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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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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沈大医生，我每次被你打过之后都不敢吭声。”
沈鸽一瞬间了然什么叫做无语凝噎：“你他妈给过我打你的机会吗？”
“这么说话可就太冤枉我了沈医生！那天你给我挠破皮了，我都不敢吭一声。”
沈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打过安未迟，虽然他记忆不太好，但是打没打过人这种事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安教授，我觉得你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了，有时间给你自己预约个检查吧，提我名可以给你打骨折。”
“沈医生，这次打骨折的话你可要负责啊！”
“我什么时候不负责了？”
“就上次啊！你把我睡了，撒腿就跑！我后背到现在还疼呢，沈医生要帮我看一看吗？”
安未迟甚至贴心地配了一张图，肩头处的缺了半块牙的牙印无疑是沈鸽的，他抵赖不了。
沈鸽脑子里一团糟，他现在唯二的想法，一个是安未迟简直骚没边了，迟早骚断腿；另一个是，他好像又搞砸了一件事，一件关乎他人清白的大事。
“那你去医院看看吧，我给你报销，我身边好像也没有什么你能看的上眼的，回头我帮你物色物色吧。”
安未迟笑出了声，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沈医生，你副业还是一条龙服务啊？那我孩子出生你包不包接生啊？”
“妇产科医生…我还真有这人脉，回头我帮你要个微信。”
“沈医生这么好心？不如先把你微信推给我？”
“……我这颗心是黑的。”
沈鸽心脏的负担很重，装满了他所有无法宣泄的情绪。
他整个人都是残缺不全的，接近手腕处横亘着一道疤，那是他无法与自己和解的证明；心口处也同样横亘一道疤，那是他所有不幸的开始。
一直亮着的手机屏幕刺得沈鸽眼睛酸涩，他向窗外看去，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能谈心的朋友，唯一主动找他聊天的是他的“死对头”。
明明自己一个人过了三十多年，明明早就习惯了偶尔只有江水流过的空旷静谧，明明已经开始享受孤独，却因为安未迟三番两次的“骚扰”想要有一个甘愿承受他所有负面情绪的倾听者。
沈鸽极其了解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索性就不去搭理这个想法，任由它肆意滋长。
他一贯不注重自己的感受。
沈鸽扒拉着安未迟的朋友圈，思维又跳跃着去评价安未迟这个人。
表里不一，外表是清冷禁欲系大学教授，实则屁大点事都爱发一条朋友圈念叨念叨。
沈鸽是一个矛盾体，思维跳跃又迟缓，他盯着安未迟那条置顶朋友圈的绿植看了许久，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在哪见过，但直到眼睛发涩也没想起来。
他对这种需要精心照料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包括他自己，还好他只需要一点养分就足以存活。
眼睛闭上了，思维却仍然活跃，沈鸽摸索着拆出来一片喹硫平，床头没有放水杯的习惯，他直接就干咽了进去。
沈鸽是心理咨询室的心理医生，但他明确知道，以他的情况，四分之一片喹硫平就足以让他进入深度睡眠。
但沈医生一向喜欢对自己下狠手，他有点享受这种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好像飘在空中，什么也思考不了的感觉。
沈医生喜欢的是两个极端，吃了精神类药物后大脑极端不清醒的虚无感，和自残过后疼痛带来的真实感。
“叮”沈鸽睁开眼睛，恰好听到一声短信提示音，就像是算准了沈鸽会在这个时间点准时醒来掐点发的一样。
“沈先生，记得按时来取药。”
沈鸽看着还剩下三盒的药，觉得没必要，但是不去取肯定又会被这位高材生夺命连环call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去了。
“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按时吃药吗？”
沈鸽自诩是个十分诚实的人。
“嗯……”语调被拉长，“一直都按时吃着呢。”
“沈医生，你的病人对你撒谎你能感觉到吗？”
沈鸽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如果你真的按时吃药了，那13天前你就应该告诉我，你的药吃没了。沈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抽风式的吃药，不发作的时候一点不沾，发作的时候吃一大半，怎么？你是觉得你的脑子不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啊，反正不吃记忆力会下降，注意力会分散，吃多了副作用也会导致相同的结果。”
“是我的问题，我再给你开点药，记得按时吃，会有效果的。”
“我带你去拿药。”他把处方笺递给沈鸽，完全没有要动地方的意思。
沈鸽看着处方笺，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处方笺——盐酸舍曲林/早半片，劳拉/早晚各半片，坦度/早中晚各一片，喹硫平/睡前?片，安未迟的爱。
注：患者存在自伤行为及自杀倾向，建议多与主治医师调情（划掉）沟通病情，最后一味药为非必须选择，若服用，其余药量可减半。
处方医师一栏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大字——安未迟。
沈鸽愣了一瞬，他只觉得指尖发麻，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明明都心知肚明，却也心照不宣，谁都没主动戳破。
即使沈鸽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但只要没有被证实，那一切都可以被当做多疑的猜测。
沈鸽转身就走了。
被骗的次数多了，他以为已经免疫了，却还是坐在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几缕白烟飘在上空，烟已经燃到尽头了，沈鸽盯着那处明艳的橙黄色火焰愣了神，颜色也有些空洞。
心里有了想法，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就付诸行动。
灼烧感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心尖。
沈医生想把自己关起来，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出去上班，不用社交，做一个每天可以睡够八个小时的废人。
只可惜他是一个心智必须成熟的成年人，即使不愿意面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也只能夹起尾巴做个处变不惊的沈医生。
沈鸽照常去上班，安未迟却没有照常来骚扰他。
对于安未迟的自爆行为，沈鸽不理解，如果他不表明，或许沈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心理学上有一个效应叫做心理摆效应，通俗一点来讲就是犹豫矛盾，很明显，沈医生现在深陷于这个效应之中。
安未迟来骚扰他，会让他感到抓狂心烦；安未迟还他一个清净，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不足以影响沈医生的正常工作，但对于沈医生来说算是一点小小的折磨。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心尖收缩的酸痛，是撕裂伤口的钝痛。
医者不自医，沈鸽学习过这个效应，却不知道怎么缓解医救。
心理学听起来很高尚，好像多高级，多无所不能，实际上，开导是一件难事，瓦解却轻而易举。
安教授把安未迟和沈鸽的死对头关系瓦解了，随着安医生和沈先生医患关系的瓦解，安未迟和沈鸽的关系也瓦解为冷战状态。
安未迟作为高材生，也同样没有医治办法。
安未迟上午没课，已经两三天没有骚扰沈医生的安教授又卷土重来了。
对于安未迟来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从来不讲究原因，只讲究感觉，说不出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但某一瞬间后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同样的心动的感觉。
“支付宝到账520元”
沈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转的，备注他没看到，但照做把微信拉黑解除了。
沈鸽足够了解30岁以前的自己，安未迟足够了解30岁以后的沈鸽。
30岁以前的沈鸽习惯忍让，更习惯把事做绝，逃离原生家庭，是最好的证明。
30岁以后的沈鸽习惯妥协，像18岁以前优柔寡断。
30是一个分界线，它真的把沈鸽磨平了，沈鸽看得开了，大多数事都秉持“算了吧”原则，他会给自己留退路，没有彻底断联是有力的证明。
“沈医生，消消气呗。”
“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真的假的？亲我一口看看实力！”
“为什么？”
沈鸽问的是为什么喜欢，还是为什么骗他？
有时候没必要说的那么直白，含糊不清是界限，也是理智，更是尊严。
“有助于治疗，你知道的，沈医生，对于你来说，主治医生是安未迟，你不会接受治疗的。”
安未迟知道沈鸽在问什么，沈鸽也知道安未迟的答案了。
一个真诚的坦白，好过编造的谎话，沈鸽被骗过太多次，最擅长的就是装糊涂。
他开了勿扰模式，把手机放进兜里，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沈鸽说不上太低落，对于安未迟所谓的爱，不置可否。
或许是在难为安未迟，毕竟连沈鸽自己都想不到被爱的理由。
“您好，陈先生是吧？放轻松，别紧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沈鸽在和病人对话时总是会放低声音，完全不是面对安未迟时的沈炸药。
“其实和家里人不和也不一定是您自身的原因，您可以试着过一段没有他们的生活，也许脾气会改善很多。”
沈炸药这句话说出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生气前最近一次和安未迟的对话里，似乎充满着真诚，而非火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