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沉沦 ...
-
张思扬啃着菠萝包撞开教室后门时，正看见许云深整个人陷在陆月辰椅子里。阳光给两个交叠的影子镀上金边，许云深正握着对方的手在草稿纸上画函数图像，发梢扫过陆月辰泛红的耳廓。
“这道题其实像心电图，”许云深用笔尖戳了戳波峰，“你这里明明该加速的......”
陆月辰突然抽回钢笔，墨迹在纸上晕开诡异的弧度。许云深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朝石化在门口的张思扬抛了个wink：“要来学心肺复苏吗？陆老师手把手教学哦。”
“你们继续！”张思扬忙不迭逃跑，倒退着撞翻垃圾桶，滚到吴世语脚下成了绊子，差点把吴世语刚泡好的泡面扣在童竹头上。许云深笑得跌进陆月辰怀里，后脑勺撞到对方锁骨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陆月辰的手虚扶在他腰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衬衫渗进来。许云深突然想起上周游泳课，这人在更衣室用毛巾裹住他时也是这个姿势。他故意往后靠了半寸，感觉到陆月辰瞬间绷紧的腹肌。
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也没怎么运动，怎么就是有腹肌呢，难道是天赋异禀还是偷偷内卷！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许云深感到非常不服气。这次就是要好好逗逗他。
“再乱动就下去。”
“月辰哥哥好凶。”怀里的人一边状似娇嗔地撒娇，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像一长条毛毛虫，不知疲倦地扭来扭去。
陆月辰突然掐住他后颈，像拎猫似的把人提起来。
刚把人安置到位置上坐好，窗外就传来女生们压抑的尖叫，张思扬在走廊里边跑边喊：“老罗来了！”
“预备铃都打了还在外面调皮，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向人家许云深和陆月辰学学，一有时间就交流错题，你们真是太不像话了......”
听到这话的许云深收到前方张思扬抛来的暧昧眼神，抛回去了一个媚眼，把张思扬恶心得够呛。
又转过头悄悄对同桌说，“听到没有，向我们学习，哈哈哈......”
陆月辰无奈地回了一个眼色，挺起脊背认真听讲，不再理会许云深的骚扰，也是秉承着让许云深认真听课的想法。
炎炎夏日在嬉戏打闹声中很快过去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也要来了，大家提前为这连续几天的放松欢呼。
“云深，我记得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喜欢跑步，耐力挺好的，这次咱班差一个长跑的男生，你可以去吗？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的，我只是先来问问看而已，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上去抽签，谁上都是一样的。”但是有没有名次对我们班整体的加分是不一样的。这句话当然没有说出来，不然就像道德绑架似的，这还是得基于自愿，不能强求，成绩什么的管不了，但是必须有人参加就是了。
体委冯舟为这个名额苦恼。
学校派发的指标是每一个项目每个班男女生各两人，这次就差3000米长跑的一个男生名额了，长跑蛮累的，没多少人愿意去，他也是想起来许云深当时说过喜欢跑步，他印象挺深刻的，试试问问看，如果他愿意的话，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
“啊......如果实在没人去的话，我也可以。”许云深这次没报名一是嫌麻烦，懒得去竞争，二是想给更多人机会，结果大家都不想要，那他也可以顶上去。
“你要去跑3000？”
“嗯......是的，突发的情况嘛，你刚刚去办公室了，没有听到。原本没有这个打算的，事发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呢。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体委走过去，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喔，眼神挺好的嘛，哈哈，没事的，我耐力和速度还是可以的，在之前那个学校也是参加过类似比赛的，这次你会来给我加油吧。”
那个脸上散发着运动后潮红与热气的脸与面前这张脸重合，他们的第一个拥抱就是在许云深假日约他跑步的一天，带着薄汗的湿热的身体扑进怀里，带起的茉莉味道的风充满了鼻腔。
为什么抱了呢？
男生之间并不常见的动作出现在他们身上，一直不习惯与别人近距离接触的陆月辰也没有任何反感，只是看到许云深扑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张开怀抱迎接他。
而对于许云深来讲，这是情难自抑。
七年前救过自己的恩人，就算是把他忘记了也没关系，就算是一开始冷漠疏离也没关系，许云深只是想在缘分到临的时候好好报答他。友情变质了也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但是不能承认。
相处时的心动骗不了人，视线汇聚在他的嘴唇也骗不了人。许云深无法欺骗自己说：只把他当朋友。
那天晨光穿透云层照亮陆月辰脸上细小的绒毛，买水回来的许云深溺在陆月辰望过来的专注的眼眸里，好像这双美丽的浅绿色眼眸只能看见他一人，也只愿看到他一人。
抱一抱，不算奇怪吧，朋友嘛，就轻轻抱抱，不算什么的。
于是扑进了他的怀里，雪松香味占据许云深的感知，就贪这一秒的心，就当这一秒陆月辰是属于他的吧。
拥抱很快结束，没人对这个拥抱发出疑问。这也许并不算什么。
“当然。”陆月辰耳朵尖染上绯红，藏在略长的黑发里没有叫人窥见。
陆月辰陪许云深等着待志愿者贴号码牌，两人超高的颜值引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果然帅哥喜欢和帅哥玩呐。”路过的两个女生自以为悄悄地说。
两个人相视，只有许云深笑了。
“诶你真是，多笑笑嘛，笑一笑十年少！”
“嗯，应该多向你学习的。”他的笑意其实藏在看向许云深的弯起的眼睛里。
“哈哈就是嘛就是嘛。”
“高二13班许云深。”
“来了！”许云深拉着陆月辰去领取号码牌，弯唇对志愿者小姐姐笑，“小姐姐，我朋友帮我贴可以吗？谢谢！”
“当热可以的，诺，给你，注意贴好喔。”
陆月辰接过志愿者小姐姐递过来的号码牌，道了声谢。
认认真真地把号码牌贴在许云深的腹部，刚刚手摸到的少年滚烫的肌肉似乎还在灼烧着陆月辰的手，他罕见地发了几秒的呆，想到在游泳课看见的雪白又有力的沟壑。
一抬头正对上许云深深邃的眼睛，纯黑的瞳孔像是可以吸人魂魄，熟悉的心悸让陆月辰回过了神，他终于明白这种感觉。
那双眼睛弯了弯，“怎么了？看上哥的腹肌了吗。”
陆月辰眼神闪了闪，什么话都没说。
“不是吧，真的假的。”许云深笑得灿烂，嘴角勾勒出迷人的弧度。
“当然不是。”我觉得我好像看上你了。陆月辰狡辩。
那可怎么办。
没人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明媚的小太阳，更何况这个小太阳对着陆月辰格外灿烂。
没人对陆月辰这么执着，没人对他这样热烈。不是没有人想对他示好，想成为他的朋友更甚者是n朋友，可是没有人这样坚持，却又不惹人厌烦。
何况从第一眼看到许云深起，陆月辰就觉得莫名熟悉，心也是很快就软了，那就成为朋友吧。有何不可呢，陆月辰也相信许云深，他不会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自己可以完全信任他。
他珍惜和许云深成为朋友的这段时间，也同样珍惜着许云深。
珍惜也不知道怎么变成了稀罕，变成喜欢。他沉溺在许云深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眸里，慢慢开始讨厌和许云深快乐交谈的别人，哪怕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是他也是他的朋友而已。
当他沉浸在他们紧握的手、只装有对方的眼睛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这份感情变质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但是陆月辰这样的人，不怎么会讲话，不怎么会主动，就连他们成为朋友这件事都是许云深苦苦坚持得来的。
那就这样吧，占着许云深好兄弟的名头，好好对他。在他有喜欢的人之前，装成正常的样子......不问将来，只争朝夕。
如果......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他会帮他......算了，不插手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不确定许云深的取向，不确定自己应该用哪种姿态对待他。冷暴力肯定不能有，那自己是应该忍耐还是......
自己的取向嘛就是许云深。不能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3000米选手准备——”
思绪被打乱。
许云深突然把草莓味棒棒糖怼到陆月辰唇边：“胜利女神的祝福，你先替我收着！”
仰头吞咽的喉结在阳光下滚动，陆月辰看着转身走向跑道的许云深，栗色卷发在风中扬起嚣张的弧度。这就是他喜欢的少年。
第七圈时突然下起太阳雨，这反而助长了少年们的热情，呐喊声喇叭声不绝于耳。
一骑绝尘的白色身影仍然保持着很快的速度，就好像这3000米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许云深的白T恤贴在背上，衣服上贴着的1号号码牌跟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好似这就是他今天要获得第一名的暗示。
许云深也不负众望得到了第一名，几乎全体女生都在为他欢呼，没有人能抵抗这个又帅又阳光的运动型男神。男生更多是在感叹他的实力，拿起喇叭使劲吹响，震得前面的人耳朵发麻。。
“冯舟小声点，震得耳朵痛。”童竹大声朝体委抱怨。
“啊喔喔喔，不好意思哈，太激动了没注意，我小声点小声点。”冯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主要是太激动了，没想到许云深居然那么厉害，拿了个第一，这可加不少分呢。
随后一帮人赶紧跑到出口处等着接许云深好好庆祝。
陆月辰在操场出口等着接许云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看到了熟悉的同学。
“诶，陆月辰你在这啊，我还以为你没有看许云深比赛呢，我们都来接他了，一会一起去食堂呗，咱班今天的比赛结束了，一起去庆祝一下。”吴世语想勾一下陆月辰的肩膀，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也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这位高冷男神的高冷了。别以为他不知道，除了许云深没人能近他身！
所以即使没听到回答吴世语也不在意，反正许云深去了陆月辰就会去的。
许云深的脸红红的，鼻头冒出了一层薄汗，微湿的发丝贴在额角，眼睛意外地亮晶晶的。
许云深拨开他们伸出来拉自己的混乱的手，准确无误拉住陆月辰的手，一众人闹哄哄朝着食堂走去。
“就这样吧，是朋友的话还能陪伴在他身边。不用担心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许云深想。
许云深和陆月辰有次出门玩，偶然碰见抱在一起的两个男生，陆月辰以为这也只是普通朋友，结果发现了他们紧贴的嘴唇。许云深当然知道他们是情侣，马上转头观察陆月辰的表情，不出意外发现了他紧皱的眉毛。“真的是直男啊......我不会暴露自己的感情的，千万别讨厌我！”许云深在心里默默祈祷。
其实陆月辰只是在思考这两个人的关系，他没见过，没有接触过，但是他觉得他们两个和自己和许云深很像。那种氛围，可以感觉出来。所以他回家之后去网络上查询了有关同性恋的东西，自此知道自己原来喜欢上了许云深......
就这样吧，不能让直男陆月辰讨厌自己......但是忍不住试探直男的底线......
第二天又下起绵绵细雨。
颁完奖后，许云深拉着陆月辰走到体育馆楼梯的角落，笑着把金牌挂在他的胸前，“送你了。当一个纪念品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运动会了，你也不参加什么活动，只能我给你拿回来了嘻嘻。”
茉莉味的气息混着雨水的腥甜，陆月辰觉得自己被这股味道蛊惑，两人的鼻息逐渐交缠。
“陆月辰，许云深，你们在这吗？班主任要查人数了，快点回来，被查到要被罚的。”张思扬在看台上看着他们进了体育馆，听到一会要查人数的小道消息赶紧过来叫人，好兄弟救兄弟于水火之中嘛。
刚才的氛围被打破，陆月辰就着这个很近的距离，轻轻抱了一下许云深，仿佛刚刚就是为了拥抱，“谢谢云深。”
“来了。”都没提刚才的事，两人走出去，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张思扬。
“你俩神神秘秘地干啥呢，你是不是有点发烧啊，怎么脸和耳朵都红红的？”张思扬看着许云深疑惑道。
陆月辰转过头看了看许云深绯红的脸颊，唇角轻轻扯起一抹笑。刚刚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真切，还没有发现呢。
“没有没有，可能刚刚吹到了，我们快走吧。”
“喔喔，诶，陆月辰你这金牌......是许云深给你的吧......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啊。”张思扬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那怎么了，好兄弟就是要分享嘛！你也是好兄弟！谢谢你来提醒我们哈，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许云深笑唱。
“滚你的，老子才不和你抱呢！肉麻死了！”
“快点快点，就差你们三个了！”班主任在呼唤他们。
“来了来了！文哥我们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