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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年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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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此刻与你们说飞升为时尚早,但咱们要有追求,对吧。”
罗小义熟练地学着几十年前他刚入宗门时被传授的那样,传授给这些初来乍到的修仙者们修仙界的知识。
可能以在场大多数人的天分来说,终一生所能达到的境界都比不过那些天才的起点,但那都是后话了,他们往后有大把的时间去明白这些差距。
冯虎透过飞梭的内窗看着这些小萝卜头,想起自己刚入门时,也是这样,怀揣着无限的期待和野望。
到头来,他寿数将近,不过堪堪摸到金丹的门槛。回过头来,徒然空茫,不见父母亲人,独留百年身。
他央求了管事的长老,将他分配到过去锄县所在的地方来,没想到陈诺那家伙听说了这事,也执意做了此地的带队长老。
费尽心思后,所见风景皆是陌生,父母早已魂归天上,无处寻他们的坟,一别再无相见。
这条路是他选的,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冯虎在百年多的苦修里虽已了悟,仍是不甘。
冯虎没有再修炼,只是单纯地闭上眼,躺在软榻上,一边听着一门之隔外,罗小义和那群孩子的交谈。
上古时期的卷轴还记载了修仙者的境界等级,由低到高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墟,归元,大乘。
再往上,就是逍遥长生的游仙境界了。
从游仙境界突破至登临飞升,据说又是一段漫长的修行。
每一个境界又依据灵力积攒的程度分为前中后三个时期,每个时期的突破都会使自身灵力得到更深的巩固。
天衍四九,各人有各人的道。
有人因弑杀入道证道,有人因音律顿悟。又因所修道法不同,分为剑修,灵修,器修,阵修等。
有些偏门的道法虽然没有宗门背靠,但那些修士大多数有着特殊的天赋,于修行一事上,可能更加顺利。
灵光宗的开宗宗主任如林就是一名化神期的灵修。她所创立的灵光宗自然也是以灵修为主。如今的宗主则是她最得意的大弟子。
这个宗主之位,甚至是她在最鼎盛时期禅让给现任宗主刘福晦的,退居幕后以后,任如林便失去踪迹,现任刘宗主的说法是,师傅闭关专心突破去了。
“你们入了宗门以后,需要先从杂事干起,照顾灵植,打扫藏书阁,服侍内门弟子。当然,只要入门了,宗门就会给大家分发引气入体的功法,也会有长老定时开课为大家解惑。至于何时才能引气入体,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天分和悟性了。”
孩子们小声议论起来,胆子小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些畏惧。
“好了,今天说了很多,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舟车劳顿,应当也都有些疲倦了,我给大家发一些干粮,大家吃完就休息吧。再过两日我们便能回到灵光宗。”
罗小义见一个两个的都听得迷迷糊糊的,便遣散了大家让他们各自休息去了。
谢乐宴没有去领干粮,缩在最角落里,抱着腿,闭眼休息。
耳边是少年人们小声讲话和吃东西的声音,没有风吹过窗子发出的吱呀声,安静得让人不习惯。
出发后的第四日清晨,众人乘坐的飞梭终于停在了灵光宗山门前。
灵光宗的山门上,是任如林用灵力刻下的三个大字,字迹娟秀,又隐有风骨。
谢乐宴下飞梭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比他看起来大一些的少年急着出来,挤了他一下。谢乐宴一踉跄,冯虎抓着他的手臂,帮他稳住了身形。
“我还是觉得你有些熟悉,也许我曾与你的长辈们有过接触。”冯虎仍然不死心地试探。
“您说笑了,我非定山县的本地人,是前些年随着家里人行商过来定居的。”谢乐宴不喜现在的冯虎,他看人的神色有种不自觉的湿黏的恶意。
他把手臂从冯虎的掌控里抽离出来,道了声谢,混入了前面的大部队。
冯虎站在飞梭前,神色莫名。
陈诺施施然地跳下飞梭,大手一挥,飞梭又恢复了核桃般大小,被他收入掌中。
他巡视了一眼乖乖排着队的小萝卜头们,随意地点了王露的名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约莫十二来岁的女孩怯生生地向前一步。
陈诺看都不看其他孩子一眼,留下一句跟我走,便快步向山门走去。
王露左右看看,见众人都低着头,有些惊喜地跟着陈诺走了进去。二人的身影在山门结界内消失不见。
“哇,王露好厉害,一来就得了陈长老的青睐,以后不可同日而语了。”
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小声的议论。
冯虎见状,也快步上山,跟上了陈诺好像有什么要和陈诺商量。
“好了,大家现在跟我去外门登记,登记完就会有师兄师姐们来领你们去外门弟子的住处,你们紧紧跟着他们就行。”罗小义尽职尽责地完成了最后的引导,与登记的弟子交接完便也离开了。
外门弟子的生活比山里更加无趣。每天除了内门弟子吩咐下来的杂事,还要帮着外门长老们处理一些拿不上台面的私事。
只有做完了这些事,要是还有精力,才能够在入夜之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学习引气入体。
外门弟子是八人共住一层间,虽然人多拥挤,但好歹有了休息的地方,能在闲暇时进行修炼。
谢乐宴最开始被一个师兄分配去给灵田浇水和除草。
最近灵光宗对于火心草的需求很大,灵植坊的长老们带着名下弟子一茬接着一茬地种植,还是赶不上消耗的速度。
火心草需求最大的便是内门刘宗主那儿。
按宗主的说法,他是按照任宗主留下的丹方进行丹药炼制。那不是普通的的丹方,据说是任宗主年轻的时候在外历练偶然得到的上品秘方,炼制出来的丹药有固本升灵的作用,能让吃下丹药者主动吸收周边的灵气,让修行事半功倍。
不过丹药的炼制更是难上加难,刘宗主摸索了几年还未完全消化完丹方里的东西。
谢乐宴干活速度很快,这一日,他最早回到了外门弟子休息的住所。
谢乐宴端坐在蒲团上,随意翻看那本随着弟子令牌一道发下来的功法。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灵光宗的初级功法,功法的最后一页写着前宗主任如林的名字。
浅显易懂,适合大部分天赋不是很好的初学者,是一种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回报的功法。
虽然天赋会限制上限,但是对于灵光宗的绝大部分外门弟子来说,这份功法确实不失为修仙路上一块好用的叩门砖。
谢乐宴闭上眼,感受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灵气肆无忌惮的流转。
虽说灵光宗地处修仙界与人界的交界处,灵气散布较弱,但是深夜时分,是水属性和土属性灵气最为活跃的时间,灵光宗依山傍水,这两种灵力此时正以肉眼不可见的状态随着水汽的起落,随着土地的呼吸而奔涌。
运气随着经脉运转一周,谢乐宴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小口浊气。
他伸出手,纤细幼小的手掌,已经看不出砍柴种植留下的伤疤。那夜夜围绕着的刺骨的寒凉和疼痛也随着引气入体的那一瞬间消散殆尽。
他对着月光虚虚地握了握左手,表情里看不出喜悦。月光肆无忌惮地透过窗户,照在蒲团上,他的脸上。
映照在他的眼中,倒映着细碎的银色的冷光。
他轻轻眨了眨眼,闭上眼睛的那几秒钟,他甚至都能很灵敏地听见身体的骨骼在随着灵气的灌入发出轻颤,仿佛天赐的甘霖突然降临,干涸了多年的土地从死气沉沉的破败开始新生。
骨头缝里都传来暖融融的感觉,从丹田开始向周身舒展。
他在长大。
不过,谢乐宴随即停下了灵力的运转。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因为不必再忍受痛苦,它在此时跳动地格外有力。
若是有心人来探查他丹田的情况,那么便会惊讶地发现,一个下品灵根的十四岁少年竟然能在两个时辰之内便引气入体。
这说出去,估计都无人敢相信。
但是谢乐宴没有再主动吸收灵气,任凭奔涌的热情的灵气从他的经脉中游走,而后消散在空气里。
他的丹田仍然空空如也,没有汇聚成一团变换后可为自己所用的灵力。
他睁开眼,想到明天还要给长老照顾满山的灵植,便关上窗,阻挡了月光的试探,缩在那张小床上,兀自睡去。
同样被安排来灵田的弟子叫做陈思,是陈诺的外甥,第一次见面时,便看不惯谢乐宴,一直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话。
“有些人修行不行,攀关系奉承人倒是一绝。”陈思故意说得大声,对着那片灵田指桑骂槐。
谢乐宴对少年写在脸上的恶意并不在乎,修剪完后,便起身去屋子里继续干活。
“借过。”他路过堵在路上,嘴翘得老高的陈思。
被谢乐宴无视了个彻底,陈思更生气了,眼睛瞪得通红,提起袖子就想上来打架。
远处干活的师兄见了,连忙跑过来阻止,还批评了他一顿。
谢乐宴谢过师兄,在康恒长老回来前,做完了他吩咐的所有事务,还顺道帮好心的师兄一起研磨灵果。
“对了,小谢师弟,刚才你不在。戒律堂的冯长老派人来找你,估计是想把你收入麾下。”
进门的师姐见谢乐宴在帮忙,顺便提起了刚才的事情。
“真好啊,戒律堂可是宗主直属的三大主峰之一,去了那儿,可就跟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师兄打趣地说道。
“多谢师姐告知,我干完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