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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封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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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早上的闹剧就被另一个消息给湮灭了。
“紧急通知。”
“H城M区,截止昨天晚上8点,累计报告确诊23例感染。”
“本轮疫情主要由H城M区第五中学传播链导致,已经在学校里面隐匿传播了一段时间。”
“截至目前,M区新增15例本土确诊病例。”
“紧急检测通知,今天完成本校全员检测。”
“军训停止,并且无限延期,同学们从明天开始上网课,老师不得再进入学校。”
突然严峻的形势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原定持续三个周的军训,也因此不得不被迫中止,学校紧急开展全员检测,所有人的头上仿佛都笼罩着一片乌云,整个城市也笼罩在窒息的压抑气氛下。
末日的萧条感,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如此。
路上的人感觉比往常多了些,行走的步伐比往常快了些,手上大多都拿着大包的零食。往日里矜持的小姐姐,也可以手提三个快递,目不斜视,只顾一股脑地向前冲。
魏染走在路上,突然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他吃痛还没说话,对方先叫出了声。
“啊,对不起。”
对面的女生,一直不停地鞠躬道歉,弄得魏染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抱歉,手里东西太多,走得太急了,真的很抱歉。”
魏染看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傻站着:“没关系”。
说着魏染低头,俯身捡地上的东西,方便面,面包,牛奶,饼干……
小姐姐还没从惊吓里缓过来:“谢谢,谢谢”。
又开始因为魏染给他捡东西,不停鞠躬。
“没事,不客气”,魏染思忱了一下,“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
魏染不理解,为什么都买了很多东西,不过是封校而已。
“啊?”,小姐姐不自在地解释,“我们导员说,可能要封楼,所以,要买些东西。”
“封楼?”,魏染还没有听到这种说法。
小姐姐的声音很小,魏染勉强听得清:“对,但只是有可能”。
魏染摆了摆手:“谢谢啊。”
“没事儿,没事儿,应该我谢谢你”,小姐姐的声音突然大了点儿,魏染朝后笑了笑,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魏染一路上,都在想待会儿也去买点儿东西,封楼什么的,听起来,好像还挺……
魏染这时候推开餐厅大的门,刚刚的想法,戛然而止。
“霍”,他惊呼出声,“担心个屁,这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呀,杞人忧天。”
魏染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熟悉的档口,今天幸运的没有什么人:“招牌烧鸡饭,大份”。
滴。
“这也没有位置了”,魏染站在取餐口,四处的打量,早知道打包了,算了,早知道也不会打包的,铁板饭还是铁板上更有滋味儿。
等饭的时间,好歹是有了位置。
吃完饭,还是去了超市,望着手里的,两瓶牛奶,总感觉有点丢人。
最后,盯着手里的一大袋的,多少没有必要的零零碎碎,走到排到了门外大的队尾。
“呼。”
终于结完账了,走到门外伸了个懒腰,看着排的越来越长的队伍,内心不自觉暗喜:“你们慢慢排吧,小爷我就先走了”。
魏染把那一袋东西搭在肩头,一副斧头帮的架势,好在魏染比较高,走路也比较正常,不然远看很像是刚刚打完架,用两根手指勾住脱下搭在肩头的外套的小混混。
学校里的变化只是楼前的车辆变少了,办公楼常亮的灯只剩下零星,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也不见了,各处架起了测温仪,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军训戛然而止,教学楼还没怎么去过,就改上网课了。
吹着口哨,走过那段必经之路,走到那棵树下,这次那鸟窝的主人终于出现了,往常只能看见那鸟窝一点一点地不断搭高。
原来这搭窝树枝的角度这么重要。
那只鸟在巢上跳来跳去,叼着树枝调来调去,终于找到一个它认为恰到好处的地方,站在原处,不知道是休息了一下还是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后,飞走了。
“真希望你的巢搭好之前,我就可以出门了”,魏染的手在后脑勺挠了挠,自觉没趣,吹着口哨离开了。
回到宿舍,果然不出所料,吴尘还在看书。
他关门的手略微用力了一下,“咚”的一声,门不受控制的关上了,那声巨响还回荡在静悄悄的走廊里。
魏染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没把握住力度。”
“没事儿”,吴尘依然没有回头。
他的桌子上放着两台电脑,是魏染非要和吴尘挤在一张桌子上,搬过去的,美其名曰,监督学习。
吴尘也就随着他了。
但是显然吴尘不需要监督,虽然吴尘也不怎么听课,但是他不仅学过了,而且假期的时候还参加了高校组的数学竞赛,一等奖。
其他的编程课虽然暑假没学,但是他从初中就开始学习各种编程语言,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奖数不胜数。
而魏染,就是个菜鸟,不仅不会还不怎么听课,而且也不干别的,只是看着课本发呆,要不是下课的时候,聊东聊西,吴尘一定认为他是傻了。
魏染也收到新媒体师姐的短信,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最终会进入新媒体,但是也不是很在意,本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原则,进了工作群。
一天天日子过的很快,吴尘天天看书,魏染天天百无聊赖,总会问出些别人不能理解的问题,吴尘也每天给他回答这些问题,也不是觉得多有意义,但是不得不说调剂自己很有趣。
“你觉不觉得,阶跃函数和脉冲函数很浪漫啊”,魏染转着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吴尘从草稿纸上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一天天这么看下去,早晚要带眼睛:“你指什么”。
转过头看向抬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的魏染,也不是吴尘觉得这个问题跟其他问题有什么不同,但是,魏染居然记得上节课讲的内容。
“他们都等了很久”,魏染盯着小台灯上,乱飞的小虫。
吴尘察觉到了这句话的落寞:“嗯”。
静静等着魏染把话说下去。
“它们结局不一样。”
小虫又转了几圈,总还是飞走了。
“嗯。”
第一次两个人的对话这样结尾,吴尘没有继续问,魏染没有继续说。
但是,空气只安静了一分钟左右,魏染的其他问题,就把刚刚的话题挤像一旁。
每天都很无聊,除了吃饭,跑步,还是强迫的,剩下的时间一直待在宿舍里。
吴尘还会时不时去图书馆借书,而魏染是真的每天都在躺尸。
某一天心血来潮,跟着吴尘去了图书馆。
他很久没有来过图书馆了,有多久呢,跟爷爷去世那么久吧。
吴尘进入书库,就很有目的的走向专业书的展架,而那上面是魏染连名字都看不懂的东西。
魏染摇了摇头,走向其他书架,四处闲逛。
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很久没有看过这类型的书了,从高一开始,也不是特别久。
他看过很多遍这本书,很喜欢,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孤独。
他的孤独。
魏染认为自己长大,自己长到足够大,大概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跟书中一样。
大家都说村上春树的这本书相较于之后的作品,很青涩,但是魏染最喜欢的这一本,就像不明白为什么《挪威的森林》会变火的原因一样,琢磨不透。
魏染借了三本书,村上春树的。
接着就走到吴尘在的书架的前面,等着他选完,但是他可是魏染,怎么可能闲得住。
拿走面前的书,从洞里看着吴尘,手里捧着一本巨厚的书,那个厚度堪比字典。
魏染想不出来是谁会这么有时间,写这么厚一本书,毕竟字典不过是从里面查几个字,但显然这本书是要读完的,说不定还要读几遍,才能理解其中的东西。
当然他也想不出谁会去看,不过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魏染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吴尘,低着头,可以看见头上的旋儿,不偏不倚正中间,当然正常人是不会观察别人头顶上的旋儿的,他也不是正常人。
吴尘的手很纤细,但是手指又很长,指如葱削,果然不是说说,一只抱着书,一只或按着或翻动书页,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看不见吴尘的脸,被口罩盖着,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那口罩太大了,除了鼻子处被强行贴合,耳边的位置都有些翘起,虽然口罩已经在耳朵上打了个圈儿。
吴尘好像决定了就是这一本,合上书,撤出书架上的代书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偷看的魏染。
眼睛弯了弯,向门口指了指,两个人就回去了。
一路上人不是很多,可能是中午的缘故。
学校里道路旁绿树成荫,路不是很宽,封校的缘故,没有什么车,两个人就走在路中间。
阳光从林叶间洒下来,不时地还要眯一下眼睛,空气中热浪的气味,不自觉钻进鼻子。
“好想有辆自行车呀”,魏染抬头望着头上的密叶和散落的日光。
吴尘手里抱着那块“砖”,转头看着,头上挂着汗的魏染,魏染虽然没有抱着砖那么夸张,但是三本书,也说不上轻:“很累吗。”
魏染抽出手,拭了拭从额头上滚下来的汗珠,不让它,继续向下滚到口罩里:“不是,就是觉得,校园电影里,这种场景应该是骑着自行车的”。
吴尘眨了眨眼,虽然,路旁的书足够多,也足够密,但是总还是又偷偷逃出来的,射进吴尘的眼睛里:“嗯,但是这里不适合骑车。”
“嗯,坡道太多了,反而更累”。
魏染可以感受到鼻子上,口罩的封条,不停地向下落,他也不去管它。
“是”,吴尘点点头,答应道。
魏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睛亮了亮,头发上的汗,也正好这时候滚下,落在地上,立刻就干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蓝尾巴的鸟,小小的,但是比麻雀大。”
吴尘想了想:“蓝尾巴的鸟?应该是没见过。”
魏染接着说:“它曾经落在我的电瓶车坐上,只有头一直在摇着,我靠得很近,它都没有飞走。”
“那它大概是觉得你不会抓它”,吴尘晃了晃头,让挡着眼睛的头发向一旁,甩了甩。
“我当时也这么想过”,魏染突然很激动,“但是,但是,你知道吗,它在我的车座上,拉了坨屎,扑棱了一下飞走了。”
“噗,哦~是嘛”,吴尘忍不住笑出了声,没有捂嘴,毕竟还有口罩,“原来它不过找个厕所”。
魏染一脸的怨念:“是啊,亏我还在等着它。”
“噗哈哈哈”,吴尘实在没忍住大笑出来。
魏染转过头,一脸幽怨地看着旁边大笑的吴尘,“果然,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是,毕竟谁能想到是这个结局呢”,吴尘虽然笑着还不忘回答魏染。
这天气真的热的很。
魏染似乎是想挽救一下局势,画风突转:“你骂人吗。”
“骂吧,口头禅总会有一些”,吴尘缓了缓,接着回答他。
“那你骂人应该也很好听”,魏染说。
吴尘不知道这是他深思熟虑,还是突发奇想,“为什么这么说啊”,有点儿不可置信。
魏染转头,口罩已经落到了鼻子下,刚刚好遮住嘴,“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吴尘哭笑不得,这个答案属实是让他有点儿没想到:“你这夸人的方式属实是有点别致呢。”
“哈哈哈哈哈,是嘛”,魏染也开始笑,“那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他们只会说我有病”。
吴尘也不明白,魏染的脑回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朋友的,但是不得不说很有趣。
吴尘说出了声:“有趣。”
魏染接着不经意说:“别人不会理解的,就像我理解不了他们一样。”
“嗯。”
你大概也不需要有人去理解你。
有一阵风悠悠的流过,口罩下的闷热,虽然没有得到缓解,但是,额头上的的汗显然是感受到了,凉丝丝的,带着一股树木的香气,虽然基本闻不到。
头上的树叶簌簌作响,微风而已,不经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