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对镜 ...
-
言忆再醒来时狂风已经歇了,四周横仰八叉摞着一叠魔修的尸体,贴心地给中间空出一块空地来,言忆就躺在这块空地上。
言忆:……
他嫌弃地从地上起来,哪怕用力扫了扫衣服,还是怕染上什么味道,想要跨过那一圈尸体往外走。
然后撞上一层透明的屏障。
言忆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那风是来自于阵法被强行破坏时灵力的紊乱,怎可能让这些尸体死得这么整齐,有脑子的都能想到是有人故意的。
这个“有人”正看着言忆直接撞上屏障,没忍住轻笑一声。
他布的屏障并没有隔音,言忆警觉地看过来,和伸手把撤掉领域的言生尽双双对视。
“呦。”言忆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至少面上没有流露分毫,“舍得把我放出来了?”
洞听和言生尽的相似处实在是太多了,言忆的狠话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想要借机试探——他们倘若真是同一人呢。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言忆也不想放过。
或者说,言忆喜欢让他的人生充满波澜的人,言生尽是从他出生至今唯一一个,而洞听,是他有预兆的第二个。
他是个花心的人?言忆不相信。
但他也好奇,在现在,如果对洞听是对生生的移情,那他又会为洞听做到什么地步。
言忆微笑,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像被献祭一样摆在一圈尸体中间时,他就想好了。
在他为洞听做到什么地步之前,他一定要先让洞听被他暗杀一次。
管他是不是生生,如果是,那皆大欢喜,他会让生生在床上偿还;如果不是,那就更好了,他会真真切切地下手,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让他感兴趣的人,只要生生一个就好了。
他说了,他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屏障内可比外面安全。”言生尽见言忆好像想通了什么事,向后退了两步,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开了言忆的攻击,“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您可是大前辈,有什么好躲的。”言忆假笑,手下的动作却是一下没停。
言生尽没回击,背着手闲庭散步,言忆的动作却越发狠辣,眼中的狠色不像装的。
正是这一刹,言忆的身后蓦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他动作迅猛,似乎是专门趁着二人争斗的时刻偷袭,言忆的攻击还像剑一样直直地冲着言生尽来,丝毫不顾背后突然出现的气息。
“铛!”
言生尽的剑挡住了言忆的攻击,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灵力从那黑影的身后穿过,毫无阻塞地将人牢牢地定住,他手中的灵力一点点碎开。
言忆收回灵力,他并不是非要洞听死在现在,一半是为了泄气,另一半是因为他也知道洞听不至于为了耍他就把他困在阵法里,恐怕还有魔修在暗处,于是不如假装内讧让魔修出来。
至于魔修不出来这种可能,在脑子神志都被欲望吞噬的魔修来说,基本不可能。
对洞听的试探并没有得到好结果,言忆不收手便是为了知道他的深浅,却得到了这个洞听实力深不见底的坏消息。
言生尽才不管言忆心里想的什么,灵力一动,折磨得魔修在地上扭得像条蛆:“不逃?这里有你们很重要的东西是不是。”
他虽然是问句,但言语肯定,看这魔修抖得厉害手下的动作松了些:“明明知道我们的目的,却还是撑着不想走,看来真把过境地当自己马上可以得到的地盘了。”
灵力揪着这魔修的神经,他的一举一动一个心思言生尽都清楚个彻底,得到了确认,他看向言忆:“叫席黎来,他们第一个想拿下的就是过境地,结界得他设了,不是你能搞定的事。”
这也算是言生尽给言忆台阶下,过境地被魔修盯上,作为后辈的“言生尽”自然是没有下决定的权力,而邪修洞听更是不好插手,叫席黎来既合理又能趁机脱身。
言忆听懂了,不会不知好歹为了落洞听面子让自己陷入为难的境地,爽快地给席黎传了音。
“你在这等席黎,”言生尽用剑把魔修牢牢钉在地上,松开灵力,“我去看看他们在这里藏了……”
“我也要去。”言忆没给言生尽说完话的机会,果断地开口,看都没看地上的魔修一眼。
“那这魔修呢?”言生尽弹了下剑柄,剑触电一样抖了两下,连带着在那魔修体内又搅动了几分,魔修的手指都要抠进土里了。
“你难道很在意这个魔修?就算没有他席黎也能知道魔修的目的吧,这可是只有他一个死在阵法外。”言忆嗤笑一声,戳破了言生尽的借口,“想甩开我?”
言生尽不置可否,在知道底下会是什么东西之前,他确实是不想让言忆跟着他的,毕竟如果底下是一个秘密,知道它的人应该越少越好。
“行啊,”言忆见言生尽被拆穿也没变化的神色,笑了下,握住剑柄,狠狠一拔,将魔修串在剑上提了起来,那魔修因重力狠狠地向下坠了坠,剑尖从他的胸膛出透出,带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和破碎的器官,“那带着他走呗。”
魔修是没有任何被尊重的需要的,这是所有修者与凡人共同的认识,他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关系,对修者心软,不说涌泉相报也会暗中给出自己的诚意,但对魔修心软,只会被魔修偷袭或是反扑死亡。
所以言生尽只是淡淡瞥了眼魔修的惨状:“你把最后一个物证也带走,是想要席黎从这凌乱的战场中得到线索吗?”
“有何不可。”言忆向他迈了两步,手上提着的魔修挑衅般往言生尽面前凑,见言生尽恶心得往后退了两步,满意又恶劣地笑起来,“反正我们叫他了,他已经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毕竟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呢。”
“最重要”三个字被言忆一字一字地念出来,言生尽听出他话里面隐隐的醋意,皱了下眉,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就算严令拒绝了言忆,言忆也会不择手段跟上来的。
二人就这样一人走在前面一人提着魔修跟扛冰糖葫芦般扛着剑,魔修都无力再做出什么动作,但丹田还没被废,他只能死死撑着最后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生尽方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正是他们最初来到的树桩处,阵法被强破,现下已经犹如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着。
“这魔修是阵眼?”言忆猜测道,他以为洞听走一步想百步,对这魔修留手又激他带来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想到此,他又对自己无意间成了洞听计划一环而不爽。
言生尽:“你把我想得太神化了。”
这魔修的实力确实还行,但言生尽起初真没想到他可能会是阵眼,因为不管是不是阵眼都不是很重要,毕竟撕开一张纸和撕开三张纸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他的实力让他根本不需要在这件事上考虑这么多。
言忆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也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手腕一转,把魔修又钉在了地上,握着剑扒出来,插进魔修的丹田,手起剑落,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魔修最后的生机勃勃也消失了。
斩草除根,言生尽习惯性将魔修的灵魂拧碎,看阵法也像灵魂一样碎开,露出地底下的一个大洞:“走吧。”
魔修果然是阴暗的物种,只知道躲在肮脏的地底,见了阳光都要嘶哑地疯狂地尖叫。
言忆转身看了眼洞听的剑,洞听或许是嫌它沾了魔修的血显得脏,也没用灵力让它跟上。
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剑,好像就是随手在三清门要的一把剑,言忆打听了洞听的名号,知道他的武器是他腰间的那条长鞭和不知会从哪儿掏出来的银针。
但洞听至今在他面前没有用过这鞭子与银针,就连剑也未曾使出什么招式。
为什么。言忆想。是因为使出的招式会被他发现漏洞吗?毕竟上一个那么爱用银针和长鞭的,太巧合了,正是他的生生。
“你再站在那儿就别下来了。”言生尽没听到言忆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知道他被什么吸引了注意没跟上来,头也没回。
这洞口是很粗糙被挖掘的一个口子,底下却用泥土搭了一个又一个台阶,言生尽指尖灵力散发着微光,正好照亮他面前的一片区域。
那台阶上残留的血迹浸得泥土深一块浅一块,潦草的台阶却硬是一直建到了最底下。
“生生,还要继续下去吗?”言忆的声音在言生尽耳边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走在言生尽身后的台阶上,一弯腰,呼吸就贴在言生尽的耳朵上,“这底下没有什么东西呢。”
言忆这话不是无的放矢,言生尽也能感受到,底下一点灵力的波动都没有,再往下走可能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但是……
“生生在叫谁呢?”言生尽笑,没有踩进言忆的陷阱里,他不在乎马甲会不会掉,但若是没有掉自然是最好的。
“真没意思。生生没告诉你我是谁吗?”言忆被四两拨千斤,愈发觉得自己的斗志被激发起来了,搭着言生尽的肩膀,轻巧地走到了言生尽前面,“我叫言忆哦,记住了,言生尽的言,记忆的忆。”
他还想说什么,正好站在最后一个拐角,挡住了言生尽的视线,待他看清眼前炼狱一样的场景,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停顿很短暂,倘若言生尽不留心,他不会发现,因为言忆很快又继续说起来,声音没有丝毫变化:“我想,席黎快要来了吧,洞听你或者想想该怎么讨好我,不然我可要试试在他心里面是洞听重要还是言生尽重要了。”
再怎么假装无事发生的语气,他这明显转移话题的方式也让言生尽察觉了不对,便想要几步往下走,可刚要迈开步,言忆就转身按着他的头压在了肩膀上。
“别看。”他的声音沉沉,“你不应该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