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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觉醒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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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骤然明朗，宁羡下意识偏头看去，放大数倍的侧脸撞入眼帘。
隔着不过一掌的距离，宁羡清晰看见对方鼻梁至下巴勾出流畅好看的线条，薄薄的眼皮微垂，眸光从眼尾处挑起，落在宁羡脸上。
周祈的模样混合了父亲与母亲的优势，浓颜精致，修长挺拔地站在那里，沉默无声，会给人斯文稳重的感觉。可是如果凑得过近，瞧清楚他眉宇间的沉郁，再被那样一双眼睛捕捉的话，斯文印象就会瞬间破碎。
超出社交距离的对视令宁羡心脏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脚后撤。
宁羡看着显然是堵在自己房门的周祈。
他以为周祈有事，凝神等待对方开口。可是这位大少爷只是站在那里，眉毛都没动一下。
周遭的温度似乎都被周祈降低了几个度，宁羡逐渐被盯得心生慌乱，率先移开视线。游移的目光往下，然后停住。
周祈双手很随意地揣在裤袋里，短袖之下，常年锻炼的手臂线条凌厉、经脉隐隐，那种收敛不住的力量感——宁羡怀疑可以一拳打飞自己。
他没忍住，脚尖退了一厘米，耳朵发热，开口：“你受伤了，要处理吧。”
数道深浅不一的淤痕遍布在那两条手臂上，零星的血迹好像还没干透。
“嗯。”周祈想都没想，应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对话都快速。
宁羡张了张口，被反常的回答弄得无言。
现在再让周祈从门口走开，自己视若无睹回房间的话，是不是下一秒会被追杀？
考虑了几秒，宁羡内心叹息，抬眼：“医药箱在楼下，你稍等一下。”说完欲要转身。
“不用医药箱。”周祈说。
宁羡疑惑，以为周祈的意思是不用下楼拿，“你房间里有吗？”
这时，周祈终于有了动作。
他往前一步，意有所指：“精神体应该擅长疗愈。”
精神体的能力维度，从疗愈、控制到攻击，等级越高则辐射范围越广。宁羡最初显露异能的端倪，是因为控制。
下城区治安远不如花园，宁飞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出入黑市，时间久了难免会招惹到一些人。地头蛇的手段多是暴力低劣，当看到宁飞被按在地上威胁砍手的时候，宁羡气血上涌，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及了，冲进人群厮打。
当时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两兄弟没准会被一起剁碎。也是在那样命悬一线的时刻，宁羡触发了异能。
用后来研究院来的科学家的话说，那一刻宁羡控制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使他们陷入凝滞的状态。宁羡带着宁飞脱离险境之后虽有所预感，但未及验证，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之后在一年多的训练，也是朝着这个方向挖掘。
宁羡仔细思考片刻，摇摇头，说：“抱歉，我还不够厉害，没办法让你的伤口愈合。”
据说精神体异能的最高阶段是可以控制身体中的化学元素，使物理损伤快速痊愈。不过那只是一个理论，还从来没有哪个精神体能做到。
现实之中，最厉害的也就到精神疗愈，能够安抚情绪之类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声轻笑近在耳畔，周祈倾身而来，凑到宁羡面前，“谁让你疗愈这个？”
低沉冷调的嗓音贴得极近，格外清晰，带着宁羡听不懂的意味：“我让你疗愈我。”
宁羡呆住了，足有一分钟那么久，他才定定地说：“你，还伤到哪里了吗？”
宁羡敏锐地观察到，这句话说出之后，周祈的表情滞了一下。空气像瞬间被抽干，气氛突然有点诡异。
大约是宁羡呆住的样子过于真实，周祈微直起腰，拉开安全距离，表情不明地盯着他。
是真傻，还是装的？
想起林姨的话，宁羡说：“如果比较严重的话，我下去拿医药箱。”顿了顿，“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会担心，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这次周祈没有阻止，宁羡去楼下找医药箱。
正好遇到林姨，宁羡把所见周祈的状态告知，安慰她事情并不严重。林姨也放心了许多，去置物间帮宁羡拿来医药箱。
“少爷小时候经常训练受伤，这些是他惯用的，麻烦宁少爷照顾了。”林姨说。
宁羡接过：“好。”
上楼时，周祈已经不见了。两个房间都关着，宁羡来到周祈门边，第一次敲响这扇门。
等待间隙，他回忆刚才看到的伤口。像是格斗训练导致的，看程度，感觉应该不是正常的训练强度。
忍不住再次想起那双手臂。并没有夸张的肌肉，但紧绷的线条、蛰伏的青筋无一不显示出强悍的力量。
宁羡抿紧唇，又敲了一次。
这回门开了，露出周祈不太耐烦的脸。宁羡率先开口：“药拿上来了。”
周祈没有要请人进门的意思，伸手接过药箱，然后关门。
好吧。宁羡坦然接受了被闭门谢客，抬手揉了揉耳垂，转身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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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学之后，私教课从一周六天变成一周两天，宁羡重新整理了学习计划，把每天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偶尔他会在学校看见周祈，身边朋友不少，而每回见到，宁羡都会绕开。
校园生活比想象得更顺利，同学友好、老师专业，甚至还碰巧制止了一次校园霸凌，并因此获得了一次红旗下表扬。
学校针对精神体的训练计划是由中心研究院提供的，经过反复斟酌、实验和改良。科学的课程安排加上顶级的教育资源，使宁羡对精神力的控制在一个月里突飞猛进，是一个让老师也吃惊的速度。
精神体觉醒者很稀少，第二分校高一年级学生里只能凑出十七个人，组成了整个年级最特殊的独立班级。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不过短短一个月，宁羡已经能感受到一种叫做凝聚力的氛围。这种感觉令宁羡久违地体会到归属感，虽然这份被代偿的归属感其实只有薄薄的一点。
秋日，天空蓝得不可思议，校园里挺拔的白杨树在阔大的天际线排出长长绿线。第二分校的操场很大，此刻活动着大量学生。
下午两三点，天气很热，宁羡躲在树荫底下擦汗，眯着眼睛看不远处还在进行的体能考核。
精神体觉醒者和普通物理觉醒者的考核标准不一样，物理觉醒者拥有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在如今已经是一个人人习惯的事情。但目睹他们的考核，宁羡还是心生一点微妙的羡慕和……向往。
他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强悍的身体素质。
一瓶水突然出现在眼前，“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宁羡回头，见是同桌，他笑了一下，接过水瓶：“谢谢。”
操场对面，阳光下，一个男生测完握力，面不改色地走到仪器前，没怎么犹豫地选了最外侧的红色拉环，轻松一拉到底。
“嘶——我认得他，高二的年级第一，叫周祈。”江予澜忍不住咋舌，“红色那个是多少？90公斤的对吧？好变态……”
冰镇水瓶冒出薄薄的细雾，宁羡指尖无意识地抹去，嗯了一声。
“佩戴警示器真是一个伟大的决定。”江予澜说。
所谓警示器，是一个类似手环的控制装置。输入信息，佩戴在手腕上，会实时监控佩戴者的身体信息，一旦佩戴者被检测到身体过度兴奋、激动或者处在暴怒状态，警示器会以电击的方式强制剥夺佩戴者的行动能力，同时报警。
这是联盟中心研究院最近几年研发出来的东西，联盟统治区所有C级以上物理觉醒者皆需在公共场合佩戴警示器，以保证自己与公民的安全——避免越来越高的觉醒者伤人率。
作为异能培训学校，觉醒者楚翘集汇、连一个B级都找不到的地方，早在法令颁布之前就开始执行了。
不过今天是体能考核，特殊情况，大家都没戴那个手环。
江予澜收回视线，看着宁羡，见对方一脸认真，打趣道：“在学校里被这些人包围，避也避不了，已经很没安全感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不会羡慕吧？”
精神体觉醒者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在分校里很容易会有家猫误入狼群的错觉。
被戳中了，宁羡老脸一红，点头，说：“有一点点。”
江予澜想到宁羡擦着及格线低分飞过的体能成绩，拍了拍宁羡肩膀：“你的精神力控制得这么棒，羡慕这个干嘛。”
宁羡笑了笑，没说话，视线跃过江予澜肩膀，望向操场对面的周祈。
这种不受控制的、有些不正常的，对强者的向往与崇拜，是一种毛病。但这个毛病，从小到大，宁羡做过很多次努力，都没有纠正过来。
他就是，会为绝对的强大与暴力，感到兴奋。其实这种不健康的感觉本来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宁羡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心脏狂跳，耳朵又开始发热。
匆匆收回视线，将冰镇的水瓶贴在发热的颈边，宁羡扭头就走。
放学后宁羡留在教室，把当天的家庭作业全部补完。写完所有卷子以后，天边只剩最后一点余晖，路灯亮起来。
宁羡收拾书包，锁好教室门，打算去校门口坐公交车回家。
这栋教学楼很大，高一和高二各据一半，中间由空中连廊衔接。时间不早了，所以宁羡走的是离校园主道更近的，靠近高二年级的楼梯。
下到二楼的时候，宁羡闻见浓重的烟草味，脚步微滞。
二层楼梯口处，一群穿着分校制服的高二学生或站或倚，在聚众吸烟。这是违反校规的，居然这么光明正大。
宁羡眉毛微皱，下意识看向监控摄像头，发现红灯并未亮起，只有一个黑黑的轮廓。
沉默间，“喀嚓”一声脆响。
宁羡目光从监控落到楼梯下方，瞳孔微缩。
人群中央，一个身量较小的男生点亮打火机，将火焰送到另一个体格高大的男生面前，替对方燃烟。
烟草被火舌卷噬，烧出青雾，高大些的男生斜眼瞥：“抖个什么劲儿？”
随后，将目光直直望向楼梯上的宁羡，叼着烟笑了一下，语气恶劣：“这不是我们的见义勇为小英雄吗，来许天，给人打个招呼。”
叫许天的男生握着打火机，脑袋垂得低低的，被大掌拍得踉跄几步，抬头，一脸惨淡地看向宁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