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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只腕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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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围在花园的石桌旁,就着正午的太阳,打起斗地主。得以解闷的易安精神抖擞,又被江彧的花言巧语哄的开心,当下便和江彧拉进了关系。
易安边码牌边和江彧唠家常,“你是病人家属吧,陪床累了出来透气的?”
“是啊,外边天好,空气也好,出来转转。”江彧回答的客气。
“住院多久了?”易安一看就知道眼前这男生在医院待的时间不短,手机都嫌无聊,要来花园里解闷。
江彧张口胡诌,“一个多月吧。”
易安了然,时间确实不短,让个年轻人成天呆在病房里是怪无聊,“陪护床可不好睡,照顾病人辛苦,什么时候出院呢?”
“还得段时间,没办法家里忙,就我一个闲人不得多分担些。”江彧体贴地答。
易安频频点头,颇为赞许,“老李你看,现在的孩子真的很懂事。”他又转头对江彧说:“辛苦啊,家里有你分担着能减轻不少负担嘞。”
江彧被夸的不好意思,害羞地低下头,“辛苦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手里没耽搁给易安喂牌。
“嘿!我赢了!”易安他炸了一把,接着一个顺子走了,激动地嚷了一声。
江彧故作惊讶,笑眼弯弯地夸奖,“这牌好啊,整齐利落,爷爷真厉害。”他手上重新开始洗牌,嘴上也没停着,“今天我得从您这学些招数。”
“这把运气好,咱们再来。”
在某人的不断喂牌下,易安的嘴角没放下过,玩得爽快。
眨眼睛,阳光淡了下去。这次李瑞没催人,江彧贴心地说:“爷爷,玩完这局就回房间吧,离开太久我不放心我弟弟,咱们改天再打。”
话说到这份上,易安没得推辞,连声说好。一局结束,他掏出手机,和江彧加完微信后离开。
太阳依旧悬于空中,不过暖意消减。它向南移的势头不容改变,地上被拉长的斜影终将消散。
数九寒冬的凛冽吹拂着山川河流,隆冬的寒意压过了这几日晴带来的温暖,又一场凉雨袭过,卷走了仅剩的和暖。
期盼已久的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学生们提前一周就开始欢呼雀跃,个个像是关不住的笼中鸟,只待放飞。
老师们何尝不是如此?
易辰早早准备好接爷爷来公寓过年所需的一应物品,待年前半月备上年货,今年定是过的最好的一年。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运转,他心中欣喜,忍不住筹算着江彧离开的时间。他得赶在接爷爷过来前,将两个人生活过的一切痕迹抹除掉。
大概是江彧把公司的事宜处理的差不多了,他又有空闲去搅和易辰了。如今,干脆住在了易辰的公寓里,不嫌弃拥挤不适倒夸赞起有人情味儿来。
易辰不胜其烦,当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教案和连补九周的实习周记再次被江彧的文件挤垮时,他忍不住质问:“你天天待在这里,不担心公司?”
“什么叫天天?我睡醒就去公司了,我很努力工作的。”江彧抱着手机坐在新为易辰的添置的懒人沙发上,一个前倾贴在易辰侧脸上,“宝贝,这是烦我了?”
努力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易辰甩他个眼刀,懒得搭理他。
江彧全当没看见,委屈巴巴地说:“没办法啊,谁让我家辰辰不跟我回去呢。”
回去?去那个承载他低头隐忍、诸多不堪的地方?触景生情这话不假,易辰自然是不愿意直面。
今时不同往日,他和江彧的磨合与适应已达到平衡,能守着这份平静度日已是难得。痛苦磋磨那么多,他情愿偏安一隅,或者,偶尔做个美梦。
还是无视比较好,易辰思考过后,拿着杯子起身去厨房倒水,江彧在身后吆喝:“给我带杯葡萄汁。”
去而复返的易辰咣当一声把装满葡萄汁的玻璃杯放在江彧面前,面色如常地坐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柏江?”
还是盼着我走呢……江彧长叹一声,“除夕前头吧。”他挤到易辰身侧,挑着他的下巴把他转过来,“宝贝,我能陪你好久呢,开心吧。”
很难说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易辰沉默着。
如若非要给出一个答案,大概就是在那无声的失落间又穿插着一点开心。
嗯,只有一点点。
左手被悄然抬起,易辰视若无睹没去理江彧,用右手继续奋笔疾书。
一阵轻微响动后,他手腕一凉。易辰瞬时侧眸望去,蹙着的眉没舒展开就被牢牢套上只手表。
江彧捏着易辰白嫩嫩的手腕细细观赏,细腻而不失力量的手腕与腕表相得益彰。
“不愧是我相中的。”他说着便啄吻上易辰的手背。
这只拖瑞典匠人定制而来的机械表历时五个月完工,昨天他才刚拿到手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亲手给易辰戴上。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想等到什么节日庆典再给易辰戴上,他想早早的把等待多时的礼物送给想送的人。
这种冲动让他有种倒贴的感觉,明明是图一时的乐呵,如今倒……
不过无所谓了,江彧向来不会拘着自己。
谁让我这么这么好呢,能让我看上是你的福气。
一个好字便是江彧对自己的全部评价,在那样“腌臜”的家族中长大,做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可能就是评判的一般标准。
蓝色渐变星空表盘中划过一长一短两条流星,以浓彩蓝钻碎钻做星空、稍大些的艳彩蓝钻做流星,表耳处刻有稍作修改后的如意云纹,白金五珠链内侧与右下方表耳处的一圈表节上刻有简短的“love forever”的字母,低调奢华、做工精致,有价亦有心。
如此精心的礼物瞧一眼便知价值不菲,更不同于往常所送的物品那样随意简单。易辰皱着眉头抽回手,直白地问他:“什么意思?”
突然的动作让江彧一惊,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就瞧见警惕地盯着他的易辰。他忽而失笑,“能有什么意思?想送就送了。”
无往不利的商人怎么会不求回报?易辰鄙夷地注视着他,显然不信。
想浪漫一回的江彧没成想受到自身信誉的阻拦,改变一些固有认识不能急功近利,他不再正经,一把把易辰揽进怀里,鼻尖亲昵的蹭着易辰的耳朵,轻声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当作是求爱的信号。”
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易辰猛然从江彧怀中坐起,推搡开他,欲把手表摘下来。
刚把表扣打开,江彧就笑着捂上易辰的双手,“别着急取下来。”
也是,摘下手表有什么用?江彧想要哪次经过了他的同意?
易辰平静下来,右手拿起笔继续写写画画,可怜的实习周记被一行胜过一行的潦草字体占满。
江彧就这么看着他,不徐不疾地蹭蹭手、摸摸腿,调情般游走在易辰挨着自己的半边身子上。
一股火气轻而易举的被挑起,易辰烦躁地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是很明显?”江彧用指腹玩味地摸蹭着易辰的脸颊,那神情倒像是易辰明知故问、自找没趣。
“生什么气?”江彧的心情很不错,他成心挑逗,“宝贝,你想听什么?”
易辰抓住腰边逐渐钻向深处的那只手,烦闷道:“不想听。”
同为男人,易辰不明白为什么对待自己这样式的情人,江彧要拿出这莫名其妙的态度,一面说着喜欢、一面拿他消遣,还是说江彧对待每一个情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那他精力真旺盛,不嫌累的。
易辰心中腹诽,面色更为不悦。他盯着腕表,五味杂陈。
“不喜欢?”没有得到预期效果的江彧淡下神色,支着胳膊问他。
不应该奢望的。缓过神来的易辰低着头淡淡回答:“没有。”
“没看出你喜欢。”
易辰抬眸,撞进江彧含情脉脉的眼神,他语气寡淡、张扬,没想到黑曜石般的眼睛才是点睛之笔。
那渴望的、失落的、深情的眼睛,将轻狂乖张的面部弱化,只剩下这双眸闪闪发光,把心境从这扇窗中倾泻。
不同于自身的矛盾纠结,江彧对感情的坦荡令易辰钦佩。
好像只是随手送了个礼物,需要一句附和的夸赞,之后拿起或丢下都无关。
易辰看见了那扇窗,即使推不开,也能透出些光亮。
呼之欲出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弯,“东西很贵重,你不用费心思给我这些,我们本就是合作的关系。”
易辰还是无法说出情人这样的字眼。
果然,江彧被刺激到了,他反复咀嚼“合作”二字,哼笑道:“何必自抬身价,算起来你就是我包养的一个情人。”
当重音放在“包养”二字上才发现,比情人听起来还要难堪。
甚至不如依附于植木的蒬丝花,失去了作为独立人的自信与尊严。
易辰梗着脖子,“是,是你养的一个玩意儿。”
他对自己说的话更难听。
一束冰冷的目光射来,江彧斜眼看他,表情玩味,“既然我付出了,那么身为合作伙伴的你,该拿什么来回报我呢?”
“我比不上江少,能给的都给了。”
反复提起界限不知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为了提醒江彧,反正是弄的两人心烦。
话赶话,越赶越说不出好听话,江彧垮下脸来,“你也知道你比不上!再来一辈子,你照样比不上我,照样得给我上!”
阴郁的嗓音在耳边起起伏伏的传输,如果能化为实质的利齿,此刻的易辰怕是已经粉身碎骨。
易辰不以为然,反而微笑起来,“那提前祝你下辈子也投个好胎。”
像是诚心的祝福,也像是极度的嘲讽。
“易辰!”不可名状的怒火瞬间爆炸,江彧逼视着他,“别给脸不要脸。”
热气喷洒在唇边,易辰在如此近距离的压迫下,梗着脖子、勾起嘴唇,较劲般说:“我很清楚我的位置。”
月光下,那只手表在易辰头顶闪着晃动的微光,似把利刃,割裂了平静,亦或是银针,潦草地缝起遮掩在黑暗下的一地狼籍。
……
学校要求上交的实习协议以及相关资料已经到了最后期限,除了何钧逸拖人早早交了上去,剩下的他们仨都还没交。
三个人在宿舍小群里商量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再顺便吃个饭。几个人能聚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又正值年尾,怎么说也要聚上一聚。
周三中午,易辰在爷爷那吃完午饭就直接坐地铁去了学校。下午三点多,在学校正门口,易辰和宋洵、古一鸣碰了面。
“一鸣!好久不见!”宋洵见着古一鸣兴奋地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古一鸣助跑后起跳,结结实实地扑进宋洵怀里。
算起来,两个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三个月了,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假期的时间都要长。
久别重逢,分外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