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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1 ...

  •   吾主在上!他怎么突然就……

      看到杰恩突然呕吐着倒到了地上,脸色由红转紫,我震惊之余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词——

      中毒。

      他中毒了,绝对是中毒了!
      他刚刚还好好的,是吃了即将端上桌的一道菜才……这是有人要给伯爵阁下下毒啊!

      我想要更靠近点去看他的情况,可那小子不知发什么疯,我刚一靠近他就突然暴起、狰狞着一张脸向我扑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他的仇人呢!

      好在我反应快,他大概因为中毒也行动迟缓,这才让我及时躲过,只是被抓了下袍子的下摆……

      真脏啊!
      出了这事我必然没时间去换衣服了,得赶紧把事情禀告给伯爵阁下……希望到时候宴会厅里别有人发现才好。

      “别愣着了,还不快继续!”

      我蹲下检查过杰恩的尸体,确定他已经死亡,这才把那个已经吓傻的侍从拎到一旁:“我回来之前,你必须试出都有哪些菜里有毒!”

      “什、什么……”他似乎终于回过神,可表情显然更加惊恐,“这、我们这里哪有那么多人能试毒……”

      ……真是个废物啊!
      这群贵族出身的少爷们都是这样,平时给人添堵的事做得还算顺手,真遇到事就只会大惊小怪。

      “人不够用,狗和老鼠还能不够用吗!”

      经过提醒,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我又严厉地重复一遍,这才匆匆往宴会厅走去。

      现在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餐桌上只上了蜜饯和甜酒。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之前还悄悄抱怨过,自从雅各布少爷娶了个跟罗兰王室有点亲戚关系的妻子,不但宴席的上菜顺序要按照罗兰王室的规矩来,还要增设一个专门试毒的“品尝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公主,嫁了一个国王……

      幸好幸好,现在这繁琐的上菜流程反倒帮了大忙。

      我的视线悄悄扫过诸位宾客的脸,见众人都在互相谈笑,没有人面露痛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那么点,之后又加快脚步走到最上首的伯爵阁下身边。

      伯爵阁下今年五十一岁了。
      他年轻的时候身材还算精壮,但年纪大了身形难免走形,与年轻的伯爵夫人坐在一起甚至会给人一种两人是“父女”的感觉……也难怪他们夫妇这些年的关系愈加冷淡。

      我无视了伯爵夫人抛来的隐晦视线,只俯身小声而快速地将整件事汇报给伯爵阁下。
      果不其然,在我说出品尝菜色的人中毒身亡后,浓眉下那双眼中的愉悦慢慢褪去,逐渐转为狠厉。

      “……有多少道菜被下了毒?还是都有?”

      “我来之前已经试了一大半,目前只有最开始的那道鹿肉糜酱出了问题。”
      我微微俯身,恭敬答道。

      伯爵阁下放下酒杯,像一只被冒犯领地的雄狮,视线缓而慢地扫过下首那些还处于欢庆中的人。

      “是冲着我来的啊……”
      半晌,他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我就说菲利普那家伙的肚量怎么变大了,不跑来骂我就算了,居然能心平气和地派人送来一份贺礼……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贺礼’!”

      说完,他还犹不解气般问道:“那屎鸟派来的使者呢?”

      伯爵阁下能用“屎鸟”称呼一位侯爵,我却不敢,只能继续恭敬回答:“威登堡侯爵阁下的信使在十天前就离开了。”

      “呵,跑得倒是快……”

      伯爵阁下看了我一眼,忽地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多想了?”

      这种问题我哪敢回答啊!

      不过要说整个帝国谁最想让眼前的尼托伯爵阁下去死,威登堡侯爵确实会稳稳占据第一位的宝座。

      遥想三十多年前,上任尼托伯爵和威登堡侯爵还在世的时候两家关系好得很,甚至因此结为姻亲,谁能想到现任的伯爵阁下和侯爵阁下能闹到日日夜夜祈祷对方去死的地步呢?

      说起来,两家之所以会闹到这一步,还是那场联姻惹的祸。

      据说很多年前,伯爵阁下的父亲——老尼托伯爵曾救过老威登堡侯爵一命,两人因此成为至交好友。
      老威登堡侯爵子嗣艰难,年过四十膝下也只有一个活到成年的女儿,当时大家都默认威登堡家要出一个女继承人了。

      想来那时的老威登堡侯爵是真的想要报答老尼托伯爵啊,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独女——威登堡的安娜夫人嫁给救命恩人的儿子,这就相当于宣告他死后威登堡侯爵领大概率要与尼托伯爵领合并了。
      而且为了自己和女儿的体面,他甚至把侯爵领中最肥沃的一大块土地作为安娜夫人的嫁妆拱手送了过来……谁听说这件事不会赞扬他一句“大方”呢?

      可世间万事总是这样,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时降临。

      谁能想到老威登堡侯爵能在四十八岁、一个大部分人都埋进土里的年纪里生出个儿子?

      侯爵领有了真正的继承人,伯爵阁下扩张领土的计划瞬间化为泡影,连带着与安娜夫人的关系也冷淡了下来。

      别说伯爵阁下这边,老威登堡侯爵也必然因为给出的土地后悔了。
      可嫁妆给出去就是给出去了,他到底疼爱女儿,于情于理也不能再要回来。

      况且那时安娜夫人也已经生下了伯爵阁下的长子,未来继承那片土地的也是自己的外孙。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还小,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活到成年,就算能也许在未来也需要女婿照拂……
      综合这么多原因,那时的两家还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和谐。至少当我从城堡中老人的口中听说时,他们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龃龉。

      我相信,那十年的“平静”都要归功于安娜夫人。

      夹在丈夫和父亲中间的女人总不会太好过。
      但只要她在,老侯爵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不会跟女婿真的翻脸。

      而另一方面,安娜夫人想要为了稳固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只能做一件事——生孩子。

      一个长子远远不够。

      年幼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了,这点安娜夫人最清楚。
      她从小就在不断看到自己的手足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离去,这也许是她如此急切想要继续生孩子的原因。

      可惜吾主并不总是那么仁慈。
      生下长子后的八年里,安娜夫人不断怀孕也不断流产,即使有两次挺到了分娩,生下的也不过是个死胎。

      最后一次,她与已经成型的小儿子一起见了吾主……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个解脱吧,可对她的丈夫和父亲来说就是麻烦的起点。

      长女的去世本就让老侯爵悲痛欲绝,可更让他气愤的是,仅仅几个月后自己的好女婿就再次迎娶了一位新娘。
      这位新晋的伯爵夫人显然比自己的女儿运气好,短短三年就生下一女一男两个孩子,且看上去依旧身体健康,在短暂休息了一年后便再次怀孕了。

      我就是那时候接受了伯爵夫人母家的派遣,来到这座城堡做事。
      至今我还清晰记得,流于表面的欢乐和暗藏在阴影里的恐慌笼罩着那位可怜的贵妇人,每天都会因为继子或是鄙夷或是愤怒的目光瑟瑟发抖,直到再也忍受不住才向自己的母亲写信求助。

      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出嫁前依赖父母,出嫁后即使厌恶也不会反抗自己的丈夫……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会在暗地与我偷情。

      我不喜欢这种女人,可我也确实需要她。
      如果没有伯爵夫人的支持,我不会这么快取得伯爵阁下的信任,也不会在现在的年纪成为城堡的总管。

      但说这个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设计杀死继子,我是不信的。
      不但因为她实在没那个胆量,也因为她所有不能直白摆在台面上的行动都是由我协助完成。

      那个男孩跟他的母亲——安娜夫人一样,实在缺乏一些运气。
      否则也不会因为从马上摔下就摔断了脖子,年纪轻轻断送了性命。

      事情就是这个巧合而没有道理,偏偏对伯爵夫人最有利,也难怪这么多年威登堡侯爵一直坚信自己那可怜的外甥是被她谋杀的。

      不过随着那男孩的死,尼托家中最后一个有着威登堡家族血脉的人也埋进了土里,那块写着安娜夫人名字的土地归属重新成了问题。

      按照传统习惯,如果妻子死亡且没有儿女留存于世,她的娘家有权力收回她的嫁妆,其中当然也包括“土地”这一项。

      可传统是传统,能规范要脸面的人,但要真厚脸皮占着,旁人除了骂一句“不要脸”也做不了什么。
      有些小市民也许会因为避免麻烦让出亡妻那点嫁妆,贵族们却绝不会吐出自己吞下的土地,整块大陆上为这种事而开战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当时的老威登堡侯爵未必没有想过用开战的方式夺回土地,可十几年前正赶上又一次大饥|荒,实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同时老侯爵已经年迈,年幼的未来侯爵阁下也未成年,他就算想要开战也召集不到多少人。

      而如果要向上讨公道,那就更是笑话了。

      谁都知道,我们的伯爵阁下年少时曾在皇帝陛下身边做过侍从,关系非比寻常,曾有传言说皇帝陛下对待伯爵阁下如对待亲子般亲切。
      即使当时的皇帝陛下还只是北博伊公爵,可他的实力在整个帝国里也算数一数二,只有疯子才会主动跟他作对。

      老侯爵当时不敢招惹伯爵阁下身后的北博伊公爵,那在他死后,当北博伊公爵正式去雷慕接受加冕、真正成为帝国的皇帝后,他的儿子——现在的威登堡侯爵就更加无法从姐夫手里夺回姐姐的嫁妆了。

      随着一次次的上诉失败,威登堡侯爵对伯爵阁下的恨意自然累积到了一个新高度。
      再加上雅各布少爷前些年也被送到皇帝陛下身边,同样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重视和亲自教导,成为板上钉钉的伯爵领继承人,伯爵阁下的行为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过去他还会收敛些,现在大概是年纪大了,再加上儿子有出息想要炫耀,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写信向自己的死对头炫耀一下。

      尤其是这次,雅各布少爷作为顶替了侯爵外甥的“得利者”,为他生了儿子而庆祝这种事,不管从伦理还是礼节上都不该向威登堡那边发出邀请……可伯爵阁下偏偏这么做了,还偏偏在信中用“我的长子”称呼雅各布少爷。

      别说是一位侯爵阁下了,如果伯爵阁下不是我的主人,我都会觉得他被自己的“前小舅子”揍一顿都是轻的。
      更何况现在的威登堡侯爵可是个有名的暴脾气,盛怒之下提枪杀到城堡外都有可能,派人在这样的好日子里下毒也不是很令人惊讶。

      伯爵阁下最爱肉食,尤其是那道鹿肉糜酱,几乎每餐都要来几勺。
      这种相当隐私的个人偏好,除了在城堡厨房工作的人,曾经的亲家会知道也不奇怪。

      现在的问题是侯爵阁下的信使早在十天前就离开了伯爵领,没有在城堡内逗留,更没有参加这次宴席……要说毒真是他们下的实在有些牵强。

      “你觉得人走了,就不可能下毒了?”

      也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长,伯爵阁下再度冷笑一声,凉凉道:“今天多少人进出厨房?多少人端过那只盘子,其中多少不是城堡内的人?就算是城堡里的,又会有多少人能因为钱财而动摇……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莫迪凯?”

      一滴冷汗无知无觉地从额头滑到眼角,辣得我忍不住伸手抹了一下。

      “我会调查清楚。”
      我撑着几乎要软下去的双腿,更加谦卑地弯下腰:“请给我一点时间,阁下,我一定会揪出那个下毒的刺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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