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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一章 忍耐 ...

  •   你睡不着关我屁事。

      拒绝的话简直要脱口而出。

      可是裴湛没有讲,他只是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根烟。似乎拒绝成了一件难事,他在夹缝里进退维谷,也丢掉了和那些庸俗货色区别的本质。

      他不冷静。

      可是他要冷静。

      裴湛捏着烟盒,上面工工整整的一排“吸烟有害健康”被他当成了摆设,没有瘾的人,在这个难眠的夜,也难免多点了一支。

      他甚至不抱希望地希望着陈嘉澍受不了自己这个烟鬼,能退避三舍地回到卧室里去休息。这种自欺欺人像个笑话,可裴湛也实在没办法。他欲言又止,却又三缄其口。

      说多错多,他实在害怕了。

      他们就这样固执地僵持在这里,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裴湛第一次清楚地察觉度日如年这个词。

      “你该回去休息了,”裴湛语气冷淡,“陈总。”

      “裴湛,”陈嘉澍不愿意放过他,“你陪陪我好不好?”

      裴湛多想说不好。

      但他又有一颗太过柔软的心。

      陈嘉澍的侧脸蹭在他颈侧:“裴湛,我手疼。”

      裴湛“嗯”了一声,很人机地回复:“那么大个伤口自然会疼。”

      陈嘉澍依赖地靠在他肩上:“我睡不着。”

      “手很痛吗?需要止痛药还是安眠药?”裴湛语气十分体贴,“家里有药吗?如果没有,我可以替你去买。”

      “我不吃,”陈嘉澍无赖地说,“我讨厌吃药。”

      裴湛面对他这样的小孩脾气,简直无可奈何:“那你要怎么样?”

      “你陪陪我吧,”陈嘉澍像一只撒娇的小猫,一点点蹭着裴湛的脖颈,“你陪着我我就能睡着了。”

      裴湛无动于衷:“我一直在这里没走。”

      “我……”陈嘉澍很依赖的拥抱着他,“可是我看不到你,我想看着你。”

      裴湛无奈:“睡着了也一样看不到的。”

      “那你亲我一下。”陈嘉澍抱着他的腰晃,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裴湛沉默地没有答应。

      陈嘉澍小声哀求:“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裴湛婉拒:“太高看我了陈总,我不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安神止痛这种奇效。”

      陈嘉澍可怜巴巴地在他耳边说话:“但是裴湛我难受,我疼啊。”

      裴湛浑身一僵,他欲盖弥彰的偏头,像是想躲开陈嘉澍这样亲昵的触碰。

      他的耳朵不太禁碰,以前陈嘉澍就知道,他们滚在一起的时候,陈嘉澍就总喜欢贴着他耳朵说话,一面把他弄得意识模糊,一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恶心他。

      这样的动作,让裴湛觉得浑身难受。

      他想推开陈嘉澍,可那只受伤的手横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他明明是强势的那个,可是在这场纠缠里始终未曾占过上风。

      此时此刻,裴湛多么想要点上一根烟消遣心里的那点烦闷,可他的修养又不允许他当着一个伤患的面去吞云吐雾。

      更何况,陈嘉澍这种不抽烟的人,应该也不喜欢闻到二手烟那种刺鼻呛人的味道。

      可是陈嘉澍不喜欢关他什么事?

      一时间,裴湛心里的愤恨就此压不住。

      他几乎在一刹那怒火中烧。

      为什么?凭什么?

      不论是分开前还是分开后,他好像总是他们关系里的被动那个,裴湛不想再看到这样没用的自己,他几乎算是报复地又点了一根烟,他没推开陈嘉澍,只是愤愤不平地把烟抽到烟屁股。

      陈嘉澍默不作声地抱着他,好半天才说:“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裴湛回头冲他吐了一口,他表情冷漠,有些恶劣地看着陈嘉澍:“受不了就回去睡觉,几点了,你还发烧。”

      烟雾缭绕,裴湛连陈嘉澍的眼睛都不想看。

      从前的裴湛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

      他无趣、木讷、老实、笨拙,在学生之间有名的沉默寡言,是老师学生眼里总是做无用功的书呆子,虽然每天都在努力,但确实算不上什么学霸。他在华腾的那两年,是个成绩很差的好学生,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染发烫头,这些跟好学生没关系的词他一向都是不沾的。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

      十年过去,他不再是那个老实又沉默的裴湛,就连这些满是社会流气的风俗也都一一染上,他保持着所谓精英的模样,私下却什么都已经尝试过。

      他不再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天真,这张白纸已经被社会这块染缸染得面目全非了。

      陈嘉澍还停在过去,想着当年的美好,但裴湛却无比清楚。

      哪怕自己如今还爱他,他们也不能像从前一样。

      裴湛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现这些。

      同事不是朋友,出了公司就是陌路人,林语涵与他是合作关系,不知道他私下的脾性。他日复一日地压抑着自己,独自一个人沉没在孤独里,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余生,也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归宿。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现所谓的自我,成年人,谁不是披着一身人皮,在动物世界里茹毛饮血,达尔文的进化论亘古不变,露出一点破绽,就是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任人蹂躏。

      裴湛向来没心思,也没必要。

      烟雾散去,陈嘉澍与他四目相对。

      裴湛看着陈嘉澍的眼,一时间忍不住愣神。

      他从小就是个心思敏感又细腻的人,察言观色成了他人格中难以分割的一部分,裴湛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谁的眼睛里看到这样深重的情绪。

      十八岁的陈嘉澍没有这样看过他,在病床前与他告白的林语涵没有这样看过他,甚至后来,他在国外,遇到的每一个追求者,都不曾用带着这样深厚情绪的眼睛看过他。

      或许十八岁的他自己身上就有这样的感情,但这么多年过去,那点情深义重也都被时间碾成齑粉,风一吹就散了。

      裴湛被这样的目光一看,整个人都有些恍神。

      陈嘉澍就这样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

      尼古丁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与裴湛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近乎于欲望的催化剂。

      陈嘉澍几乎要忍不住深深地吻下去,他闭着眼,自作主张地把裴湛推在阳台的玻璃上。

      冰冷的玻璃贴上裴湛侧脸,在这一瞬间,一些令人惶恐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几乎勃然大怒,终于狠狠掀开了陈嘉澍。

      猝不及防,陈嘉澍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的伤口又崩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他有点难过地看着裴湛,但最后眼里的爱慕更胜一筹。那种近乎疯狂的爱在他的眼里溢出来,足以让裴湛觉得惊心动魄,如果心智不够坚定,很快就会溺毙在那一片深情里。

      但是此时此刻,裴湛只觉得自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面对陈嘉澍,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陈总,”裴湛皱眉,“你不觉得你有点太过分了吗?”

      陈嘉澍有点茫然地看着裴湛,然后又有点羞愧地低头:“对不起。”

      裴湛不想再看他:“如果道歉有用,那杀人犯都去道歉好了。”

      陈嘉澍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他只是眼巴巴看着裴湛,神色惊惶不安,像是在等待裴湛的安抚:“刚刚让你不舒服了是吗?”

      这样的长夜,实在太安静了。

      他们相对无言,空荡荡的房间里好像连活物的痕迹也没有。

      滴答。

      滴答。

      滴答。

      三声轻响打破了这近乎对峙的寂静。

      刚刚裴湛推得力气很大,混乱中陈嘉澍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它遭受了很严重的二次伤害。

      他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破裂,血顺着缝隙溢出,又从他的指尖往下落,地板上很快积了一滩令人触目惊心的红。

      可是陈嘉澍毫不在意。

      他眼里只有裴湛。

      可裴湛的目光却没有办法给陈嘉澍,他在意地盯着陈嘉澍的手,眼里的挣扎和痛苦轮流交错了好几轮,最终,他选择放过自己似的,收回了一切关切的目光。

      在陈嘉澍的注视里,裴湛狠狠嘬了一口烟,他把这支烟抽到头,似乎心里也下定了什么决心。

      裴湛掸掉多余的烟灰,一步一步走近陈嘉澍。

      陈嘉澍两眼明亮,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喜悦和惊讶。

      他以为裴湛终于被自己的楚楚可怜所打动,愿意温柔地拥抱自己时——

      裴湛目光冷漠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刺。

      一声轻响。

      裴湛神色凶狠地把他手里没熄灭的烟蒂摁进了陈嘉澍的肩头。一股棉质物烧焦的味道传来,燃烧的烟头很快把衣服烧破,烫进陈嘉澍的血肉里。

      陈嘉澍皱了皱眉头,似乎不知痛觉地默默忍受了这一切,他没有躲开,也没有询问,只是温顺地承受。

      裴湛毫不手软,他在陈嘉澍的肩膀上彻底把烟熄灭,才抬手弹进垃圾桶。他用一种大学毕业后就没有使用过的恶声恶气从陈嘉澍发作:“你以为装可怜就可以要挟我?”

      “你好天真啊。”裴湛槽牙紧紧咬。

      “我不会再爱你,”裴湛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发怒的野兽,“我不会再对你有丝毫心软,你放弃吧陈嘉澍,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会回头的。”

      陈嘉澍一动不动。

      “当年的事我本来不想恨你,我只想与你当一对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你和我都不是小孩子,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裴湛抬头看他,眼里是让陈嘉澍心如刀绞的恶心,“可你如果再想纠缠,我不介意,从现在开始恨你。”

      裴湛说完这一切,给陈嘉澍的医生发了信息让他来管陈嘉澍的手。

      然后拿上茶几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一直到了地下车库,裴湛整个人才从紧绷的状态里放松下来,他拉开车门,像被抽去了脊梁似的,瘫在车里。

      车里的血腥气没散,血污沾在车座上,一下一下戳着他的心。

      裴湛放空了目光,漫无目的地盯着车库里的灯光,他眼前的一切景色渐渐变得朦胧,模糊不清,眼里的水汽越积越多,最后变成了面颊上的一股凉意。

      他也不想这样的。

      他也不想失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为什么情绪忽然爆发,要对陈嘉澍做出那样可恶的事情。

      可是裴湛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绷断了。

      陈嘉澍一直在逼他。

      虽说从未有明面上的强迫,可是暗地里的纠葛更容易逼疯人,它就像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旦暴露,裴湛就会万劫不复。

      他这种人,前走三后走四惯了,这些年,在他乡漂泊,好不容易回归故土,在这边群狼环伺的地界上如履薄冰,枕戈待旦,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哪怕到了今天的地步,还是只需要陈国俊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陈嘉澍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肆意左右他的那个太子爷。他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有抗衡的资本尚且如此,裴湛不能再一无所有。

      他不想再像从前一样被动了。

      他不能再受制于人,也不能再沉溺在那些什么虚无缥缈的情啊爱啊里面。

      陈嘉澍是洪水猛兽。

      这十年他没有一刻不在反省当年那个轻易把一颗心交出去的自己。

      他的心太软了。

      可他不能再心软了。

      裴湛痛苦地流泪。

      只有狠下心来,裴湛才能不再被别人当成手中可以肆意玩弄的玩意儿。

      他不会再接受陈嘉澍。

      也不会让陈嘉澍再越界一次。

      永远不会。

      ……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客厅里的灯熄了大半,只有月光冷冷的透过窗帘照在地面上,照出一滩叫人心惊胆战的红。

      陈嘉澍的手还在流血,但是他感觉不到一样,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手到底如何了,反而长期的站在客厅里愣神,好久才从裴湛刚才发怒的表情里回过味来。

      肩头上的烫伤有些可怖,陈嘉澍不介意似的,把烫坏的衣服脱了下来,用自己还灵活的那只手给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且不说这家伙能不能给自己包扎好,就是包扎不好,也能开车给他送去医院急诊。

      没办法,单手开车被逮到要交罚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八十一章 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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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前摇较长,hzc在下卷,有榜随榜,无榜隔日,不更请假,完结会大修文改错别字和部分情节,与盗文出入巨大。 三次工作比较忙,后面到v线了可能也不会v,等有能力日更的时候大概才会v。 宝宝们看看预收哦~ 专栏预收: 《替嫁美人惹怒阴鸷大佬后带球跑了》(大概率下本) 《我和我的四个神金老公》 《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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