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是你的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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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裹着寒风跟冷雨站在门外，正对着的那位面容姣好、低盘着发的女人目光却越过他的肩，冷眼看着男人身后那一片漆黑。
那片漆黑里好像藏了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正拉着她手的男孩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母亲强烈的不安，伸出另一只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男人摘下帽子，低声说出了那个噩耗。
女人眼神一滞，指尖发凉，身上最后一丝生气也被抽走。
男孩努力地用自己的小手包住母亲的指尖，他其实什么都懂。
男人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暴风骤雨的准备，可面前的女人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没有让男人进门，只是把另一只手上紧紧攥了好几个晚上的暗蓝色盒子递过去。
她早就该猜到的。
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很轻。
“带他走吧。”
男人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保养得极好的女人，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脖子上那条浅浅的疤痕，他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女人的决定。
男孩抬头看了看母亲，不哭也不闹，只是慢慢松开了女人的手，上面好容易积蓄的一小点温热也在顷刻间消散。
女人没有低头，甚至没有看他哪怕一眼，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会是他们最后一面。
男人蹲下来，把孩子拉到身边：“跟我走吧，小摇。”
小家伙眼眶泛红，右眼下有一颗淡淡的小痣，小嘴委屈地瘪着，又攥紧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男人抱着他，动身之前被一道冰冷的声音叫住。
“许知源。”
“别让他进总部。”
小家伙最后一次看着自己的母亲，女人站在那里，一丝不苟的衣裙和精致的妆容此刻令她像雕塑那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男人用风衣裹着他，闯进漆黑的雨夜，车灯消失后再无生气。
女人仿佛死在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跟她的爱人葬在一起。
而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连她对他的寄托都不是。
老天到底怎么看的，会让自己这种人成为母亲。
她没法对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欺骗自己。
骗孩子他任务在身，骗自己他还活着。
雨整整下了一夜。
枪声惊扰了后山的鸟。
…………
十四年后。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总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档案袋，冷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
少年生了一张极清冷的脸，冷白皮在灯光下有些透明，右眼下的深色泪痣像被刻意点染上去的墨渍，眼神清冷，眼尾微微上挑，眉眼都偏浅，像是柔和的月光。
那晚之后，他被许知源带进ZF训练营当特工培养，开始学习枪械、格斗和战术。
少年天赋极高，学什么都快，人却很低调…或者说孤僻。
自带的清冷气质和忧郁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各项成绩却始终遥遥领先，在ZF的最终考核中，近乎完美的表现几乎打破了所有在册记录。
枪法精准，格斗技巧干净利落，战术分析滴水不漏。
众教官站在显示器前，看着整个Alpha尖子班里唯一的Beta面面相觑。
“许副局，江舟摇是个天才…”何教官说得很含蓄。
许知源看着显示器里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低声说了句：“他比他父亲还要出色。”
声音带着没来由的沉重。
天赋从来杀人。
虽然总部从来都没有在ZF训练营挖人的先例，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江舟摇生来就是属于总部的。
相比起训练营的小打小闹，总部才是一个特工真正的战场，也是所有特工最向往的地方。
而总部的二楼大厅挂着的那块实时排名，最顶端且断层第二位的永远都是那个名字——楼帘招。
这个名字的主人永远是总部的一个传说，几乎是总部和训练营里的特工们心中的偶像。
无论是各大案件，小到报告里的只言片语，都有他的名字。
训练营里的孩子们个个把他当偶像，甚至有人把他做的任务汇报记得滚瓜烂熟。
“听说他从来不带备用弹匣？真的假的？”
“听说他所有的任务都是单人完成的。”
“他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受伤？”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回头看爆炸吧？”
关于他的传言传播出了好几个版本，但毋庸置疑的是，楼帘招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从未失手。
每每听到身边的人压着语调在讨论，江舟摇总是低下头，嘴角带着几不可查的笑。
江舟摇走进大厅，门口的安检系统散发着淡蓝的光，扫描仪划过他手腕嵌入身份芯片的手环。
总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都嵌满了显示屏，数据流瀑布般雨下，空气带着淡淡的金属味。
电梯是透明的钢化玻璃，内置屏幕弹出楼层信息跟身份验证。江舟摇把手腕凑上去，系统迅速识别了他的身份。
“Welcome,Jiang.”
电梯无声合拢，全息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
他在接触一个新的世界，离那个人更近的世界。
江舟摇走出电梯，走廊的灯光冷白，尽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稍微让人觉得舒服的中性白光。
他抬手，指节轻轻叩了叩门，最后一下顺势在门上轻轻一划。
“进。”门内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得到许可的江舟摇推门而入，办公椅上的男人正拿着杯热茶，杯口热气袅袅。
十四个年头足以让懵懵懂懂的小家伙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也足以在一个青年男人眉宇间刻下痕迹。
“坐吧。”男人语气随意但又不容拒绝。
“副局，您找我。”江舟摇没有动，眼神清冷平静。
许知源无奈地笑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缸：“怎么进来了反而这么生分。”
江舟摇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许知源垂了垂眼，自知拿这孩子没办法，无声叹了口气。
“这里不是ZF，你真的想清楚了？”
江舟摇指尖微微碰在一起，脸上还是波澜不惊。
他抬起了那只戴着权限手环的右手。
许知源明白了。
他盯着江舟摇的眼睛，企图从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身上看出哪怕一丝破绽。
他突然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江舟摇的肩：“那就来吧，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下午三点，我带你去训练场见见你新搭档。”
“我不需要搭档。” 江舟摇微微抬眸，眼神冷淡，话也说得决绝。
许知源只是笑笑：“你跟他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
“他也说自己不需要。”
“总之你们下午先见个面吧，他或许能改变你的想法。”许知源端起他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我不一定能改变他。”江舟摇比刚刚反应强烈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这个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在走廊跟一个神色凝重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的目光在江舟摇身上滞留了一秒，换了一副轻佻的面容，语气里带着调侃。
“哟？新面孔？”
江舟摇没有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走过。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刻下了男人的样子。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衬衫的领口随意敞开，袖口卷到手肘部分，露出因常年的高压训练而留下不少伤疤的结实小臂。
尽管是Beta，高敏锐力还是让他捕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压力。
对方是个很强的Alpha。
看着走远的人，男人笑意颇深。
“还是个冰山美人。”
空气中那股辛辣的胡椒味淡了许多。
男人推开办公室的门，下一秒抬手接住了朝他直飞过来的袋装物，动作迅速利落。
“谢了。”他朝许知源晃晃手里的茶包，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又迟到，还不敲门。”许知源瞥了他一眼，端起茶又要喝。
“慢着。”男人打断他，随意的样子从进门那一刻就收了起来，露出罕见的严肃。
“我来是想知道你的用意，” 男人的目光锐利，直直盯着许知源，强压着平息不下的怒气。
“楼需要的是治疗师，不是一个用来泄欲的Omega，你会害了他们两个。”
许知源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还握在杯子握把上，刚要开口就被男人堵回去。
“楼的状态你比我清楚，他根本不适合跟任何人搭档，更何况…”
“林栩，他不是Omega。”许知源打断他，手终于从握把上离开。
“江舟摇是一个天赋极高的Beta，他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出色的。”
“他们两个真要起什么冲突，江舟摇的胜算比我们都大。”
被叫做林栩的男人冷笑一声：“冲突？你还真敢想。”
“就算他是个Beta，抛开别的不说…”林栩眼神一暗，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他是前辈的孩子，对吧。”
纸是包不住火的。
“许知源，你以前总笑前辈喜欢赌输赢，赌结果。”
“那你呢，你又在赌什么呢。”
林栩“砰”的一声带上门。
“你最好不会后悔。”
走廊里多了一星忽明忽暗的火点。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地下二楼训练场。
厚重的防爆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射击后留下的的焦酸与锑化氢的气味，冷白的灯光打在防滑地板上亮如白昼，靶场尽头一排排人形靶无声的移动。
楼帘招站在中央，身高接近一米九四的高阶Alpha一身黑色战术服，肩线笔直，腰身收紧，袖口挽到小臂，结实的小臂上同样带着不少旧疤。
他手里握着一把Sig Sauer P210，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目光死死盯着变换的靶子。
几乎是在人形靶出现的瞬间扣动扳机，子弹破空而出，人形靶的头颅应声而碎，被击中的靶子向后倾倒进入另一条传送带。
楼帘招的面前弹出一个全息屏：“命中率：100%，反应时间：0.15秒”
0.15秒。
从目标出现的瞬间到扣动扳机，只用了0.15秒。
楼帘招只是微微侧身，目光扫向下一个目标。
0.15s，江舟摇深吸一口气，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炽热。
此刻他似乎也跟训练营那些特工一样，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人的每个动作跟细节。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谢绝了许知源给他分配搭档的好意，回到休息室却发现桌上多了两份资料，顶上那份资料的第一行印着的赫然是楼帘招的名字，照片上的男人如墨的黑发干净利落，额前几缕碎发随意垂着，眉形修长锋利，五官线条硬朗，薄唇紧抿。
是楼帘招的简历。
手腕的手环好巧不巧震了一下，弹出一个小型全息屏，上面是许知源刚刚传给他的信息。
【看到新搭档的简历跟上一次的任务报告了吗，放你桌上了】
短短一句话惊得江舟摇瞳孔发紧，捏住纸的手下意识重了力道，纸的边缘皱起。
搞什么，刚出新手村就给他发个BOSS当队友。
他要带着BOSS去打谁？不不不应该是BOSS带着他…
都不是…江舟摇还困在震惊里，在总部发配的单人休息室里默默创下职业生涯中的反应力新低。
…………
江舟摇徐徐走到楼帘招不远处的枪架，架上的每一把枪都保养得极好，泛着冰冷的光泽。
多次在射击比赛中夺冠的CZ影子2，可靠性强、后坐力小的赫科勒-科赫USP，稳定性高的贝雷塔92FS，射击精度高的□□PPQ。
还有一把跟楼帘招手里的P210不同时期的Sig Sauer P226。
江舟摇拿起了那把226。
同样干脆利落的动作跟敏锐的反应，人形靶进入另一条传送带，全息显示屏上的数据闪烁。
“命中率：100%，反应时间：0.2秒”
两人之间仅差0.05秒。
可十八岁的江舟摇心里清楚，身边的男人上个月已经过了二十八岁生日。
一个特工的巅峰时期大概在十八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段的身体机能也处于最好的状态，高强度的训练后反应时间甚至可以接近人类的极限时间。
如此惊人的反应力，不怪被一堆小朋友跟在身后追捧。
江舟摇心情不错，半垂着眼，嘴角少见的微微扬起，原本清冷的脸部线条带着点说不上来的蛊惑。
他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Alpha目光冷冽，像是某种无言的审视。
楼帘招淡淡扫过江舟摇手里那把P226，语气算不上太好。
“用完放回去。”
江舟摇抬眸看他，又看了看刚刚拿枪的枪架：“你的枪？”
“终于明白了？私人枪架。”楼帘招收起手里的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下次去武器库登记用枪。”
“等等。”江舟摇抬高声音叫住他。
楼帘招不耐烦地难得放慢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这是你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