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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翠竹山里游兴浓,勾芒山庄温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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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竹梢时,熊少卿用指尖卷着一片竹叶递到柳寒月唇边。
柳寒月咬着叶片轻笑,看熊少卿耳尖泛起的淡红,像极了昨夜檐角垂落的露珠。
翠竹山的风裹着草木香掠过衣襟,柳寒月跟着熊少卿踩过覆满青苔的石阶,听竹叶在头顶沙沙作响。
行至山腰时,熊少卿忽然停步,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铺在石凳上,才示意柳寒月坐下。
“尝尝这个。”
递过来的竹筒饭还冒着热气,米粒嵌着野菌的鲜香。柳寒月咬下一口,看熊少卿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模样,忽然伸手掰下一块鸡肉递过去:“张嘴。”
熊少卿耳尖红得更甚,却乖乖张嘴接住。
远处芙蕖的身影晃过竹影,像片被风吹散的云,始终保持着恰好的距离。
小金追着蝴蝶跑远时,小檬正团在柳寒月膝头打盹儿。
熊少卿的指尖忽然拂过柳寒月发顶,替她摘去沾着的草屑:“山风凉,申时便下山吧。”
柳寒月望着熊少卿被夕阳镀暖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她替自己揉腿时,掌心传来的温度。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筒边缘,听远处山雀掠过竹林的脆鸣,忽然轻轻靠上熊少卿的肩膀。
云宣城之旅落下帷幕,次日一早,熊少卿一行人启程回府。
归途的马车上,柳寒月握着刚摘的野菊,看熊少卿替自己挑去花瓣上的虫蛀痕迹。
车轮碾过碎石时,熊少卿忽然伸手护住柳寒月颠簸的身子。
“在想什么?”
“在想……”柳寒月将野菊插进熊少卿衣襟,“过几日就要见太傅,怕是没这么清闲了。”
熊少卿忽然握住柳寒月的指尖,掌心的茧擦过她虎口:“若太傅刁难,便让他尝尝我新练的剑术。”
柳寒月被逗得轻笑,指尖勾住熊少卿的腰带暗纹:“胡说,太傅是母皇亲派的肱股之臣。”
“肱股之臣也该懂体谅太女。”熊少卿替柳寒月理了理被汉湿的鬓角,眼尾微扬,“若你累得打盹儿,我便往他茶盏里加三钱瞌睡草。”
这话惹得柳寒月笑出泪来,却在触及熊少卿认真的眼神时,忽然握住那只替自己扇风的掌心。
车窗外暮色渐浓,蝉鸣未歇,柳寒月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车轮声,像极了竹林里听过的山泉叮咚。
“其实……”柳寒月将头靠在熊少卿肩上,闻着熟悉的皂角香,“有你在,便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
熊少卿的手臂忽然收紧,像抱一只贪凉的猫儿般将柳寒月往阴凉处带了带。
远处永宁府灯火渐明,柳寒月看见熊少卿眼中倒映的星子,比日间竹梢坠的露珠还要清亮。
“怕什么。”熊少卿的声音擦过柳寒月的发顶,带着松针入火般的笃定,“你掌乾坤,我护你左右。这天下,还没有我们闯不过的关。”
卯时初刻,柳寒月对着铜镜簪发,指尖在鎏金步摇上顿了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露水未干的清冽气息。
“用这个。”熊少卿递来一支竹簪,簪头雕着半朵未放的芙蕖,“暑天戴这个清爽些。”
柳寒月望着镜中熊少卿微蹙的眉尖,忽然转身攥住她的手腕:“熊崽,昨夜你又练箭到子时?”
“无妨。”熊少卿抽回手,替她将簪子别正,指尖蹭过她唇角,“你今日若被太傅刁难……”
“便报你的大名?”柳寒月仰头看她,簪子蹭过熊少卿的衣襟,“太傅早知道你是我的活典仪。”
熊少卿耳尖微烫,从袖中取出个锦盒塞进柳寒月掌心:“蜜渍梅子,防你犯困。”
盒盖掀开时,酸甜气息混着竹香漫开。柳寒月望着熊少卿转身时飘动的衣角,忽然拽住一片布料:“戌时三刻,御花园荷塘见。”
熊少卿回头时,晨光正落在她肩甲的芙蕖纹上。
“知道了,猫崽。”熊少卿顿了顿,指尖掠过低垂的流苏,“今日学不好祭仪,我便像那天那样罚你,但我这次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话让柳寒月轻笑出声,踮脚在熊少卿唇角啄了一下。
熊少卿脸上泛起红霞,飞快转身离去。
蝉鸣织成绿纱的午后,柳寒月将《周礼?祭统》卷好,案头冰盆已融了大半。
太傅咳嗽着翻看她的笔记,忽然指着某处批注:“这‘裸祭需如排兵’的见解,可是太女妃教你的?”
柳寒月指尖摩挲着竹簪,想起昨夜熊少卿替自己研磨时,鼻尖蹭过她发顶:“是,她说祭仪如排兵,需‘疏而不漏’。”
太傅忽然轻笑,用朱笔圈住批注:“太女妃这比喻倒贴切。”
他望向窗外浓荫:“听说她昨夜在演武场练了百次祭天射礼?”
柳寒月愣了愣,想起今晨熊少卿替自己别簪时,虎口新磨的茧。指尖悄悄攥紧袖口,她听见远处巡防营传来的金铁声,像极了那人射箭时低唤 “猫崽看好了”的语调。
戌时三刻,荷塘的风裹着荷香扑来。柳寒月踩着月光走上石拱桥,看见熊少卿坐在桥栏上,银甲卸在脚边,手中把玩着片荷叶,正是今早她别在对方衣襟的那片。
“今日学了什么?” 熊少卿抬头时,月光落进她眼底,碎成星子。
柳寒月将《周礼》往石桌上一放,瞥见熊少卿袖口露出的羊皮纸角:“学了裸祭要‘以郁鬯灌地’,倒想起熊崽说的箭阵‘中心开花’。”
熊少卿挑眉,指尖将荷叶卷成漏斗状:“猫崽打算用郁鬯灌我的箭阵?”
“若你敢让箭阵漏了,我便用这荷叶舀荷塘水灌你。”柳寒月坐在她身侧,看露珠从荷叶滚进熊少卿掌心,“今日太傅夸我批注独到。”
“自然。” 熊少卿将露珠弹向荷塘,忽然握住她手腕,“我昨夜翻了七本礼书,才敢教你那些见解。”
这话让柳寒月顿住。她望着对方被月光染白的睫毛,忽然伸手替她摘去发间草屑:“原来你昨夜没练箭?”
“练了。”熊少卿抽回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只不过练完箭又翻了礼书。怕你被太傅问住时,答不出。”
柳寒月忽然凑近熊少卿耳边,看她耳尖红得要滴血,忽然用指尖勾起她垂落的发尾,在掌心绕了个圈:“原来我的活典仪,昨夜是在替我翻书?”
熊少卿的耳尖又烫了几分,猛地转身望向荷塘,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木笛:“不然呢?难不成看你被太傅训哭?”
“我何时哭过?” 柳寒月绕到她身前,月光把两人影子叠成一片,“倒是某人,第一次吃我亲手做的长鱼面,那泪花……”
熊少卿猛地低头,用荷叶卷住柳寒月手腕:“你个小猫崽子,休要再说。”
“恼羞成怒了吧?”柳寒月任她卷着,看露珠顺着荷叶边缘滴在熊少卿的甲胄上,“那个时候,你还乖巧叫我师姐呢。”
熊少卿忽然松手,荷叶啪嗒掉进荷塘,惊起一尾红鲤。她忽然伸手捞住柳寒月腰肢,将人抵在石栏上,鼻尖几乎擦过对方唇畔:“再提旧事,我便……”
“便如何?”柳寒月仰头望她,指尖勾住她腰间的香囊,香囊上绣着小金的模样,还是当年自己亲手绣的。
熊少卿轻轻咽了咽口水,月光淌过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忽然低头咬住柳寒月耳垂,含混着荷香闷声道:“便罚你……陪我看一辈子荷塘月。”
柳寒月被她咬得轻颤,却仍笑着伸手拨弄她汗湿的鬓角:“只看荷塘月?”
“还要……” 熊少卿忽然握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听你每日唤我熊崽,从晨露初起到星子落尽。”
这话让柳寒月呼吸一滞。她望着熊少卿眼中倒映的银河,忽然踮脚吻住那片颤动的唇瓣。
熊少卿身上的荷香混着铁锈味漫来,这是巡防营练箭的硝烟气,却在此刻的月光里柔成了绕指柔。
远处更夫敲起子时的梆子,熊少卿忽然将柳寒月打横抱起,银甲在夜风中轻响。
柳寒月慌忙勾住她脖颈,发间竹簪蹭落一片芙蕖花瓣,掉进荷塘惊起圈圈涟漪。
“做什么?”柳寒月声线发颤,却仍仰起脸看熊少卿。
熊少卿低头望着怀中人泛红的眼角,忽然轻笑一声,往荷塘中央的小船上走去:“带你去看个东西。”
小船划破月光时,柳寒月看见船心摆着个漆盒,里面盛着七支雕着芙蕖的竹箭。每支箭杆上都刻着小字:“猫崽亲制”“熊崽亲射”……
“上月你说想学射箭。”熊少卿替柳寒月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这些箭杆是用你宫里的湘妃竹削的,箭头淬了……”
“笨蛋。”柳寒月忽然按住她手背,指尖抚过刻着 “月” 字的箭杆,“我要学的不是射箭。”
“那你要学什么?”熊少卿挑眉,却在看见柳寒月眼底笑意时,忽然顿住。
怀中人忽然伸手勾住她后颈,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又迅速退开:“要学的是如何让熊崽每次替我翻书时,都能记得在扉页夹片芙蕖花瓣。”
熊少卿耳尖又红起来,却在柳寒月要退开时,忽然用指尖抬起她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小船在荷塘里轻轻摇晃,惊飞了停在荷茎上的流萤,却摇不散满池碎银般的月光。
良久,熊少卿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额头,声音低得像坠进水里的星子:“以后每本书都夹。夹到你我白发苍苍,夹到芙蕖开遍舒国山河。”
柳寒月望着她眼中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今日太傅说的“八音克谐”。
原来这世上最和谐的音律,是此刻两人交叠的心跳,是荷叶擦过船舷的细碎声响,是熊少卿发间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更是那句浸了月光的 “一辈子”。
柳寒月轻轻攥住熊少卿的掌心,将那支刻着“月”字的箭放进两人相触的缝隙:“一言为定。”
熊少卿低头轻笑,忽然用荷叶舀起些露水,泼在柳寒月发间:“定了。若你日后敢忘……”
“便如何?”柳寒月笑着躲她。
“便罚你替我绣一辈子箭囊。”熊少卿捉住她手腕,在她唇角落下轻轻一吻,“绣满芙蕖的那种。”
夜风掀起荷浪时,柳寒月看见漫天星子都跌进熊少卿眼底。她忽然觉得,这被月光浸透的夏夜,连呼吸都裹着蜜饯般的甜。
是梅子酒的甜,是芙蕖香的甜,更是身边人那句“一辈子”的甜。
一个月后,谢矜寒率领巡防营的将士们凯旋而归,回到永宁府复命。多吉已经成功登基,成为犀渠的新王。
按照之前的约定,多吉向舒国递交国书,正式宣布犀渠成为舒国的属国,并承诺年年纳贡。同时,双方约定,若犀渠遭遇外敌大规模入侵,舒国将出兵相助。
这次征战,巡防营虽然折损了数十名将士,但女皇下旨抚慰他们的家属,并对剩余的将士进行封赏。
谢矜寒因功被封为子爵,赐食邑三百户。她率领众将士叩谢皇恩,场面庄重而肃穆。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建和十六年十月二十日,飞渡城传来一则震惊朝野的消息:勾芒峰在十月十六日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整座山峰被夷为平地。
幸运的是,勾芒峰常年被毒瘴笼罩,飞渡城的民众很少涉足其中,因此没有人员伤亡。然而,勾芒峰的崩塌意味着舒国与虞国之间的天然屏障不复存在。
飞渡城的官员紧急上奏,请求朝廷加派兵力增援,以防虞国趁机发难。
叶瑾瑜得知此事后,立即召集临时朝会,与群臣共商对策。为了防止局势突变,当即决定调派苍狼营和奇门营前往飞渡城驻扎,与玄冰营共同防御可能发生的变故。
自从柳延稷被铲除后,原本由他掌控的苍狼营和青焰营也归顺女皇。女皇果断处置原营长,换上自己的心腹将领,确保军队的忠诚。
熊少卿听闻此事,心中一动,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前往虞国,手刃熊屹山,为父亲报仇,并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柳寒月,柳寒月自然是全力支持。她甚至打算说服女皇,给予熊少卿兵力上的支持。
然而,熊少卿却表示此事可以暂缓几日,因为她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前往勾芒山庄处理,否则心中难安。
柳寒月理解她的心情,便不再多言,只是叮嘱她一切小心。
当天清晨,熊少卿先去巡防营,找到白媚。她告诉白媚,勾芒族的族人们已经在京郊安顿下来,特意带她去见她的母亲。
白媚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感激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心中思念之情早已积压成山。
在路上,熊少卿与白媚聊起勾芒峰的巨变。她语气平静,但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然,告诉白媚自己即将前往虞国,找熊屹山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白媚听完,毫不犹豫地表示愿意誓死追随。她的声音坚定,仿佛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前路多么艰险,她都会陪在熊少卿身边。
两人一路来到景平镇的勾芒山庄。山庄已经竣工,族人们安居乐业,生活井然有序。熊少卿让白媚先去见她的母亲,母女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白媚激动地点头,快步走向母亲的住处,背影中透出几分急切与期待。
白媚离开后,熊少卿独自站在勾芒山庄的庭院中,环顾四周,心中感慨万千。如今,族人们已经安定下来,黄俊也改名为李承嗣,认祖归宗,重新融入勾芒族的生活。
这段时间里,黄俊和冯世杰一直留在山庄,而徐菁和黄宇则趁着巡防营休沐的间隙前来探望。大家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李承嗣与族人们相处融洽,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徐菁的父母也来到山庄。徐氏夫妇见到女儿成长得如此出色,心中满是欣慰。尤其是女皇颁布了同婚合法化的法令后,黄宇的提亲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黄宇为人正直,有情有义,又是女儿心仪之人,徐氏夫妇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熊少卿得知此事后,也为她们感到高兴,笑着表示等到她们成婚之日,一定要备上一份厚礼,讨杯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