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边境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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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德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一开始是怎样做出那个决定的。
在虫帝已经厌倦他的叛逆的时候，阿诺德第一件事是离开中央区，离开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他也已经厌倦了首都星的生活，厌倦了那些沉醉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雄虫同胞。
太蠢了，阿诺德想，他们好像真的相信虫帝会给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力，好像真的觉得只要每个月能够拿到足够多的金虫币就能满足。
物质上确实满足了。
阿诺德流亡边境区，他想要真正以雄虫的身份做出一番事业，不是因为他是皇子，只是……
他想要帮助那些在底层挣扎的雌虫，他们看起来比雄虫更加鲜活更加有能力，可是阿诺德不明白他要怎么做。
阿诺德的思绪很快被从过去拉回到现在，艾伦的头靠在他的颈窝里，他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您怎么这个时候又选择了靠近我？您不是说雄虫都不可以相信吗？”阿诺德问，揽着艾伦的背脊。
“我最近总是好累。”艾伦说，看着阿诺德的眼睛，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汪着薄薄的一层水雾，“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不是每个这样做的雌虫都会觉得自己非常累，非常难过。”
“我不知道。”阿诺德摇了摇头，懵懂的眼神看得艾伦心里一痛。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得到阿诺德的回答，哪怕是雄虫，阿诺德也一样不是被虫帝真正信任的虫。
也不知道虫帝信任的是怎样的虫呢？艾伦想，不过这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虫族帝国大贵族管理小贵族，如果能够撬动小贵族的利益，他们就可能让大贵族都得屈尊降贵地和他们谈判。
这样岂不是比直接找上大贵族更有力的办法？艾伦狡黠地一笑，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可能还会有一些小小的隐患。
比如如果那些小贵族想要两头吃，比如那些大贵族在他们积攒起足够力量之前就意识到了他们想要做什么，然后解决掉他们。
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不可能发生，不是吗？艾伦转过头看着阿诺德，微微一笑。
阿诺德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艾伦.弗朗斯。
艾伦觉得有些没趣，他以为阿诺德会领悟到他的意思。看来还是太高估雄虫的智商了，哪怕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年轻一代最有能力的雄虫。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没办法满足他的需要，就会真的被他抛弃。
阿斯卓穆也忍不住浑身一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现在的艾伦好可怕。
阿诺德反而无畏无惧地盯着艾伦的眼睛，轻声道：“您好像有什么特别想要做到的事情，想要吩咐给我。”
“是吗？”艾伦卷了卷自己垂落的碎发，“我到时真有一件事想要让您帮忙。”
“请说。”阿诺德看着艾伦，轻声道，“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这样就好。”艾伦轻笑一声，指尖搭在阿诺德的鼻尖上，“您要帮我掩盖我们真正在做的事情，不要让大贵族们知道我在做什么，这样可以吗？”
“有何不可？”阿诺德扬起唇角，带上几分笑意，“我更害怕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加入您的队伍，这时候把事情告诉我对您更有好处。”
“会吗？”艾伦轻飘飘道，“我其实之前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相信您。”
为什么犹豫？阿诺德想，因为他是雄虫，因为他天生和艾伦没办法共情，他不可能真正明白一个雌虫的需要，就像雌虫永远不可能知道底层雄虫一样会被当成可以肆意消耗的资源。
大多数雌虫的目光只会放在最顶层的那一批雄虫身上，不是说真正统治阶级的最顶层——实际上这个时候说到的大多都是一个雌虫所能够接触的顶层。
哪怕是最底层的雌虫，最高能够接触到的雄虫也至少是个男爵，他们可能并不是真正享用奢华服饰的贵族，但是也已经不再需要让虫为了温饱而痛苦。
这是那些雌虫们终其一生都没办法逾越的门槛。
只是因为那些虫是雄虫，所以他们总是可以做到其他雌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生存。
哪怕真正的底层雌虫中也一样有着战斗力出色的家伙。艾伦知道，艾伦在边境区待了太多年，他见过真正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雌虫，那些雌虫有着其他虫难以想象的杀气，难以想象这些雌虫到底手里沾着多少同胞的血。
又沾了多少星兽的血。
艾伦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一个雌虫，一个年轻的壮硕的甲虫族，他并没有良好的拟态特征，更多时候顶着昆虫的复眼和糟糕的形象出现。
艾伦不记得他叫什么，可是他曾经来福利院给他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雌子送过食物。
第二天，艾伦在街道上见到了这个雌虫，被分割成一块块的尸体，他的肉被啃噬了一部分，有一块露出了自己的骨骼，白森森的。
艾伦那时候知道这个世界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您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那样的景象。”艾伦说，偏头看着阿诺德，“您只适合做那些和贵族有关系的工作，您不可能知道底层雌虫需要什么。”
“我不知道。”阿诺德轻笑一声，“我确实不知道。”
阿诺德的印象里他能够接触到的最底层的雌虫也就是边境军雌，那些军雌都已经算是生活水平足够温饱的家伙——至少他们的烦恼是能不能尽快抚平自己精神海的暴动，能不能真正得到上级的赏识。
而不是怎样活下去。阿诺德怜爱地看了艾伦一眼，他当然知道艾伦在边境区的生活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或者说从来没有虫在边境区生活得非常出色。
“边境区的资源天然有限。”伊露森低声道，他其实也是因为特别的任务需要才会来到边境区。
实际上边境区就是流放罪虫的地方，尤兰达想，他是雄虫，他在萨维利以前的笔记里有看到过，这种地方从来不是给其他虫享受的，他们只是在那里受苦。
他们的后代也在那里受苦，无穷无尽的苦难磨砺出最底层的被所有虫踏在脚下的生灵。
尤兰达偏头看着艾伦：“您想要的小贵族是来自哪里？底层的边境区，还是中央区，又或者……首都星？”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艾伦没有立刻回答尤兰达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怎么回答他，怎么让这个雄虫得到满意的回复，“您想问我，从哪里开始更好。”
尤兰达不置可否。
艾伦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眼波流转，触须静静地搭在头发上，看起来还在思考他们应该选择怎样的一条路。
有什么好思考呢？尤兰达想，甚至感到有几分失望，他以为艾伦会已经想到怎么开始。
“从中央区，不要首都星的小贵族。”艾伦声音明明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可是如同惊雷一般在尤兰达耳边炸开。
尤兰达的触须倏然抬起，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艾伦。
这个时候他本来不觉得艾伦能够放弃首都星的小贵族，实际上首都星的贵族更有能耐——尤兰达当然知道，可是同样的首都星的贵族和那些大贵族更紧密相连。
“弗朗斯家族是很奇特的一个贵族家族，他们在首都星有府邸，又有中央区的家族地。”艾伦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慢条斯理道，“实际上也是不能算做首都星的贵族的。”
阿诺德看着艾伦，好一阵才终于说话：“您这次想要的是在首都星没有地位的雄虫贵族，但是他们在中央区的其他地方有着自己的经营？”
“bingo。”艾伦轻快道，“您这个时候又变得很聪明了，阿诺德殿下。”
阿诺德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艾伦的调侃，他不擅长应付这些事。
艾伦只是偏过头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这个事情就不需要我亲自去做了。”
他手下一样有话术技能出众的雌虫，但是雄虫在这个社会中注定是傲慢的生物。
不是所有雄虫都和阿诺德一样能够和雌虫好好地坐下来谈判的，很多时候这些雄虫只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权力解决雌虫们的要求。
至于解决方案是否让雌虫满意，这不重要。
“尤兰达。”阿诺德扬声道，尤兰达立刻站直了身体向前一步。
“我在。”尤兰达沉声道，“您需要我去应对那些贵族雄虫？”
“聪明的办法。”艾伦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声音懒洋洋的，“您这个时候应该很清楚怎样应对他们了。”
“我知道。”尤兰达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我很清楚我要怎么对待那些雄虫。”
不能太温和，不然那些雄虫就会想要爬到他头上去，也不能太严厉，到时候那些雄虫会倒戈到虫帝的阵营。
要是真的做不好……尤兰达偷偷地看着阿诺德的方向，打了个寒噤。
阿诺德可不是艾伦这样好说话的虫。他曾经是皇室钦点的刑讯师，这样的虫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过任务失败的雄虫。
哪怕尤兰达是他童年时代的挚友也一样。尤兰达咬牙，干脆利落地转身消失在晨光中。
“您现在满意了？”阿诺德轻笑道，转头看向艾伦，“不用您的虫手。”
“您实在是很喜欢作为一个无可替代的虫出现在我面前。”艾伦轻佻地勾着阿诺德的下巴，笑吟吟道，“可惜我不喜欢容易自作主张的虫。怎么办呢，我亲爱的殿下？”
阿诺德浑身一僵，很快低下头：“我从来不准备僭越，您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对您足够忠诚。”
“哦，我当然相信您。”艾伦咯咯笑起来，声音清亮，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活泼，“您知道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所有有能力的虫——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边境往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