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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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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如林看着眼前执迷不悟的徒弟，心下悲戚，她半蹲下，扶起颜穗低垂的头颅。
“师傅，让我最后告诉您一件事吧。
刘福晦那所谓的灵药，其实是种禁药。它不是什么用来提升修为的馈赠，是和邪魔做交易。
里面混入了他的血，用灵力沸腾的假象来掩盖失落的灵魂，吃下这种药，会让人在无尽的折磨里被邪气吞噬，只剩下一个空有修为的皮囊，为血引者所用。
刘福晦要的不是一个拥有着高境界修士的灵光宗，他要完全听命于他的傀儡帝国。他还给了我一颗药，用来完全摧毁您的神智，我昧下了那颗药，藏在了灵兽峰里。
他一定想不到，我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恶心玩意儿，就当这是我最后为您做的一件事吧，师傅。”
听到灵药的真相，任如林脑海中闪过她见过的那半张丹方，若是她当时多问一句，是不是就能从源头上制止这场灾难的开始呢？
炽热火焰装饰的长枪抵上颜穗细弱的脖颈，任如林用另一只手抹上颜穗的脸。
颜穗顺从地闭上眼，泪水打湿了任如林的掌心，睫毛划过皮肤，留下温热的触感。
“颜穗，是我没有教导好你，害你走了许多弯路。”任如林这时终于放下了强撑着的高傲，她听见自己最舍不得的小徒弟声泪俱下的哀求，恍然自己从没有真正放下心中的所谓世家高门的轻蔑，若是过往里，她哪怕有一次认真去听，去看她的困窘，如今是否有不一样的路。
“不，师傅，你从没做错过，你救了我，你——”
颜穗的声音消失在长枪划过颈部迸发出的鲜血里，火焰沿着血线，缓缓抚上去，渐渐的，渐渐的，燃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颜穗倒在火焰的怀里，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有泪痕，就那样，静静地消失在温暖的火焰里。
任如林捧起一抔焚烧过的余烬，缓缓地向着钟声响起的方向而去。
这个昏暗的，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终于完全埋葬了一个痴梦一场的女人。
宗主殿外聚集了上百个人，康恒护着弟子们让他们退后，小心灵气对打爆炸开去的波及。
在刘福晦的厉声威逼下，几个长老也不能再看戏，分分加入争斗。
娄山木还是游刃有余，这个长老的琴音，用另一个长老飞射过来的匕首打断，又把刘福晦的长鞭引到那个长老的面门上。
灵光宗长老们整体实力并不低，有几个元婴后期和化神初期的内门长老，但在这个入侵者眼前，仿佛一个个学步的稚子，纷纷栽倒下来。
谢乐宴眯着眼，仔细盯着远处五花八门的法术间轻盈游走的娄山木，又有些心虚地移开眼，他把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引进了宗门里。
长老们渐渐不支，才发现这黄口小儿以一人之力鏖战几乎整个灵光宗，竟然连一滴汗都没有留下，不禁急火攻心，失了方寸，被一掌打出了战场。
冯虎修为底下，有心无力，早早地受了一拳，兀自在门外吐血，还是康恒看不下去，扶着他帮他疗伤。
两刻钟后，又只剩刘福晦一人苦苦支撑。
娄山木见看客已经到齐，舞台也已经搭建好，而眼前的主角也已经穷途末路，好戏要开始了。
他不着痕迹地向着远处谢乐宴的方向眨了眨眼，换来的又是那少年倏然转向的脑袋。
他轻笑一声，不再吊着刘福晦戏耍，开始向他的丹田猛攻。
刘福晦本就独木难支，剩下的长老也都是废物，最后一丝灵气消耗殆尽，刘福晦从半空中径直跌落。
娄山木捡起他的于来鞭，轻松一挥，那锋利的鞭尾直冲他丹田而去。
若是被废了丹田，真的就结束了。
生死抉择之际，邪气为保命，疯了一样逸散开去，形成一个浑浊的黑紫色保护罩。
“咣”一声，法器鞭子碰到高浓度的邪气，被狠狠弹开，娄山木顺着鞭子倒地的声音，向后一跃，将眼前的景象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什么——？”
众人惊呼起来，人群霎时间乱了套。
“怎么会是邪气呢？”几个长老不可置信，他们原以为刘福晦只是有野心，在鼓弄灵药一事，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堕入邪道，而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邪修手中的棋子。
长老们骤然失声，他们感到曾经的自己是那样愚不可及，想着一劳永逸的美梦，却实实在在做出了与虎谋皮的蠢事。
几人脸上火辣辣得疼。
康恒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弟子们突然惊慌，场面几欲不受控制，他站出来出声道：“诸位，听老朽一言。吾等曾不知刘福晦之品行，往日种种，皆是受他蒙骗。而今，有义士为我们破除蒙昧，才让我们看清了刘福晦的真正面目。如今我们既已知晓他的伪善，便绝不会再与他为伍。”
灵光宗可以乱，但绝不能再有人受刘福晦蒙蔽，为他做事了。
几个长老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也纷纷附和道。
在长老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弟子们又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宗门的消失，还是有哪位长老站出来接任宗主一职，只听见康恒长老那句宗门不会放下任何一个弟子，才逐渐安定下来。
娄山木听着身后的热闹渐渐平息，又转回头欣赏了一会刘福晦喘着粗气眼神赤红的模样，他顺手拿起脚下一块长条形的木板，那木板是打斗的时候从梁上掉下来的，前头还缺了一截，毛刺刺的。
娄山木手拿木板，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他抬手向前，木板的前端直直地盯着刘福晦的心脏。
杀死一个邪修，一定要捣毁他的心脏，不然，邪气会重新凝聚成一个新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不要，不要杀我——”刘福晦失了风度，只能涕泗横流地哀求着，因为这个时候他终于绝望地发现，眼前的青年竟是个剑修。
“实话告诉你，那灵药根本不是什么精益修为的好东西，是用来操控别人的，只要灵药一成，吃下它的人就会为我所用，那我就能有无数的修士为我卖命。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和你共享这份荣耀！”
娄山木不理会，灵药如何，禁药如何，不过一个将死邪修的口不择言，至于事实真相，还是让他要找的那人亲自去探寻罢。
手起，木板向下一压，一道蕴含着剑意的灵气锋利地直射出，在刘福晦绝望的眼神里，突然被一柄长枪拦住。
又因为过于浓重的气势，长枪在止住剑气的势头后，被嗡然打飞出去。
“是任宗主！”
人群中有人认出这把武器的主人，他们高声惊呼，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任如林从众人身后急行至娄山木身旁，她狭长的凤眸紧盯着眼前闯入宗门的陌生青年：“这位道友，我是灵光宗的宗主任如林，刘福晦是我宗叛徒，请把他交由我宗处置吧。作为交换，我以灵光宗宗主的名义，答应你任何一个条件，只要不伤天害理，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帮您完成，您认为如何？”
娄山木笑了笑，扔下手里的木板，摊着手道：“任宗主客气，吾名娄山木，只是个喜欢四处跑的闲散人士，我本就是受人所托，来贵宗找寻一个人，今日我运气好，正巧见过了。既然我已确认人无碍，贵宗之事我自然就不再插手了。”
说罢，娄山木左手横过放在身前，向前倾身，表示告退。
娄山木缓步走过几位长老，又引得他们冷汗连连。
娄山木在谢乐宴不远处站定，远离人群。
“多谢娄道友理解。”
任如林的余光一直盯着他，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此人修为深不可测，缠斗如此长久居然仍面不改色，自己竟然连一点也看不透他。
任如林道过谢，往刘福晦身前走。
她踩上刘福晦的左手，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刘福晦痛极，却生不出反抗的力气来。
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名声，他的修为，他所狂热的所有，都没有了。
他曾看自己起高楼，总是不满足于自己的楼比旁人低，可如今楼塌了，他又低贱到了尘埃里。
他从小就过着流浪的生活，没有见过父母，是个老乞儿照顾他长大的。因此他从小就知道吃不饱，穿不暖的滋味，也受过白眼屈辱，他从小就知道要做人上人才不会被欺负。
于是他此生的每一天都在践行着这个理想。可是，他觉得他的师傅任如林不喜欢他，总是说他这儿不好，那儿不好，常常对他要求严格。他不喜欢。
他要每一个人对他只能嗪着笑脸，他要这世界上最高的权势，他要生杀予夺，他要万人之上。
“我哪里不够好，我有野心，有手段，凭什么处处不如你？凭什么我当了宗主那么多年，别人还是想着你？”刘福晦对着任如林大喊，所有阴暗的想法和恶意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我要做人上人，我要权势，都是为了保护我自己，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哪里做错了？”
刘福晦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邪气的反噬很快就来了，他忽然沙哑，声声泣血。他在刹那间衰老，皮肤耷拉在脸上，支撑不住似的，头发也变得灰白一片，俨然垂垂老矣。
透支了灵气，邪气只能吸取他的生命作为自保的代价，现在，到了刘福晦承受代价的时候，就是无人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
“你错了，哪里都错了。”任如林长枪指着他的心脏，眼里满是愤怒，“野心不是踩着无辜向上的理由，那不是野心，是你自卑阴暗地以为无法凭借自身向上而找的捷径，你连什么是野心都不知道，蠢猪。”
“我教你严于律己你觉得我在针对你，过去那么多师兄弟待你好，你却觉得他们别有用心。刘福晦，有些人，原就是不值得的。”
长□□透心脏，那个衰老的，卑鄙的人怀着无限的咒骂死去，化为一滩黑水，黑水里，还有一个邪气凝结的拇指大小的核。
而这个寻寻觅觅了几百年的人，没有在任何人心里留下一丝可怜。
任如林平息着心中的火焰，转身对众人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我们现在有时间一一清算了。”
在众人或欢呼或后怕的纠结里，包扎完伤口的冯虎想悄悄离开，却被任如林亲自制止了。冯虎被暂时关押在戒律堂，等待审问。
任如林很快掌握了这几十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方田带着英祖堂的人赶回来时，任如林去接见了他们，并表示感谢，把刘福晦死后留下的恶之核交于他们手中。英祖堂有一个祠堂，那里封印着无数死去邪修的恶之核。
罗一笑主动向任如林提起了颜穗饲养的三尾秃鹫。那批入魔的灵兽因为吃了很多无辜之人，被统一处理了。
灵兽峰的弟子长老们因为主动或被动地成为颜穗的爪牙，都被判了罪行，他们会用整个后半生在灵光宗赎罪。
而罗一笑，作为颜穗最喜爱的弟子，偷偷吃了好几次半成品灵药，虽然修为上涨，但是坏了根基，此生难有长进。罗一笑后悔不迭，可是这苦果，还是只能咬牙吃下。
那几十个被喂了最新一批灵药外出历练的弟子们被紧急召回，幸而他们吃下灵药的时间不久，虽然毒气有些蔓延但不至于伤了根本。任如林请来了中洲最厉害的医修为他们解毒，又用最好的天材地宝温养他们的丹田。
这些吃下丹药的内门弟子里，有一半是不知情的，他们都是被自己的师傅哄骗着吃下灵药，任如林向他们每一个人道歉，并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想留下来，灵光宗会一直以最好的规格去培养他们；若是他们想离开，任如林也会把他们引荐到其他宗门去。
而另一半知情的，就是打着吃下灵药就能增长修为目的去的弟子，也一一被罚去所有在灵光宗得到的资源，然后被清出了灵光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