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警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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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有雄虫认出了那条罕见的浅灰尾巴，犹疑的声音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一节节覆盖着甲片的蝎子尾钩弯卷起来。
那条浅灰色的蝎子尾钩是蝎种雄虫里最罕见的类型，在末代虫后陨落后这一支一向以医学才能和审讯能力闻名的蝎种虫口以一种令其他虫难以置信的速度凋零，连雌虫都寥寥无几。
有许多虫相信这一支已经不会再诞生雄虫，但这一刻尤兰达的存在把他们的认知完全击碎！
尤兰达浅灰色的眼睛溢满笑意，轻快道：“呀，被认出来啦。”
“那怎么办呢？”他状似苦恼地歪了歪头，眨眨眼，尾钩跟着晃了晃，“要不杀了吧？”
艾伦稍稍仰起头看他尾钩的尖端，那尾尖闪着莹润的光。
“我建议最好不要——雄虫太少了，杀一个少一个，对族群更不利。”阿诺德的声音响起，这位皇族的雄子傲慢地扫过周围一圈雄虫，“不过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够我玩一轮的。”
“那是。”艾伦听见尤兰达哼笑一声，声音里的调侃几乎都要溢出，“皇室第一刑/讯师阿诺德殿下，哪只雄虫落到您手里都讨不着好。”
他们说得口无遮拦，可当艾伦反应过来尤兰达和阿诺德说了什么时，他已经来不及伸手去捂芭芭拉的耳朵了！
这只蓝眼睛的幼崽瘪了瘪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鼻子微微发红，往艾伦身后又躲了躲。
幼嫩的金色触须在她发顶细细地发颤，芭芭拉的下唇被咬得发白，半晌艾伦才听到她低得仿佛是气音的说话声：“……好可怕。”
艾伦轻轻拍了拍芭芭拉瘦弱的背脊，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没事，别怕。雄虫的精神都或多或少有点问题。”
芭芭拉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把头埋到他肩膀上，润着水的睫毛在他肩膀上扫过，晕开一片痕迹。
伊露森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刀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手里把玩着。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艾伦，眼睛微微眯起：“艾伦，我们不是来这哄虫崽的。”
他一转身甩出手中的刀片，刀锋在灯下反射出森冷的光，直直擦过一只雄虫的脸颊，钉入对方身后的墙壁，簌簌地就有雪白的屑掉下来！
那雄虫的脸色白得也几乎和墙一个色调。
“知道了。”艾伦的目光平静地和伊露森的目光交错，轻轻推了一把芭芭拉的同时，阿诺德似有所感，一道精神力直奔芭芭拉把她裹入保护层。
远古时的雄虫精神力并非现在这样几乎只能用于梳理雌虫精神海。
A级以上的雌虫精神力可以放出体外形成实质的能量层，再向上，S级甚至更高等级的雄虫还可以对其他虫进行攻击，精神干扰等。
但从罗莎蒙德帝国的开国虫帝登基并囚禁末代虫后的直系后代，一位姓伊格纳兹的雌虫作为雌君之后，帝国的雄虫精神力断层式下跌，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年轻雄虫能够释放出那种真正实质化的保护屏障。
直至此刻，那道精神力构成的保护层似乎打破了帝国建立以来一直缠绕在雄虫身上的魔咒！
但那只释放出精神力的雄虫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那几头来闹事的雌虫面前。
地下交易所的雄虫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却又因为阿诺德的皇子身份不得不束手束脚。
而在他身后，艾伦安置好裹着精神力保护屏障的芭芭拉，一抬手，指甲伸长弯曲，爪钩钩尖泛着漆黑的色泽。
那双曾经漂亮的，碧蓝色的澄澈眼睛里被漆黑的瞳孔占满，精致的脸显现出一种令虫感到惊悚的恐怖。
“殿下。”
“想做什么就去做。”阿诺德轻轻地回答他，漆黑的蝶翼猛地张开，鲜艳的红缀在下半蝶翅的边缘，细细的鳞粉在空气里铺开。
吸入鳞粉的雄虫身体晃了晃，而一道雪白的影子忽然从阿诺德的背后窜出，一道鲜红的血花炸裂而出，飞溅到雪白的衣衫上。
他的动作异常干脆，每一招直接利索直击对方的手肘，一招爪钩就把皮肉钩开，又拧折。
伊露森看了他一眼，那张已经开始虫化的脸让他动作一顿，瞳孔惊骇欲绝地缩小成针孔的大小，惊声喝道：“艾伦——清醒点！”
他的速度极快，快到他的身影几乎看不清楚，只一瞬间便把周围的雄虫全放倒在地，尤兰达甚至还没有开始谈判！
阿诺德意识到艾伦的状态不再正常，猛地扑出去抱住艾伦，双臂紧紧箍住艾伦的腰，在他耳边小声重复道：“艾伦，艾伦……”
他的蝶翅蒙着艾伦的眼睛，反复呼唤他的名字，尾钩轻轻搭到他腰上。柔和的精神力涌进艾伦的身体里，一点点抚平艾伦脑海里的剧烈动荡。
他的呼唤声持续了很久，直到艾伦的脸部轮廓开始慢慢变化成正常的拟态形状，脖颈仍旧异常地拧过一个非人的极大幅度，茫然地盯着身后的虫们。
阿诺德的声音成为重复的嗡鸣，在他耳边盘旋往复。
艾伦的瞳孔慢慢缩小，变回圆形，脖颈扭正，毫无预兆地双膝一软，歪倒在阿诺德的怀里。
“艾伦，放松，放松……”阿诺德轻轻拍着艾伦的背脊，顺着他背部收拢着蝶翅的紧绷肌肉从上向下一节一节地拍打，突然感觉一阵异常的冰冷。
他腹部涌出潮湿的液体，低头只看见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腹部，那只手上沾满了鲜红的血。
后知后觉的涌上大脑的剧烈疼痛中阿诺德脸色发白，把艾伦紧紧地抱在怀里，脸埋在艾伦的颈窝里。
雌虫身上混着血腥味的淡淡草木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阿诺德轻轻道：“……醒过来吧，艾伦。”
“别被情绪淹没。”他的声音在艾伦耳边响起，声音里渗透出隐忍的痛意，他的瞳孔在剧痛中有些涣散。
艾伦收回手，那双手上的爪钩一点点回缩，重新变成了粉润光滑的指甲。
他看着阿诺德腹部的血洞，微微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尤兰达冲上来，尾尖闪过一丝莹绿的微光，钻入阿诺德的伤口。
那道狰狞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肉蠕动着长在一起，只留下破损的衣料纤维昭示着之前他身上曾经出现过一道贯穿腹部的可怖伤痕。
在尤兰达身后，伊露森看着尤兰达的尾钩，橘金色的眼睛黯淡下来。
是雄虫啊……
他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视线从尤兰达身上移开，落到还被包裹在精神力屏障里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芭芭拉身上。
他抱住那颗精神力屏障裹成的球，一滴滚烫的泪“啪嗒”一声跌落到保护屏障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而屏障里皮肤微黑的幼崽轻轻伸出手，似乎要去触摸跌碎在屏障外的泪滴。
那滴泪让芭芭拉的眼睛睁大了些，眼里映出伊露森蓄满了泪的橘金色的眼睛。
“……阿诺德殿下，您明明知道我讨厌雄虫。”艾伦站在昏迷了一地的雄虫中间，盯着阿诺德的眼睛一字一句冰冷道，“您本来就知道尤兰达是雄虫，并且默许他以亚雌身份欺骗其他军雌。”
那点曾经的悸动被尤兰达的雄虫身份泼了一瓢冷水。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分辨那些感情究竟是什么，就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灰烬。
“我一直告诉您尤兰达是可信任的虫。”阿诺德轻轻道，没有反驳艾伦的话，“他的雌父是您母亲的旧部，他从小跟着雌父生活，接受雌父的思想熏陶。”
“难道就因为他是雄虫，所以您就要恨他吗？”
“……我不恨他。”艾伦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阿诺德看见他轻蔑地一掀嘴唇，“我恨您。”
“我明明告诉过您，我不希望您有任何可能威胁到我安全的隐瞒。”艾伦和阿诺德贴得很近，近到能看清阿诺德脸上的绒毛，看清他睫毛的细颤，看清他虹膜里的纹路，“您没有做到。”
阿诺德的喉咙里堵上了一块淤泥，艾伦的气息吐在他脸上，滑过耳廓，几乎产生出一种艾伦在亲吻他一般的旖旎的幻觉。
可艾伦字字如刀，划开这份虚假的温存，露出真实的，混杂着肮脏念想的欺骗：“我明白您作为皇子所需要承担的责任，您会有您的主张，我不能要求您时时刻刻都记住我的要求。可是您要记住。”
他踮起脚，轻轻环住阿诺德的脖子，那双蓝眼睛里出现蛇一般的竖瞳，眼尾和唇角都覆盖上漆黑的坚硬鳞片，声音带着些微沙哑：“记住今天我给予你的伤害。虽然我相对于您来说地位卑下，可我也能让您痛苦。这是我给您的警告。”
“所以我们仍然是盟友，对吗？”阿诺德打断了艾伦的话，眼里浮现出的惶恐不安不似作假。他眼角有泪光闪烁，更映得他右眼眼尾的红色泪痣漂亮生动。
“当然。”艾伦轻柔地笑道，嘴唇轻轻沾上阿诺德的耳廓，温热的气流从他耳边滑过，像一个轻吻，“我们仍然需要彼此。”
他们各自的力量都太微弱了。艾伦想，他必须接受为了雌虫权利奋斗的虫有着自己的私心。
没有私心的虫从不存在。
可艾伦把这些思绪全都吞下肚子，若无其事地拉开了和阿诺德之间的距离，似乎之前那个暧昧的轻吻从不存在。
阿诺德听见他的声音，那声音里仿佛裹挟着严冬腊月的风雪，冻得虫浑身一激灵，分明没有带着任何激烈的情绪，却让他的心一下子如坠深渊。
“但是殿下，不是每一只雌虫都会甘心做您手中的棋子的。别把您最初的善意变成其他虫眼中的作秀。”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警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