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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夜 ...

  •   夏日炎炎,白羲阳和舒矜在树荫下坐着。

      很少有人在大中午的时候在外面待着,又热又闷,但因为身边是舒矜,所以即使额头冒着薄汗,白羲阳都乐在其中。

      “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白羲阳话音未落,就听见舒矜说道:“我喜欢你。”

      他愣住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的话,但更多的是对方此刻的神情。

      白羲阳很少见到舒矜这个样子,笑容明媚,眸中却流露出羞涩与柔情,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我需要想想。”白羲阳认真地看向舒矜,“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对舒矜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是出于对对方的珍视,他不想敷衍了事。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白羲阳睁不开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树叶像雨一样落下。而舒矜哭着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想冲过去抱住对方,但脚却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他想告诉对方自己的回答,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白羲阳被猛地吓醒,眼角淌下一滴泪,那段回忆像笼罩在心头的黑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早就没有舒矜的身影。

      闷闷不乐地下楼时,白羲阳听见餐厅传来姐姐的声音。

      “小矜,以后要多来呀,望舒姐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排骨吃。”

      闻言,白羲阳加快下楼的脚步,看到餐桌旁的舒矜时,他的泪止不住地落下。

      他狂奔向舒矜,跪抱住对方的腰,一遍遍地喊着“对不起”。

      这一套操作反倒把舒矜整懵了,面对望舒姐疑惑的眼神,他只好笑着摇头,小声地对白羲阳说:“起来。”

      “白羲阳!”白望舒没好气地说道:“趴人家身上干嘛,你是没骨头吗?”

      白羲阳闻言立马起身,抹了抹眼泪。

      吃饭的时候,白望舒左看一眼舒矜,右看一眼白羲阳。

      “你两怎么了?吵架?”

      “没有。”舒矜笑着回道。他不想让那件事有更多的人知道,对谁都不好。

      白望舒狐疑地点头,“没有就好,阿阳要欺负你就和望舒姐说,不揍死他我就不姓白。”

      吃完饭,白羲阳和舒矜一起坐车回校,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无比沉默。临近学校的时候,舒矜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即使舒矜断片了,但看到那个胖子的一刻其实也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虽然他很不想再和白羲阳扯上关系,但对方的确帮了他,所以那句感谢还是要说。

      “昨天的事,如果不是你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舒矜补充道。

      “阿矜,那个问题我还有资格回答吗?”

      舒矜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白羲眼会这样回答,疑惑地说道:“什么?”

      “是不是喜欢你的问题。”

      “不重要了。”舒矜看向窗外,街景不断后退,但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他们总是要往前走的。

      一到校门口,舒矜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只留白羲阳一个人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白羲阳打开手机,屏保是他和舒矜的合照,那时的天还这么蓝,他们还笑得那么灿烂,就好像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阴天一样。

      他给舒矜发去了好友申请,那是他从沈远帆那要来的。正准备息屏的时候,贴吧弹出了条消息,是网友的好友同意提醒。

      白羲阳迫不及待地给对方发去消息。

      [阳:请问你在贴吧下的回复是什么意思?]

      [观察者:这你都不知道吗?也是,你们看到两个帅哥在一起就会磕得死去活来,全然不管当事人的想法。]

      不等白羲阳回复半句,对面已经发来了一长段的消息和一张图片。

      [观察者:但是磕磕就好,别动真感情。那舒矜可是个同性恋,高中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都被退学了,毕竟没有一个学校想要这么个污点。]

      [观察者:不过现在大概也治好了吧,毕竟在那地方关了那么久,电击什么的无所不用其极,至少肯定不敢再碰男的了。他高中可能也有个男朋友吧,不过肯定跑了,不然舆论怎么可能没有提到。要我说,那个男的就是孬种,他现在估计看到男的就恶心。]

      紧接着就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偏,像是偷拍的。

      光线也很不好,一方面是偷拍者的阴影遮住了一部分,另一方面是房间本身就很阴暗。

      而照片聚焦着一张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木板和几块布,瘦骨嶙峋的舒矜就躺在上面,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不合身的衣服像是硬套上去的一样,露出的大片肌肤都有着淤青血痕,像是异色的奶牛。

      头发长乱,皮肤惨白,浑浊的瞳孔望着铁窗,像是被囚禁的鸟,再也触摸不到那片蓝天。

      白羲阳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心脏被一把利刃刺穿,文字带来的感受终究不及照片的触目惊心。

      眼泪流下的那刻,他想起了白爷爷对他说的话——舒矜已经出国了,你也不要再来找他了。

      白爷爷骗了他,舒矜根本没出国,而是在一个地狱里受尽折磨。

      他早该想到的,发生这么大的事,舒家怎么可能毫不在乎,他还自作多情地为自己开解,觉得舒矜出国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是他错了,在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的时候,在他将这件事告诉他人的时候,在舆论爆发却没站出来的时候。

      白羲阳瘫坐在地,他觉得自己不配对舒矜说喜欢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舒矜,用余生来补偿那段暗无天光的日子。

      可舒矜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不仅没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请,还和人间消失一样哪都找不到。

      而恋爱课的老师又生病请假,没办法,白羲阳只好来到了好学酒馆,试试能不能碰运气。

      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吧台旁的舒矜正皱着眉,而对面的男生嘴巴张张闭闭,似乎在说着什么。

      白羲阳直接将对方认定为搭讪者,立马就冲上前挡在舒矜前面。

      “不好意思,他对你不感兴趣。”

      男生也愣住了,黑框眼镜下的眼睛转了下,似乎反应了过来,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白羲阳摇头,男生也不恼,而是绕过他走到了舒矜旁边,搭上舒矜的肩膀。

      “自我介绍下,我叫阙温言,是舒矜的男朋友。”阙温言还将男朋友三个字咬重,生怕对方没听清一样。

      白羲阳上下打量着阙温言——文质彬彬、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满是儒雅,修身的西装却别着卡通涂鸦的胸针,就像这家酒馆一样,细微的反差显得人与众不同。

      五官端正,神情自信,看不出一丝破绽。

      难道舒矜真的有男朋友了吗?白羲阳也不自信了起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舒矜也的确没理由一直等着自己。

      “所以才不重要了吗?”

      白羲阳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舒矜就是听到了,他停下了推阙温言的动作,回道:“嗯。”

      之后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还是一个服务员打断了这个氛围。

      服务员:“老板,那边有人找你。”

      阙温言点点头,先是对着白羲阳说:“我先去那边看看,你随意。”而后又给舒矜抛了个眼神。

      人走后,舒矜也看了眼时间,提醒道:“我倒是不赶客,只是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准备候场了,而你不喜欢这里不是吗?”

      舒矜反问的语气倒是格外的笃定,他之所以棋差一招被白羲阳堵到,是因为他没想到白羲阳会为了他追来酒馆——

      毕竟酒馆可是白羲阳最讨厌的地方啊。

      白羲阳没有回答舒矜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兼职,你很缺钱吗?”

      舒矜本想像上次那样回答“关你什么事?”但白羲阳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是同情、心疼,又或者是愧疚?他看不出来,只是狠不下心敷衍。

      “当然。”舒矜往舞台看了眼,任由灯光多晃眼,人群多混杂,他的眼里只有那个麦克风,那是在那段昏暗的时光里,唯一能让他撑下来的动力。

      “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帮你。”白羲阳坚定地看着舒矜,“无论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你。”

      舒矜讥笑一声,“帮我?算了吧,你能不告诉别人我兼职的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到舒矜那满是不信任的眼神,白羲阳如鲠在喉。

      “不管你了,我要上台了。”舒矜看着白羲阳无奈地摇摇头,对旁边的服务员说了两句后走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舞台上舒矜低吟浅唱,像是不入世的孩童,纯白无瑕。

      不知道是因为歌还是因为人,白羲阳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舒矜,没有那份对人的世俗圆滑,也没有那份疏离得不像话的薄情,只是他自己。

      白羲阳依旧讨厌酒馆,因为酒间接地带走了妈妈的生命,但他不讨厌这里,因为这里有舒矜,有他记忆里的舒矜。

      听入神的时候,白羲阳不小心撞碎了杯子,不算大的动静淹没在喧哗的人声里,他一边道歉,一边帮服务生收拾玻璃杯的残骸,手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伤。

      服务生看到血色后立马慌张起来,“客人你没事吧?我去给你找止血贴。”

      “没事没事,我自己处理就好。”白羲阳安抚了服务生两句,毕竟本来就已经给对方添麻烦了,没理由再打扰别人。

      服务生走后,白羲阳才看了眼伤口,不大不小,血倒是没再流了,所以他也没有再管它,只是耐心地等着舒矜。

      本以为舒矜唱完后就会来找他,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哗啦的雨声吵得白羲阳心烦。

      以至于看到阙温言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冲,“你看到舒矜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外面轰隆响起的雷声打断了阙温言的话。

      只见阙温言的神情从轻视瞬间转为惊慌,白羲阳有些稀奇,看上去面不改色的人竟然也会有变脸的时候。

      “外面下雨了?”

      “不然呢?”白羲阳不耐烦地说道:“你还没告诉我舒矜去哪了呢。”

      懵圈的白羲阳几乎是被骂出酒馆的,只记得阙温言心急如焚地说着:“舒矜说出去买东西了。”“他怕打雷。”“你还在这干嘛?出去找啊。”之类的话。

      大概是被阙温言紧张的神情所感染,白羲阳寻找的动作也有些着急忙慌。

      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大声喊着舒矜的名字,可哪里都没有舒矜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大得像是在伞面上开枪一样砰砰地响,凭空升起的白雾让视线模糊。

      白羲阳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握着伞的手都开始发抖,他急促地跑着,用力地喊着舒矜的名字。

      眼前的雨夜越来越像他母亲出事的那晚,不停呼啸的引擎声像是预示着死亡的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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