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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外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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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妍和陈嘉澍肉眼可见的越走越近。他们恋爱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班里公开的秘密。裴湛经常碰见他们,有时候是食堂,有时候是早操回班。他们一前一后,非常般配。
裴湛也在这些日子里渐渐习惯陈嘉澍恋爱的事实,从开始的心头发酸渐渐变得麻木,最后到坦然视之。
这天体育课,陈嘉澍在篮球场上打球,储妍抱手在阴凉地方看他,她眼睛看着陈嘉澍,脸上却没笑意。
裴湛抱着题册站在她旁边:“你怎么突然找我?”
储妍收回盯在陈嘉澍身上的目光,说:“嗯,我遇见了点困难,你帮帮我呗?”
裴湛茫然地看着她。
“那天陈嘉澍问我,能不能再给他写一封情书,”储妍看向裴湛的眼睛,她透过厚重的镜片与他对视,“我答应他了,一时嘴快,就答应了一星期给他写一封。”
裴湛呆呆地“啊”了一声,说:“你们……你们关系真好。”
储妍被他逗笑了。
裴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那是需要我帮你转交吗?”
毕竟上次教导主任查到了那封情书之后就对全年级谈恋爱的情况进行的严查严打,已经抓出来好几对小情侣回家反省。储妍不想惹麻烦上身也理解。裴湛和陈嘉澍住在一起,给她带情书就是举手之劳。
“当然不是,”储妍觉得他笨得有点可爱,哂笑着说,“送情书这种事,我自己不就行了吗?”
裴湛木讷地“哦”了一声。
他想起来储妍也并不怕处分。
她算是学校里的特权主义人士,毕竟母亲是校董会的股东之一。
储妍图穷匕见,说:“我是想,要不你帮我写情书呗?”
裴湛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写?”
“嗯,你不是语文不错么?好像经常有满分作文吧?写个情书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啊……”储妍歪着头对他笑。
裴湛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心里堵得慌,他面露不解:“你为什么不自己写?”
“我只喜欢陈嘉澍这张脸,跟他谈恋爱就是一时兴起,我还不太了解他,”储妍头一次露出有点可笑的苦恼神色,“所以情书这种东西,根本写不出来啊。”
裴湛张了张嘴,问:“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吧,”储妍冲着打球的陈嘉澍扬下巴,“家里有钱人挺帅,为人处事有分寸,人拿得出手,脸看得下去,谁看了不喜欢?”
裴湛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
但是他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愣着干嘛?”储妍瞥他一眼,“你到底写不写啊,反正我不找你写,也得找别人代写,结果都没什么差别。”
话是这么说,可是裴湛心里总是觉得不对。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来代劳?
陈嘉澍和储妍谈的这场恋爱,裴湛从头到尾就只是个旁观者。除了促成他们缘分的那张情书以外,他压根就没有参与进来过。这段时间为了避嫌,他已经尽量避开陈嘉澍,吃饭看见陈嘉澍绕着走,放学也再没坐过陈嘉澍的车,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里。
裴湛就是怕给储妍带来困扰。
而且他一直暗恋陈嘉澍,这样通过储妍给陈嘉澍写情书就是不合适,就算储妍不介意,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
可储妍又说,这些情书不是他写也会是别人写。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动手,那谁写有差吗?
裴湛看着储妍,左右为难地沉默了。
储妍理解地点头:“你难以接受也很正常,毕竟你喜欢他嘛。”
裴湛后退一步,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我不喜欢了。”
“得了吧,不要质疑女孩子的感觉啊,”储妍微笑着讲,“我找你写也是因为你喜欢他,不是真喜欢写情书也写不出爱意的,我找别人很容易露馅啊。”
裴湛有些瑟缩地低头看她。
储妍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考虑一下哦,后面我会给报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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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湛第一次在陈嘉澍桌上看到情书是在一周后。那封情书被陈嘉澍夹在托福阅读里,裴湛不小心碰出来,掉在地上。
他看见封面的字一阵恍惚,仔细看了很久才认出这不是他写完送给储妍的那封亲笔。这封是储妍誊抄的。
储妍和裴湛都练行楷,两个人的字十分相似,只是有些笔锋细微有差。所以丞德拿到那封情书的时候,第一反应就将它归功于储妍。
因为裴湛实在太不起眼了,他在班里永远坐在边缘,闷闷的,上课回答问题声音很小,总低着头不爱说话。没人记得起他。
陈嘉澍一直在准备出国留学的材料,托福刷分和SAT考试的真题一直在做。这封情书夹在其中,可见他有多珍惜。裴湛看着那封情书只觉得自己心里发软,可转念想到这封情书在陈嘉澍心里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心口又难以控制地泛酸。
如果陈嘉澍知道是他写的情书,应该会很嫌恶吧?这封情书不会出现在书里,更有可能会出现在垃圾桶。这样一想,裴湛居然还有点感谢储妍。毕竟如果没有她,他这样卑微的爱意可能一辈子也送不出去。
裴湛小心翼翼地把情书放回原位,一回头看见了陈嘉澍。陈嘉澍刚洗完澡,他在门口盯着裴湛,语气不善地问:“你在我房间干什么了?”
裴湛愣住:“没、没干什么。”
陈嘉澍逼近他,伸手撑在裴湛身侧,他十分不信任地上下打量他:“那你心虚什么?”
裴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我……”
陈嘉澍离得太近了,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不由自主地钻进裴湛的鼻腔,他仰着头,有点惊慌地说:“我……林老师说我错太多,让我拿你作业看一下,她、她今天有事不能来上课……”
陈嘉澍低头盯着他:“只是来拿作业?”
裴湛小心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只想看作业的。”
陈嘉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裴湛指着桌上的大白兔奶糖,说:“送、送给你的报酬。”
“不要,”陈嘉澍神色冷淡,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交换,“我不吃糖。”
裴湛就默默把糖又拿回来揣进兜里。
陈嘉澍从桌面上拿出两套试卷:“要哪套?”
裴湛捏住试卷边缘,说:“都要,都、都错了很多。”
陈嘉澍塞进他手里,说:“拿走。你没事别进我房间,也别带糖了。”
裴湛出去之前陈嘉澍已经拿出蓝牙和丞德他们打起了游戏。裴湛站在门口小声说了句“谢谢”,就抱着他的作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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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澍打了两把游戏不想玩了。
麦里丞德和徐皓宇被打得嗷嗷直叫,叫得他耳朵疼。他打完一把就说有事要下,下次再一起约着玩。
一把胜利,丞德还嚷嚷着要和徐皓宇再打一把,徐皓宇说,你得了吧,没陈嘉澍带飞,咱俩几把下来就掉铂金去了,到时候分段差太多,后面组排都打不了。
丞德想想还是跟陈嘉澍一起玩轻松,有陈嘉澍在,他只要跟在大哥后面捡人头就行。
陈嘉澍和他们道别,从床上起来准备写两套题。他对游戏没什么瘾头,打起来就是一种消遣,休息够了也不爱玩。
老天就是很不公平,有些人天生就很聪明,有捕捉一切的敏锐,内在性格又百折不挠,是天生的成功者。陈嘉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旁人看来,陈嘉澍做什么都很有天赋,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比起他的聪明,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比别人更有毅力。
在徐皓宇眼里陈嘉澍这种发小一直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他对一切事物的掌控欲都出奇地强,可能生来就是奔着成功去的,那怕是最枯燥的单机游戏,只要陈嘉澍拿下第一关,那么后面的每一步就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陈嘉澍从不会出错。
这种掌控在亲密关系中令人窒息,不论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但陈嘉澍这种人又很精明,他懂分寸,良好的家教让他知道点到为止的界限,从不越界。
所以在外人看来,陈嘉澍攻击性没那么强,他既能不食人间烟火地好好学习,又很接地气地跟他们这堆不爱学的熊孩子混在一起胡闹,为人处事落落大方,是一个很值得交的朋友。
所以从小到大陈嘉澍身边一直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不排斥,但也不接受,就用那套世俗的规则,与人你来我往。
刷了两套题,陈嘉澍看了一眼免打扰的手机。
班长给他转了上周月考摸底成绩。
陈嘉澍毫无疑问在年级前十,可裴湛的成绩就没那么好看了,全年级理科一千人,裴湛排二百八十九名,班级倒四,有一科甚至是擦边及格。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期末考,考完就要放高二暑假,到时候陈嘉澍会去国外高校举办的夏令营,到时候有一堆事要忙。
班长和他说了两周后班级预备出门社会实践,班长那天临时有个比赛,得让他这个副班长带队出门。
社会实践也不止一个班,好几个班要去做社会公益服务,只是不在一个地方。
他们理实一班和国际二班被分到了福利院。临近儿童节,他们主要是来慰问福利院儿童,以及帮助关爱残障幼童。
这种活动都是给要出国或者申请国内各个转专项计划的同学刷履历用的,对普通不走特殊批次的高考生意义不大。
临近期末,裴湛带了两套题,抓紧时间在车上写。他一直有点晕车,但又不敢懈怠。快高三了,他的成绩在班里还是吊车尾,一学期下来稳居倒数第四,跟倒数第五名的成绩还差一大截。他一边忍着晕眩,一边刷题,没一阵脸色就难看得像生病了。
陈嘉澍坐在他旁边,伸手盖在他卷子上,说:“别写了,就四十分钟的路,车里吵成这样,你写得下去吗?”
裴湛苍白地看他:“可是我……”
“你有时候真的很无聊,”陈嘉澍皱眉,“而且很蠢。”
裴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骂,有点无辜地看他。
陈嘉澍在他不解的目光里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来,开了降噪给他戴上,说:“闭眼,晕车不要看字了。”
裴湛“哦”了一声,默默把卷子收起来。
虽然被陈嘉澍骂蠢,但裴湛还是很高兴。至少在此刻,陈嘉澍有注意到他,甚至还在关心他。平时陈嘉澍跟他说话都很少,比起为难,更多是无视。他们生活在一起,更像是陌生人。
裴湛也不理解自己怎么这样无可救药,哪怕陈嘉澍的关心这样恶劣,他也甘之如饴。所以这样也好,什么都好,那怕陈嘉澍只愿意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他也心满意足。
陈嘉澍靠在车座位上,准备睡觉。
裴湛攥着耳机,有些雀跃地小声说:“谢谢你。”
陈嘉澍也不想理他,只闭眼休息。
其实今天陈嘉澍本来应该跟储妍坐一排,但是很不巧,带队的老师是年级主任。自从上次抓到储妍给陈嘉澍贴情书之后,他严禁他俩靠近。
所以陈嘉澍和裴湛同桌换了位置坐在了裴湛身边。他很少对人露出嫌弃,但他实在忍不住不喜欢裴湛。
裴湛这个人看上去是个软柿子,老实、无聊、怪异,是任人可欺的羔羊。陈嘉澍觉得他做每一件事都谨慎又小心,好像处处都透露着被胁迫的不自然感。
这种人放在平时陈嘉澍看都不会看一眼,他虽然不至于眼高于顶,但也不喜欢在人前话都说不清的笨蛋,但裴湛就是这么可恶,非要跟他生活在同一座房子里,每天都装出一副可怜的蠢样给人看。
他对裴湛的偏见就像一座山,可这样天生的恶意毫无来由,陈嘉澍知道自己无理取闹的厌烦有错,可每多和裴湛相处一秒,他都觉得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