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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消防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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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警铃骤然响起。
指挥中心播报：“颐景园小区火灾扑救，出动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车。”
熟睡的老鸟们一声卧槽，条件反射从床上跳起来，撒丫子朝车库跑。
菜鸟们上一秒睡眼朦胧，下一秒跟打了鸡血似的沸腾着往外冲。
秦风懵了零点三秒才反应过来穿鞋，高朗死命把卡在脖子上的衣服往下拽，耿辉飞身起步，一手拎一个赶到车库。
规定要求白天接警后45秒内车辆出库，晚上60秒内出库，但新人第一次出警，多少有些忙乱。
出警时人跟车，每日车辆人员分配，战斗编组都会提前通知，职责到人。
驾驶员已经开始鸣笛，几个班长连催带喊，终于有惊无险地上了各自的车。
仓南街消防站为一级站，共有七种不同型号的救援车辆。
一般情况的火灾至少出动三辆，主战车，抢险车，供水车。
高层火灾救援难度大，至少要出四到五辆，每车五到六人，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一号车上，通信员赵昕气冲冲地挂掉电话：“又是上次那家，又是孩子被困，我靠，有完没完了。”
韩晔坐在副驾驶上，转头看了看他：“说情况。”
赵昕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韩晔拿起对讲机：“各车注意，颐景园高层火灾，被困儿童一名，到场后按照原有作战单元进行，一号车主战，三号车供水，检查好个人装备，注意安全。”
“二号车收到，三号车收到......”
秦风气儿还没喘匀，人窝在三号车后座，整理着刚才没来得及系好的腰带。
“他妈的不会又是那个死鬼佬吧。”
“我就说他绝对有猫腻，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上次就应该报警抓他。”
“报警有什么用，忘关煤气油锅起火，警察怎么判断他是不是故意的，没证据能拿他怎么办？”
“忘了关火，倒没忘把自己女儿锁在家里，出了事，电话不接找不着人，谁信啊？”
“就是，咱们在上面拼死拼活救他女儿，救出来还挨他一顿骂，我当时就应该大耳瓜子抽丫的。”
大家脸色各异，各种国骂和方言问候脱口而出，车里磨牙声、活动关节声，此起彼伏。
不知哪路神仙把这群大爷惹成这样，秦风撞了撞马晓宁肩膀，好奇地看着他。
马晓宁啧了啧，小声说道：“就这家，上个月刚着了一次，我们把人救出来的时候，这小姑娘他爸，听说是后爸，不太高兴，不仅不关心孩子，还非说我们拆门是破坏他个人财产，要去法院告我们。”
秦风一脸难以置信。
马晓宁摇了摇头：“哎，要不说这年头人心难测呢。”
秦风越听脸越皱，一身的愤慨无处释放，只能铆足了劲掰着无辜的手指头。
“我靠，他是不是人啊！”高朗突然的一嗓子，吼得驾驶员差点没把住方向盘。
副驾传来刘劲低冷的声音：“装备都检查好了？”
众人瞬间噤声，你看我看你瞟了几眼，互相拽着检查起了装备。
要说队里这几个班长，大家最怕的还是刘劲。
二班长赵启明是有十几年经验的消防员，人很和气，是队里的知心老大哥。
耿辉跟刘劲这俩班长是同期，关系好到恨不能穿一条裤子，或者也可以说，是耿辉单方面觉得自己可以跟刘劲穿一条裤子，人送外号酷爹辣妈。
辣是心狠手辣的辣，耿辉特像个事无巨细的妈，整天拿着鸡毛掸子催你干这儿干那儿，但凡你表现不好或成绩差点，他就能一脚给你踹出二里地。
但他的狠辣有迹可循，只要摸清此人情绪变化规律再稍加奉承，就能化干戈于无形，简称顺毛驴。
刘劲则是酷爹，冷面无情的酷，他通常习惯沉默，也很少生气，但当你突然脑子抽筋想要跟他较量一番的时候就会发现，他是能把你死里整的人。
他的可怕在于说一不二的绝对冷静，甭管你何方妖魔鬼怪，他自金刚护体百毒不侵。
“到场后所有新人原地警戒，看着就行啊，谁也不许做多余的事，你们的任务就是老实待着。”对讲机里，韩晔的声音让人听着牙痒。
“今儿大家可千万别勤快，别看见谁干活都想搭把手，倒也不用心急，以后有你们干不完的时候。”
人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得那么难听呢，秦风腹诽道。
老队员们相视一笑，看着菜鸟们正义光辉的脸蛋瞬间暗淡下来，大家不甘心地咬着后槽牙，但没一个敢吱声。
于是一路安静，很快到了现场。
颐景园这个小区属于回迁房，位于城中村附近，人员多且杂，再加上近期频频起火，单元楼下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物业经理正被围在绿化带里，安抚情绪激动的业主，他举着双手声嘶力竭地保证，现在的火势完全可控。
火势可控你怎么不上去，就知道扯淡，通信员赵昕抱着一堆设备丁零当啷地跑过去。
身上挂着800兆、350兆电台、4G单兵设备，左手拎着支架布控球、右手抱着无人机，为了搞宣传素材，头上还得带个运动相机录像。
左拥右抱一大堆，看着跟捡破烂的差不太多。
队里四个通信员，一个请假一个休假，还有一个留队接警，他这会儿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赶紧把无人机给飞上去。
“指挥中心，仓南街站已到场。”
韩晔报告完，迅速判断现场情况：“物业呢？”
物业经理挤开人群，哭丧着脸一路小跑：“韩队长，你们快点吧，万一烧到别人家可怎么办，业主们吓得都跑来找我要说法呢。”
韩晔抬头看了眼浓烟滚滚的十六楼，窗口不断有火舌窜出：“孩子家人在哪儿，有钥匙吗？”
“给她爸打电话没人接，我们也没有钥匙啊。”物业经理急得直跺脚。
“消控室呢？”
“有人，该开的都开了，都开了。”物业经理连连点头。
“出四支枪，云梯上去水炮掩护，内攻组抓紧铺垂直干线，楼层高，驾驶员注意加压。”
韩晔快速说完注意事项，几秒钟时间，大家已经按照各自任务动起来了。
韩晔看了眼心潮澎湃的菜鸟们，把赵启明拉到一边：“明哥，你在底下看着这帮兔崽子，别闹出什么事。”
“明白，队长。”
赵启明拉着警戒线过去，招呼大家警戒疏散。
韩晔带人坐消防电梯到了十五楼。
一下电梯，翻涌的浓烟如黑色潮水般涌来，面罩外能见度几乎为零，大家靠着防爆灯的强光前进，很快摸了上去。
韩晔拍门呼叫，确认没有回应后开始破拆。
破拆这种事熟能生巧，韩晔拿起大力钳夹断门把手，折断锁芯后再用螺丝刀伸进门里，拨动拨片，不到一分钟，锁已经被撬开。
但这个时候不能贸然开门，室内火灾发生一段时间后，会逐步进入缺氧性燃烧状态。
一旦有大量新鲜空气突然涌入，很可能发生回燃现象，高压和火焰会直接把人轰倒吞噬。
云梯那边报告：“队长，外围水炮已经到位。”
韩晔：“好，持续打水掩护，赵昕，能定位被困人位置吗？”
赵昕正操控着无人机侦查火情：“队长，烟太大，窗户这边的卧室和客厅暂时没看到人。”
韩晔：“收到，可以出水。”
马晓宁小心地开了条门缝，拿出热成像仪测温度，确定回燃风险不大后，对韩晔点了点头。
耿辉半跪着扛上水枪，从门缝斜着往里喷水冷却了一会，才慢慢把门打开。
开门的瞬间，浓烟腾地一下升空，焦灼的热浪扑面而来。
耿辉站在门口，顶着大片燃烧的火焰，对准沙发的起火点一阵直流扫射。
身后的二号员不知是粗心还是紧张，直接在耿辉背后呲起了水雾。
韩晔立马上去敲他的头盔，往天花板上指：“上边，开花长点射，冷却散烟。”
因为来过一次，他们对这家的户型已经很熟悉，在水枪掩护下，马晓宁冲进去救人，很快在卫生间找到了被困的小姑娘。
所幸上次出事后韩晔就教过她，小姑娘用打湿的床单堵住门缝，捂住口鼻，才算是保护了自己。
马晓宁给她带上面罩，抱着人冲了出去。
楼上正热火朝天地扑救，楼下愤怒的星火即将燎原。
菜鸟们因为站哪儿都碍事，统统被赵启明赶上了车，秦风算技术工种，被允许跟着赵昕打下手。
消防车周围，疏散的群众又三三两两聚集起来。
看热闹的邻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中心内容无非是小姑娘如何可怜，小小年纪没了妈，还总被后爸虐待，这次又是一个人被锁在家，还是对门邻居打的火警电话等等。
秦风听了个大概，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他默默地戳了戳赵昕。
“咋了？”赵昕正抱着他那出了故障的无人机伤心呢。
“报警吧，刚才有个大姐说，这后爸给女孩买了好几份意外保险，加起来有七百多万。”
赵昕眼睛瞪得滚圆：“真的假的，不会是她瞎说的吧？”
秦风揽着赵昕肩膀，小声说：“那过失导致火灾，而且连续两次把孩子锁在家里，总可以行政拘留吧。”
赵昕看秦风说得一脸认真，急忙按住他：“别，还是等队长下来再说吧，这种事很复杂，搞不好那人反咬一口，告我们诬陷，事儿就大了。”
秦风无奈：“你摸我口袋干嘛，我没带手机，报不了警。”
“哦，是哈，那没事了。”
“医生呢，快来检查一下。”
马晓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冲了出来，对着救护车着急地喊人。
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一个中年男人气冲冲地跑到女孩身边，开口就是斥责。
“我他妈都跟你说了不要玩火，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看你又皮痒了，啊？”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在马晓宁怀里怯怯地低着头：“我，我没有。”
女孩手臂上有几块烫伤，但男人不管不顾的就要去拽，马晓宁急了，护住孩子把她抱上了救护车。
男人不依不饶想跟上去，赵启明上前拉住他：“你干什么？”
“你管得着吗？”那人眯着三角眼，冲地上啐了一口。
二班几个人立刻围了上去，赵启明摆了摆手，示意赶紧散开。
上次跟报警人起争执被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全队上下光检讨书就写了三天。
赵启明：“什么事以后再说，孩子刚救出来，必须先让医生检查身体情况。”
对啊对啊，刘军你还有没有良心，良心都让狗吃了是吧......
周围愤慨的唾弃声不绝于耳，或许是怕被群起围攻，男人瞥了女孩一眼：“要看就快点，别耽误老子时间。”
“明哥，韩队说现场沙发有汽油燃烧痕迹，让你去物业看一下4.24号的监控。”二号车驾驶员凑到赵启明身边，小声地说。
“好，你们几个看住现场，千万别跟他起争执。”
医生给女孩简单处理了一下，说道：“长时间吸入浓烟颗粒对呼吸道伤害很大，家属最好跟着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蹲在一旁的男人立马弹了起来：“这不都没事吗，检查什么，她身体好得很，我看你们就是想赚钱，不去不去。”
男人一看赵启明走了，觉得在场的这几个年轻镇不住事，又开始撒起了泼。
他四下瞅了瞅，从绿化带里捡了根树枝，对着女孩吓唬：“装得挺像样啊，我警告你，赶紧下来，咱家可没钱给你去医院，家都让你烧没了，你还有脸在那儿躺着啊。”
秦风实在看不下去，他不顾众人阻拦，上去从男人手里抢过树枝，扔到一边。
“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这火怎么着的您心里有数吧，需要我们协助调查吗？”秦风一字一句地问。
“你什么意思你，你个消防员说话威胁谁呢？”男人指着他叫。
秦风不屑地笑道：“您这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有什么值得我威胁的？”
“哎，你，你......”
男人说不过，便推搡着往秦风身上撞，这位碰瓷技术相当成熟，秦风就轻轻推了一下，人硬生生飞出去三米远。
“哎呦喂，大家都来看啊，消防员打人啦！”
一时间，哭的，笑的，拍手的，叫好的，现场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