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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秘书说完这句,点了个头就走了。
      绾静倒是在原地默默了好久。

      关庭谦的未婚妻,两任,这一个她不了解,从前那个她倒是知道。
      只是从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
      她知道他有未婚妻,知道家里迟早要他结婚,但那种知道,更多只是像了解了一个信息,看懂了一个讯号。
      它不深刻。

      那些离她太远了,太飘忽不定了,像雨像雾又像风,仅仅是浮在半空,从没有真正来到她面前。和关庭谦在一起的每个时刻,他也从不曾和她提起过婚姻,他妻子。
      以至于她一直活在一种想象里,总觉得他将来的妻子,要结婚这件事,像是谁开的一个玩笑,根本不会发生。
      可是现在,她没有这样想了。

      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变成了一个实体,一个真的到了北京,可能马上就会进入到她生活中的人,活生生的人。

      那个人和岑梦不一样,和关庭谦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岑梦算什么,她又算什么,她们来又来去又去,始终不是他今后要明媒正娶,光明正大一辈子的人。

      绾静换好鞋,愣了愣,最后拎起菜走到厨房,在冰箱前半蹲下来,一样一样,把菜像往常那般分类好,归置到了冰箱里。
      她没有回去睡,进了那个房间,满屋子都是他的味道,她受不了。
      绾静抱着膝盖,在窗台上坐了一夜。
      那晚天气预报说,北京会有雨夹雪,果真落了,甚至出奇得大,绾静垂睫,看着淋湿灰色的地面,那些雨丝横斜打进窗台,浇在身上。只是淅淅沥沥落了前半夜,把她的魂魄浸泡个彻底,临近清晨,却停了下来。

      助理进来收东西,看见她浑身湿透,吓了一跳:“冯小姐?”
      绾静听见响动抬头,清晨阴阴薄雾的光投在眼睛上,她这才知道已经到了白天。
      她嗯了声,脸颊干涸僵硬。
      绾静别过头,抹了抹眼睛,嘶哑道:“怎么了。”
      “您这……”
      “我没事。”绾静轻声说,“就是有点不舒服。”

      她情绪低落,助理就算瞎了眼,听声也能听得出来。
      关庭谦行程他清楚,估计心里也是猜到几分,助理说不了太多,只能尴尬安慰两句:“冯小姐,您不用太伤心,现在也就是两边家里在说着,还没谈拢呢,也不是就定了,没那么快的。”

      他安慰得明白,可绾静心里更明白。
      没有这个未婚妻,他总会有别的未婚妻,他身边妻子那个位置,是谁都不会是她。
      绾静垂睫,低声说:“他要是结婚了,我是不是就得走了。”
      也不知道在问他,还是问她自己。

      助理不好回答,只得说:“先生念旧情的,再说他们这种男人,身边多个女人也正常,不会有谁觉得奇怪,您还是可以住在这的。”
      绾静低头一笑,不想为难他:“没事,你先去忙吧。”
      助理应了声,又多看她两眼才走了。

      绾静扭过头,身体僵了动不了,她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仍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露台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那是十二月的北京,淋雨又吹风,是个人都受不住这么折腾,何况是她。
      绾静从窗台下来,浑浑噩噩卷着被子躺去床上睡了一觉,等她迷糊睁眼醒来,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浑身酸疼,头也昏沉胀痛,全身上下就像被虫噬车碾过了一遍,骨头里都透着冷和疼。
      绾静想喊人,声音一出口,只有嘶哑。
      她撑着身体半坐起来,从床头柜摸出温度计,含在嘴里等了几分钟,拿起来看。
      三十八度九。

      她病了。

      *

      这场病来势汹汹,几乎一下把人摧倒。
      那时节北京流感挺重的,绾静弄不清是吹风吹的,还是可能也被传染的。

      只是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和单位请了假,用流感请的,单位很快批了,原本压在她手上的活分派给了别人。
      绾静叫了药送上来,奥司他韦和布洛芬,她各吃了一粒,睡一觉起来,病情不见好,反而温度又上升了零点二,她就继续吃。
      她身体虚得厉害,走路都折磨,很多时候连手腕也抬不起来。

      有次水杯没拿稳,摔到地上碎了,绾静愣好久,没力气清理,只能重新去厨房拿了个杯子。她和关庭谦的房间没人打扫,关庭谦不爱别人动他东西,一直都是绾静自己整理的。
      因此她病了,他房间的东西就没人管了。

      她关着门,偶尔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也能听见外面有点动静,她以为是关庭谦回来了,可是那阵声音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只是他的助理。
      关庭谦一直没回来。

      她就这样病着。

      绾静生病的第三天,倒是听说件事。
      关庭谦带他未婚妻回了趟沈阳。

      还是于惠拍到的,于惠跟同事去沈阳玩,下飞机的时候就觉得有个男人挺眼熟,仔细端详看出来,竟然是关庭谦。
      于惠不认得关庭谦,不知道身份名字,但她记得样子,知道那是绾静身边的男人。

      关庭谦和一个女人座位挨在一起,两个人装扮皆朴素低调。女人穿着黑裙,偶尔侧过头,他会听她掩唇说话。
      于惠就拍了张照片,发给绾静:【你男人?】

      绾静收到照片时,刚准备吃药。
      她端着白水,傻子一样愣站在那里,直到水彻底冷下来,她才慌忙把药送进嘴里,喝水咽了下去。
      她给于惠回:【嗯。】
      没有第二句。

      于惠倒是多问了两句:【那他身边还带着女人,你不知道吗?】
      绾静:【我知道。】
      于惠:【你知道?他身边除了你还有别人?】

      绾静没回复。

      紧跟着于惠反应过来:【不对,那是他老婆?】
      绾静没有纠正,还是一个字:【嗯。】

      字敲完,她就掀开被子,坐回了床上。
      于惠给她发了数条语音。
      她那边人声呼啸,能听得出来还在机场,都是嘈杂声。

      “你怎么想的?你一点也不介意吗?那是他老婆,要是从前你们在一起,他身边没有女人,没有结婚,你能接受我还能理解,可是现在,他都带着他老婆出来了,小静,小静,你真的看了不难受吗?”

      于惠沉默好久:“你好好想想吧。”

      绾静把语音听了好几遍,黑暗的房间,没有人声,只有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她睁眼看天花板,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其实不用于惠,她自己就清楚这个道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喜欢的是一个她不该靠近的人,于惠提醒过她,待在男人身边几年,捞够了就走,尝够了体验过了就吐,是她自己不愿放手,总想着他还没有结婚,她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有什么要紧。
      如果他终有一天要回归家庭,那么在那之前,为什么不能属于她?

      哪怕今后他的爱,精力,身体,他的庇护,她曾经居住过的那座城池,都会被分给另一个女人,那她就等到那一天,又为什么不可以。

      绾静那晚睡前托人打听了下,他带未婚妻回去,没说是见家里人,好像只是沈阳会所有个晚宴,关庭谦受邀参加。

      关庭谦没在沈阳走马过,那是他姥爷的地盘,是他未婚妻家的地盘,唯独不是他的。
      绾静这么多年,没有一次看他去过沈阳赴宴,她想这回陪未婚妻去,他或许只是露个脸。
      毕竟前不久,他弟弟才为了个女人的事,和家里闹得沸反盈天,关庭谦是长子,眼前谁都能出岔子,他不能。

      绾静那场病小一周了,始终不见好。
      后面温度倒是退下来了,只是仍旧持续低烧。
      她没有办法,去医院挂号看了下,吊了一下午点滴,又回去了。

      那是她生病的第六天。

      这六天里,关庭谦没有回过一次家。
      消息倒是有,他说他有事,在外面不能回来,没提任何家里和他未婚妻的事。
      他不说,绾静就当没这回事,每次回消息,都只说:【好。】

      关庭谦消息也发的不多。
      他不是爱发消息的人,上班时候用的微信也是生活上的,统共就那一个。
      绾静躺在床上,对着他的微信看了许多遍。

      他的微信名简单,签名更是无趣得很:【云淡风轻一轮江月明。】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她还为此笑过他。
      关庭谦并不恼,只说:“是首歌的歌词。”
      “什么歌?”

      “你应该听过?”他说,“我应该还没有那么有代沟到像个老年人。”
      她咬着唇就去搜。

      搜出来,竟然是一首电视剧插曲。那电视剧她确实看过,曾经火遍两岸三地,至今提起都有无数影迷记得。
      她哦了声,故意说:“是看过,幼儿园时候看过。”
      关庭谦觉察出什么:“你是在说我老。”
      她咯咯地笑。

      后来她问他怎么喜欢这一句,关庭谦给的回答是:“不争不抢,同僚看了不眼红,下属看了难挑错,关键是领导也喜欢,觉得年轻人心静,威胁不到他位置。”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吐露出一点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他说的不多,就那一句,可是绾静却真真切切从那句话里,听出一点他的处境来。
      他很难,一言一行都不能行差踏错,因为每一样都是把柄,是今后捅他一刀的刀子。

      他弟弟就不用在意这些,关庭谦给她说过,他弟弟微信签名是跟着他找的,他家里这个弟弟小时候挺黏他,长大了其实也照旧。
      他弟弟签名是下面那句:【漂泊我此生任多情。】

      和他截然不同两种人物,关庭谦有多么循规蹈矩,他弟弟就有多么崇尚外面的世界,崇尚自由。
      关庭谦也说:“他现在都不常回来了,过年也不见人影,我不自由,不太能去找他,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他几面。”
      她轻轻嗯。
      他总说他不自由。

      她也这么安慰过自己,就像他娶未婚妻,未见得多么爱她,但他得娶她。

      绾静病了这一周,几乎吃不下东西,烧得厉害,吃进去就吐,晚上也睡不好,这么反复,人吃不消,精神更差。
      她看了好几眼微信,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绾静垂眼,迷糊着也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依稀觉得床边有什么动静,起初她以为自己听错,怀疑是椅子上的靠枕被她碰下去了,没在意,翻了个身,轻喘着继续睡。

      然而隔了两秒,有什么探上了她额头。

      绾静身体僵住,额头上的触感宽厚,滚烫,几乎让她不敢呼吸,她愣了好久才敢睁开眼睛。
      绾静转头,看向床边椅子里那道魁梧高大的身躯。

      他们一周没见了,她却觉得过了有半年,窗帘没拉严实,有一丝半缕暗蓝色的微光,幽幽慢慢照进来,投在了他发上,身上。

      他脸孔板着,还是她熟悉的样子,只是深蹙了眉显得不太好看。
      她有瞬间很想哭,她想了他那么久,念了他那么久,她没想他居然真的出现在她面前。

      心里仿佛是坠了块石头,重重地卡在喉咙里,梗在肺里,不上不下,逼得她难受得浑身颤抖,眼眶也几乎是刹那红了,一声“庭谦”还没有出口。
      关庭谦察觉到她醒了,立刻伸手,抱孩子的姿势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紧紧地箍到了怀里,又扯过被子盖上,裹上,浑身上下密不透风。

      他捧着她烧得潮红的一张脸,眉头更深一分,语调半是责备半是心疼:“怎么烧成这样都不告诉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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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谢谢各位老板捧场,每晚更新时间20.00, 下本现言:《你存在的天气》《午夜过后》 下本古言:《碎玉承欢》 专栏系列文:打包求收藏~ 沉浸式体验:@寒雨连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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