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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双亲车祸 ...

  •   一转眼就到年底,奖项评选如期而至,方秉正没有个人提名,但演的年代剧提名最佳电视剧,他问可可姐有没有可能拿个最佳电视剧奖,可可姐说他瞎操心。他又去问陈峰,陈峰和他说八九不离十。

      方秉正对待自己的作品,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尽管他估计自己也不会有孩子,但他确实理解这种心情。他就觉得这部电视剧立意深刻、演员尽责,总之哪哪儿都好,评不上就是有内幕。

      他信誓旦旦地邀请方文和阮明丽来,当然还有方正。因为要走红毯,所以他故意和阮明丽“摆谱”说自己要和剧组的车一起去。说是摆谱,其实是炫耀自己的人气。

      会场很大、富丽堂皇,明亮的灯、摆放整齐的座椅、喧闹的现场,内场外场、演员、编剧、导演、工作人员……方秉正左看右看也没看到他爸妈,他给他哥发消息也没回。他没多想,以为人声嘈杂,也隐隐觉得他哥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无论做得好坏,他哥都鼓励他,总是喜欢准备礼物。

      但今天注定是一个失望的夜晚——奖项颁给了一部伦理剧。

      方秉正平生最讨厌这种家长里短、三纲五常,电视剧的名字打在大屏幕上的时候,他有些控制不住得咬牙切齿,但作为偶像和演员,为了形象,他假装很潇洒,笑容得体,微笑但不是大笑,看到镜头的时候眼睛眨了眨,装得云淡风轻。

      镜头切了过去,可可姐过来让他出去一趟。方秉正借此机会起身离开,想骂的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在门口的朱莉,他很少在工作场合见朱莉,他刚想说什么,可可姐拽着他,两个人护着他上了车。

      在车上,朱莉开门见山地说道:“秉正,方董和阮董在赶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两位董事当场去世,方总……”

      方秉正眼前一黑,脸色煞白,下意识抬了抬手,却只摸到了冰凉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可可姐搂着他,此时这个中年女性比平时还要干练而可靠,她比方秉正多活二十几年,在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芋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今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是今天、是意外:“秉正,”她手上用了力气,像是给予方秉正力量,“现在你们家只有你是清醒的。”

      方秉正那一瞬间在怀疑自己在一个名如现实的噩梦,他掐了掐自己,疼得他想蜷缩起来,他听见自己问:“我哥怎么了?”

      “方总因为中途去取了给你的礼物,没坐那辆车,但他因不明原因去医院抢救了,”朱莉做多了危机公关,在方正身边也见了不少大世面,此时比一向娇生惯养的方秉正还要镇定,十分冷静地说,“接下来,请您务必听我们的。”

      方秉正愣愣的,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什么,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可可姐就紧紧搂着他,给他无声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方秉正眼睛已经肿了,脸上擦的薄薄一层的粉底已经斑驳了,他才发现,这个方向不是去医院的,他问:“我们去哪儿?”

      “召开临时董事会,”朱莉说,“按照方董的遗嘱,您继承了公司51.09%的股权,所以,您今天只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会发生。”

      方秉正声音很哑:“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生?”他道,“我父母去世了啊。”

      朱莉很局促地说了声“抱歉”,方秉正问:“我哥有多少,49%吗?”

      朱莉耐心地回答:“方总没有股权,只是代理董事长……曾经的方董、现在的您行使权力,”她重复道,“您只要什么都不说,我们都会解决的。”

      方秉正坐的这辆车是方正去公司常坐的迈巴赫,可可姐给他拿水的时候,方秉正看到左边放水的位置没有放水,他喝完水,就把水放在靠他的左边——他没放进去。

      可可姐掏了一下,里面有三瓶药,方秉正出神地看着其中的棕色瓶子,他知道——属于谁了。

      方秉正非常用力地敲了敲他自己的头,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在父母和哥哥搭建的虚幻城堡里生活那么久,他竟然不知道——直到今天。

      方秉正眼下的黑色像两个淤青,他倒是希望真的有人打他一拳,叫他清醒,他脑子晕晕的,提不起力气,好在他什么都不用做。可可姐给他卸了妆,为了避免别人认出,也为了避免在关键时间惹是生非,他下车的时候还是带了墨镜和帽子。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最近的位置,从负一层到十六层,方秉正走在灯光如昼的大楼里望向窗外黑下来的天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和压迫。

      城市灯光闪烁着,可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没有风、没有雨,他失去了父母,他的哥哥命悬一线,他被可笑地圈在公司,动弹不得,荒诞而又现实。

      他父母、他哥哥纵容他的方式是永远给他留一条后路,可今天,他无路可退了。

      这场会议从九点开始,到十点十四,秒针每走一秒对方秉正都是一种煎熬,但他非常听话地一句话没说,看着他的大伯表演悲伤,看着那些人上蹿下跳,此时此刻地他才终于懂得什么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一切对他来说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他不知道有多辛苦,但今天他懂得了在钢筋水泥搭建的世界中,一点点肉渣都会吸引一大批虎豹豺狼,更何况他手中拿着淋漓鲜血的肉块。

      十点十四分,大门被推开,方正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胸口戴了朵白花,逆着光,显得他身形异常单薄。方秉正站起身,椅子腿刮出闷响,他想给他哥让位置,但肩上被方正拍了拍,又坐了下去。

      方秉正不需要凑近看就看到了他哥手背上的针眼,估计匆匆忙忙赶过来,冒着血珠,搭在他肩上的时候,手心都泛着冷,那温度不像是一个活人。

      方正坐在张鸣原先的位置,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会议记录,递给方秉正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让朱莉去安排一下茶水和茶歇,而后强打精神地说:“各位,家父家母今日不幸遭车祸去世,我理解各位急切的心情,但请各位放心,治丧期间,方氏各项业务会按原计划进行,董事会、方氏所有高管不会失能。”

      方正的手在会议桌下有些控制不住得颤抖,尽管吃了药,但心中的绞痛仍然让他痛得眼前发黑,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克制住摁着心脏的冲动。

      他不能倒下,尤其是今天、现在。

      方正环顾四周,实际上他眼前有些模糊,扫视一圈只是装腔作势,他继续说:“如果没有疑问,我们就过一下集团最近的项目进展情况。”

      张鸣摊开手中的文件夹开始念,时间不久,但对方正来说,度秒如年。方秉正也听不懂,他看着右手的方正,嘴唇不健康的绛紫比前几天还要严重,太阳穴附近渗出的汗珠在会议室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层碎玻璃。

      如果不是他幼稚、一窍不通,他哥现在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这里给自己撑场子。

      张鸣念完,方正清了清嗓子,让声音没有那么发飘:“各位有疑问的请提。”

      方秉正眼神一直黏在他哥哥身上,方正的脸色是真的不能再差了,额头上汗珠虚浮,聚集成硕大的冷汗后顺着额角没入鬓间,嘴唇的紫绛色说这几句话之后已经浓到发乌。

      他哥哥是怎么做到这样难受还能端坐在那里的?

      张鸣知道方正的身体情况,代替方正说:“各位董事,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本次临时董事会系重大股权变更必要会议,后续信息披露将于明日开盘进行。”他道,“没有疑问的话,请各位董事签字确认。”

      方秉正前不久还在给粉丝签“方持心”,现在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恍惚。方宏是最后离开的,他往方秉正这边走,方正同时起身,把手背在后面,挡在方秉正前面,看着方宏,喊了一声:“大伯。”

      方宏对上方正的眼神,实际上却是在跟方秉正说话:“你觉得你的好哥哥真是你的哥哥吗?”

      方正握成拳的手在背后颤了一下,方秉正这次仔仔细细看清了方正甲床的颜色,泛着紫,他冷声道:“他不是,难道您是?”他哼了一身,“就算不是亲生的,他也比您够格。”

      方宏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会议室里只剩方秉正、方正和张鸣,方正手从背后垂下,挥了挥手,意思是和方秉正说几句话,别让张鸣过来。他扶着桌子,但已经有点站不稳了,他晃悠了一下,而后靠着桌子才勉强站好,他看着方秉正,眼神里是痛苦与后悔:“秉正,对不起。”他闭了闭眼,“我……”

      方秉正看着方正颤抖的嘴唇、紧闭的眼睛,他猜他哥想说,他哥想替他父母死、或者他哥也应该一起死,他不应该责怪幸存者,真正的过错来源于罪魁祸首,他声音哑得难听:“哥,别这样想。错在这次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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