雪山与世隔绝，但江照水不怎么确缺东西。因为慕行常和她住在一处。
有一个人帮衬着，小事大事都方便多了。
江照水在细长帛条上写下慕清沅的名字，慕行常把帛条挂在院中高树上。
哥哥的名字在风雪里招摇，晋人信招魂术，认为挂上帛条，死者的亡灵将会归来。
慕行常不信。
当日夜间，江照水午夜惊醒，她认错了院子里站着的挺拔身影，跑过去抱住他腰身，那人僵了僵。“嫂嫂，你看看我的头发。”
江照水看见一头银发，她松开慕行常。
“有事唤我。”他银发高束，握紧剑，回屋。
慕行常最近早出晚归，衣摆有血点。有时候是接了大雪山的任务悬赏，有时候是做些江照水不知道的，他受伤了也不说。
她要什么，他全部应下，隔日带给她，还有他得来的宝贝和银钱。
江照水不缺这些。他也知道，每天沉默地把它们放在她桌子上。
慕清沅死了，叔嫂相依为命，江照水管着家里的银钱，慕行常只留了最基本的那部分生活费。
慕行常今天去雪山巅采了雪莲。它们在凌晨开花，太阳出来时凋谢，价值连城。
他一趟带回来三四朵，给江照水泡脚。
她身上有旧疾，根骨受损，无法调动太多灵气。
慕行常端着热水，敲响江照水的房门。
“雪莲能温和地滋补嫂嫂的身子。多泡些日子，我相信嫂嫂的旧伤能够好起来的。”
“太浪费了。”她说。“而且万丈雪山不好走，每天都去采雪莲，你不累吗？”
“不浪费的，给嫂嫂不是浪费。”
他的眼睛不行，在模糊中放下水盆。江照水念着他看不清，她脱了鞋袜，温水没过脚背。
听见一声重响，她抬头，看见桌子被慕行常撞得歪歪斜斜。
他移开眼神，不看她露出的脚踝。
慕行常背过身，手指合拢，出神，回忆她脚踝的大小。
以前，那双脚时常搭在他肩上的。
他想问她一些事情，话说不出口。慕行常慌张地转身离开。
“晚上我给嫂嫂带其他药材回来。”
江照水目送他离开，漂亮的眼睛隔着雪看他的背影。
她小时候身体不算好，家里人没有钱供一个女娃娃读书，隔壁的宿涑对她一往情深，从城里回来教她认字。
宿涑带了新奇玩意，年幼的江照水抱着玩偶，宿涑走了，娘亲抱着她，喂她喝药。
娘亲对她说：“世道不太平，你身子不好，读书对女子无用，你要找一个靠谱的男人过日子。宿家的就足够好，以后他是夫君，考取功名后是你的靠山。”
江照水思绪回到现在，指尖触碰雪莲。她没嫁给宿涑，她和慕清沅成亲了。
可是上天对她不好，慕清沅是短命鬼。
慕行常不是。他在书里活了很久。
娘亲总说夫君只能有一个。
但靠山又不是。
男人可以是靠山，可以是利刃，可以是任她驱使的驴马。
倘若死了一个呀。
新的一个就会顶替上来。
江照水拿起桌上包裹着的东西。慕行常带回来了谢庭兰的出生时间和地点。
谢庭兰在西南威名远扬，关于他的传说不胜其数，坊间传说他是白蛇之子、莲花化人……出生时间和地点众说纷纭。
江照水对他的身世不感兴趣，只算了他所处的大致方位。
＊＊＊
慕行常出门，撞见大雪山其他术士。
有个年纪小的姓卫，也是受大雪山庇护，经常接任务。这次的任务凶险，他一个人做不到，上头安排几个人一起。
“你又把钱给你嫂嫂了?”卫异说。他看了下屋里，江照水正在目送慕行常离开，女人的眼神深深浅浅，很快移开。
卫异： “他们说女人有钱就变坏。”
慕行常抱着剑，闭目。
“我觉得她不一样。”卫异说不出来江照水哪里不一样，她看慕行常的眼神让他觉得奇怪。
慕行常闭着眼，神色被面具挡住。“我的嫂嫂哪里不一样?”
卫异说：“我觉得她没钱也会变坏。”
鬼面术士睁眼，眼尾处狰狞伤疤若隐若现。
卫异缩脖子，乖乖闭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守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