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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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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被打翻的紫药水，在超市货架间缓慢洇染。温听眠望着推车里孤零零的泡面桶，冷柜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斜前方零食区转角处，玫红色美甲正戳在薯片包装袋上："上周亲子活动，教育局领导点名要看她带的班，保不齐是......"
货架顶端的射灯突然暗了两盏，温听眠的影子在膨化食品包装袋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她攥着购物车把手的指节发白，珊瑚绒睡衣的帽兜不知何时滑落，翘起的发丝沾着星点荧光颜料——那是下午教孩子们画星空墙时蹭到的银河碎屑。
"温老师！"
脆生生的呼唤刺破凝滞的空气。温听眠转身时购物车轮碾过散落的糖果，彩色糖衣在瓷砖上迸裂出细小的星火。粥粥像只花蝴蝶从生鲜区扑来，粉色羽绒服上别着自然角活动赢来的小乌龟徽章，在暮色里泛着莹莹绿光。
"体检抽血我都没哭哦！"小女孩献宝似的举起贴着创可贴的手肘，卡通乌龟图案的胶布边缘微微卷起。温听眠蹲下身时嗅到熟悉的雪松香，抬头正撞进陆绎笙琥珀色的瞳孔——他深灰色大衣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袖口露出的墨绿衬衫第二颗纽扣松开着，隐约可见锁骨处常春藤纹身新增的枝蔓。
"医生说可以选个奖励。"陆绎笙的声音裹着暮春的潮气，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推车里的体检报告。温听眠瞥见封皮上"过敏源筛查"的字样，在"常春藤提取物"那栏打着显眼的红圈。
货架阴影里突然滚出颗青枣，停在陆绎笙擦得锃亮的牛津鞋尖前。他弯腰拾起的动作与记忆重叠——十七岁雨巷里，少年腕间的红绳扫过她濡湿的校服裙摆。温听眠接过青枣时，指尖擦过他虎口月牙状的疤痕，那道旧伤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小温老师要不要吃糖？"粥粥从羽绒服口袋掏出皱巴巴的彩虹糖纸，里面裹着枚龟甲形状的巧克力，"这是勇敢小朋友的奖品！"
温听眠望着糖纸上"栖蝶坊特供"的烫金logo，忽然发现巧克力裂纹与吊坠裂痕如出一辙。冷柜的照明灯管在此刻发出濒死的嗡鸣，蓝白色冷光中，陆绎笙的倒影在瓷砖上碎成龟甲状的光斑。
"温老师好像不开心。"粥粥踮脚将巧克力塞进她掌心，儿童手表突然发出心跳警报。虚拟屏上的心电图正迸溅出星砂状的火花，与陆绎笙腕表龟甲纹路里的荧光共振。
陆绎笙突然抬手整理围巾，墨绿羊毛织物扫过温听眠的手背。她闻到他衣领间混着药水苦香的雪松气息，还有极淡的纳米荧光剂味道——与白日里龟甲生态箱中蒸腾的雾气别无二致。
"我们要选礼物了。"他推着购物车划出克制的弧度，车载的巴西龟粮包装裂开细缝，藻类颗粒在地面铺成微型星图。温听眠后退半步，珊瑚绒拖鞋勾住促销地贴的瞬间，货架顶端摇摇欲坠的"买一赠一"标牌突然坠落。
惊呼卡在喉间的刹那，陆绎笙已将她拽进阴影。他大衣下摆扫落的巧克力在空中翻飞，金色锡纸折射着十七岁那日从保险柜飘落的情书碎影。温听眠的珍珠发夹应声崩裂，母贝碎片折射出七个光斑，恰与地面藻粒拼出的北斗七星重合。
"没事吧？"
他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膜发颤。温听眠抬头时，暮色正为他侧脸镀上鎏金，常春藤纹身从松开的领口探出新枝，嫩芽状的血珠凝在"2023.06.23"的日期上。她突然想起课件里新添的插画——缠绕龟甲的常春藤，竟与这纹身分毫不差。
促销广播突然切换成《菊次郎的夏天》，温听眠仓皇后退。散落的发丝勾住他袖扣的常春藤浮雕，在暮色中扯出细长的银线。她逃向收银台时，珊瑚绒睡衣掠过膨化食品货架，惊起簌簌的包装袋响动，像极了那年暴雨击打黑伞的喧嚣。
路灯在香樟新叶间筛下碎金，温听眠拎着购物袋疾步穿过小巷。泡面桶在塑料袋里晃出空洞的回响，她数着地砖裂缝里的野草，忽然发现每七步就会出现龟甲状的裂纹——与吊坠裂痕的走向惊人相似。
五楼窗台的巴西龟缸泛着幽蓝微光，陆绎笙望着那点星光熄灭，指间的烟蒂在夜色里明灭成第四颗火星。车载导航显示着"栖蝶坊→春藤苑"的路线图，副驾上未拆封的抹茶生巧渐渐洇出汗渍。
仪表盘蓝光照亮他解开的衬衫纽扣，锁骨处纹身的荧光涂料正随着呼吸明灭。手机相册最新一张偷拍照里，温听眠蹲在货架前捡青枣的背影，珊瑚绒睡衣蹭着的荧光颜料，在超市监控里像团迷路的星云。
"先生，需要开空调吗？"代驾司机第叁次从后视镜窥探。陆绎笙碾灭烟头，腕表龟甲裂纹里的星砂正顺着血管游走，在皮下拼出WTX的荧光纹路——这是纳米材料与七年执念共同作用的副作用。
温听眠将泡面扔进沸水时，窗外的香樟突然惊飞夜鸟。她望着雾气中扭曲的泡面轮廓，忽然想起超市里那颗青枣——被陆绎笙拾起时，表皮还凝着医院走廊的凉意。手机在料理台震动，班级群消息里，园长刚发布的新课题《常春藤生长观察》配图，竟与某人锁骨纹身高度相似。
楼下的辉腾缓缓驶离时，碾碎了不知谁遗落的彩虹糖纸。陆绎笙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灯火，将攥了一路的母贝碎片放进车载保险箱。那些珍珠光泽的残片上，纳米涂层正缓缓显影——是十七岁监控录像里，温听眠擦展柜时呵在玻璃上的那团白雾，渐渐凝成爱心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