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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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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钰整整三天没来上课。
莫以文周一下午都在想张启薇的事,还陆陆续续问了肖炎,对于李琦钰倒是没怎么关心了。
他从肖炎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张启薇的事。
张启薇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异了,她和比她年长一岁的哥哥跟着父亲生活。
离婚的原因是父亲失业了,他原本在阳城旧城区的一家工厂上班,后来工厂倒闭,旧城区的好多人都都没了工作,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旧城区,张启薇的父亲也不例外,到了外地一个煤窑工作。
张启薇的哥哥张启留过一级,父亲离开时两人都在念小学六年级,本来父亲是打算将两个孩子一起接到外地的,但是学籍不好转,只好作罢,把房子留给两个孩子,自己走了。
据说张启薇的父母还没有离婚时关系就非常不好,父母生气了会砸东西,甚至大打出手。两个孩子就是在爸妈每天的吵架声中长大,读书,妹妹张启薇越来越胆小怯弱没人管,哥哥张启越来越叛逆无法无天也没人管。
莫以文算是明白了,有些人的卑微是刻在骨子里的,从小到大都是。
父母离异,父亲离开,只有张启薇偷偷一个人哭,至于张启,起码他看起来毫不在意。
初中他和肖炎一个班,两人臭味相投很快成了兄弟,打架旷课,每天除了好好学习什么都干。他总是装出一副无所事事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肖炎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有些东西他还是在意的。
他会想办法给妹妹准备生日礼物,甚至还征求过肖炎的意见,他明里暗里都在护着张启薇,为此曾经一个星期内打了三次群架,差点被学校劝退。
肖炎说他不知道怎么去爱,这句话是对的。
他是个浑身带刺的人,他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过哪怕一丁点儿爱,也就不知道怎么去爱去疼一个人,他总是很直接的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以为的“爱”去保护,去疼他唯一的亲人。
“但结果是张启薇完全不领情。”肖炎耸耸肩。“本来就是啊,人一个小姑娘好好和同学相处,突然来了一个混混哥哥把人都吓跑了算怎么回事。”
张启薇不理解哥哥,她知道哥哥爱自己,但她不承认这样的爱。
张启像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一道屏障,挡住了所有想靠近她的人,也阻止她向别人奔赴而去。
一开始和她关系好的人都因为张启离她而去,不论男女,都是。
对她有敌意的人都被张启收拾了个干净,有男生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会被张启威胁挖掉眼睛,即便是她的朋友,闺蜜,或者她身边的人,都有可能因为一句无所谓的玩笑在校门口被堵。
张启的存在拉开了她和所有人的距离,和她挨得近的人在和她相处时会小心翼翼,慢慢的开始远离她,到最后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她为此和哥哥大吵了一架,她看着哥哥倔强的说“我那是为了你好,我为了保护你”,竟然鼻子一酸,躲到房间里一个人哭起来。
“这货第二天还来问我怎么办了你知道吧,我都没见过他那么惶恐的表情。”肖炎说着,看着莫以文的眼睛。
“可惜呀,那会儿我也是个不良少年,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呢。”肖炎说着叹了口气。
莫以文心里有些乱,和当初元宵告诉他肖炎经历时的心情一样,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事就是身边人所经历的。
肖炎接着说:“张启薇从来不敢和哥哥提要求,就那次吵架也是仅有的一次,对于张启那傻逼的近乎变态的保护也一直是默默忍受。”
肖炎看到了莫以文眼里的疑问,没等他问为什么,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害怕失去。
就算哥哥对她的爱多么离奇多么让人难受,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得到的,来自亲人的爱了。她害怕失去这份爱,她害怕这份爱和爸爸妈妈一样消失的那么轻松。
所以她选择接受,没关系,只要你爱我,怎样都行。
莫以文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你知道张启眼睛下边的疤是哪儿来的吗?”肖炎用胳膊磕了磕发愣的莫以文,问道。
这特么不是白问,我怎么会知道。莫以文心想。
“那是初三,有几个校外的混社会的,他们看不惯张启,又堵不到他,于是恐吓张启薇。”肖炎说道。
“堵不到?你的意思是说……”莫以文有些惊讶的说。
肖炎点点头:“念书的哪儿能和外边混的比啊,张启弄不过他们,只好躲着,结果对方摸了他底线。”
“张启和他们打了一架,我也在,就我们两个,没叫兄弟们。我们两个人打赢了一群人。”肖炎轻描淡写,好像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方见打不过掏了刀,张启眼睛下边的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那天晚上张启回家时半边脸染着血,他本来不想被张启薇看到,一回家就想往水龙头的方向冲,但张启薇一个人害怕,一直在等他。
她吓坏了,不知所措,用毛巾胡乱给他擦脸,结果越抹越多,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哭了。
哥哥满脸是血,笑着说没事。
“后来中考,张启没考上。这对张启薇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吧。没人看着她了。”肖炎说着。“不过就算张启在这里,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施加那种保护了。”
肖炎微笑着闭起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也许是张启的改变,也许是自己的改变。
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李杰,瞬间失去了感动自己的兴致。
反观莫以文,倒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桌面。
好半天,才说:“她遇上李杰,真是太不幸了。”
“她一个人孤寡了那么久,李杰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算得上身边人的人了。这不能怪她。”肖炎最后说。
从小到大她都在妥协,无论是对父母的狠心,哥哥的离奇保护,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对要离开的朋友说一句别走,现在也是一样,李杰做出的一切她都妥协,接受,然后忍受。
像海边的一捧泥沙一样,没有一丝选择的机会。
……
周三下午,他们分手了。
放学,李杰站在张启薇的教室门口,张启薇看到了他了,没有管收拾了一半的书包就冲出教室,脸上写着惊喜。
“你来找我啦?”张启薇笑的很甜。
“我们分手吧。”李杰看着她的眼睛。
她愣愣的站住了,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最喜欢的人不要她了,和父母,朋友一样,把她丢下了。
她不记得李杰后来说了什么,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记得自己在灯光下站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背上书包回家的,她忘了自己哭没哭流了多少眼泪够不够狼狈。
她面无表情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见了月亮。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天的月亮很亮,将雪照的洁白,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身处黑夜,除了那照亮万物的月光她一无所有。
……
“小薇。”有人在叫她,她没有听到。
“小薇,这儿。”声音又一次响起,张启薇听到了,她抬头,看到了张启。
他就在那儿,她的哥哥,她唯一的亲人。
张启薇突然鼻子一酸,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拔腿向张启跑去。
“这么晚了你咋还在……”张启说着,突然妹妹猛的扎进了他怀里,把脸埋在肩头,奋力哭着。
“怎么哭了……”张启摸摸她的头发,像父亲走的那天一样。
她在颤抖,埋头痛哭,因为她弄丢了她的月亮,从此她再收获不到任何一缕月光。
可是她忘记了,她一直都拥有一颗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