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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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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从雕花木窗的缝隙间流淌进去。
仇千把窗帘放了下来，他所在的这个包厢隔音挺好的，很适合谈事。
茶楼包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茶香交织的气息，角落里一尊青铜香炉正袅袅升起细烟。墙上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笔触疏淡，颇有几分意趣。
仇千看着对面给他倒茶，动作有些僵硬的人，没说话。对方的神情十分复杂，时不时还往包厢门口看一眼，似乎是怕谁突然闯进来，打断今天这场会面。
“陈默不会来，你父亲也不会来。”仇千说，对方因为他的话，神情明显放松了些。
仇千：“我以为陈默会把你送出B市。”
徐一冉一怔，他从被陈默揭穿抓住的那一天，便知道陈默会跟仇千讲，便点点头，说：“他已经这样做了的，只不过我用一些事情作为交换，让我又回到了这里。”
这些事，仇千已经在电话里听陈默说过了，所以他没有去问他跟陈默说的是什么事情。
仇千：“你母亲的遗产应该够你生活得很好。”
“不够。”徐一冉也不意外仇千知道这事，毕竟仇千连他是仇献阳的儿子这件事都查出来了，他在仇千和陈默这样的人面前，是没有隐私的。
仇千不置可否，如果徐一冉确实只满足于过安稳日子，上一世也不会在仇献阳死后，继承了仇献远的秘密资产，摇身一变青年企业家来接近陈默，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仇千对徐一冉说的不够没兴趣，他比较想知道，徐一冉费老大功夫跟他见这一面是为了什么。
徐一冉：“我刚才说，我用一些事情作为交换，这些事情里面除了我跟陈默说的仇献阳的计划，还有一些是他不知道的，是关于你们仇家的……或者说，关于你父亲的。”
仇千抬眼看他，扣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茶水还算滚烫，在仇千的指腹留下红色的印记。
感受到仇千眼神里的冰冷和警告，徐一冉苦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少爷有的是方法让我消失，我有不得不活着留在B市的理由，所以我不敢胡说。”
对于他的表诚意方式，仇千只是回了一个法治社会，没人能威胁他的性命。
“也许吧。”徐一冉扯了扯嘴角，他这一段时间不太好过，也不知道陈默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有精神。
对于他不信这件事，仇千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来不爱跟人多费口舌，特别是徐一冉这种被他划到仇家人一类的人。
徐一冉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指，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十几年前，你父亲仇献允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车辆撞击路边的护栏，冲下山崖。警察调查后发现这是一出意外，你父亲因为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没有休息好导致疲劳驾驶，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把车开向了山崖，之后车辆爆炸，你父亲当场死亡，对吧？”
他复述了一遍仇千已经熟记于心的案件记录，再次听到父亲死亡的经过，仇千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痛苦和愤怒。
他把茶杯放回到桌子上，咔哒一声脆响。
“如果你只是为了确认我父亲的死因，那你现在可以走了。”仇千说。
徐一冉：“我不是……对不起，请你听我说完。我不是在揭你的伤疤，我只是想确认是不是和我知道的是一样的。”
仇千没说话，他已经猜到徐一冉要说什么，从上一世开始，他到死也一直在查他父亲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
当年的结案记录很清楚，行车记录仪记录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仇献允打电话跟妻子撒娇，加了好几天班好累好想睡觉的一些体己话。
警方也跟不相信儿子会疲劳驾驶导致车祸意外身亡的仇其海说了很多次，确实是意外，而仇其海找人去查，包括后来仇千找人去查，都没有查出来能够推翻意外身亡这个结论的有效证据。
这一世也是一样，仇千有时候在想，他父亲的死是不是真的是一场意外，毕竟当时他父亲已经很明确表明了对仇家继承人的位置没兴趣，甚至决定学习仇其海四弟的做派，带着老婆孩子出国，远离纷争。
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当时是仇献允最大竞争对手的仇献重，但仇献重的时间线和不在场证明，都很充足，那段时间他没和仇献允见过面，也没打过电话，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徐一冉：“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我有证据。”
证据？
仇千一时间怔住了，以前他总盼望哪一天就有人跳出来说，他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父亲的死不是意外，上一世仇千等到死都没等来。
他看着徐一冉，徐一冉的眼神没有躲闪，他抿着唇，目光坚定，说：“你父亲的死，的确不是意外，害死你父亲的人……”
“是仇献重。”
反反复复怀疑过很多次，却又次次放过的名字从徐一冉口中说出，仇千竟觉得有些释然，藏在心里十几年的疑惑和憎恨在这一刻爆发。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看着肯定的徐一冉，他在等他说的证据。
徐一冉在仇千的注视下，从他一直放在椅背上的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递给了仇千。
录音笔的型号已经很老了，上面有很明显使用过的痕迹，看起来并不是专门为了去录他那所谓的证据而买的，应该是徐一冉本身就有在使用。
果不其然，徐一冉说：“这支录音笔，是我之前上学时候买的，因为课上有些听不懂的，我便录音下来，回去反复听。里面的对话，是我当时正在录制自己的英语发音，想纠正不正确读音时被打断，不小心录下来的。”
他起身指出录音笔的开关在哪，又告诉仇千怎么播放，这才坐回座位上。
像徐一冉说的那样，录音的开头是一段英语，似乎是在朗读一篇短文，因为时间久远，录音播放的同时还带着沙沙声。
“咔哒——”
一阵开门声之后，一男一女的声音出现，只第一秒，仇千就听出来了，这是仇献阳的声音。仇献阳的声音很有特色，仇千不会认错。
“冉冉，你到屋里去，爸爸妈妈要谈事情。”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仇千看徐一冉，对方眼圈红了。
仇献阳似乎是喝了点酒，女人应该是在照顾他，两个人有几分钟没说话，中间是无意义的声音，接着，仇献阳说话了。
“md，他仇献重装什么好人，他以为他弟死了，大伯就会把仇家交给他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还是在分公司待着，他一个私生子……”
“你说什么呢？！”女人尖叫，“你看不起私生子？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的冉冉？！”
“我没有，玲玲你小声点，儿子在屋里学习，别吵到他……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口快，你知道的，我一直看不上献远跟在他屁股后面献殷勤……原谅我吧……”
中间是一段含糊不清的声音，应该是仇献阳在哄这个叫玲玲的女人。
“他一个……哼，这么多年大伯都还养着他，他不感恩就算了，还妄想一些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可惜了仇献允……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知道那件事而跑去质问仇献重，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玲玲：“你是说那次我们偷听到的事情吗？”
仇献阳含糊不清应了一句，说：“这件事，咱们还是别提了，对谁都不好。”
玲玲应了一声，然后后面就是一些比较私密的调笑声。
仇千面不改色把录音暂停，听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即使没有明确听出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但也能证明，仇献重和此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徐一冉此时看不明白仇千是什么情绪，从一开始对方就冷着一张脸，只有在他提到他父亲的死亡时才有了波动，刚才的录音听完，他竟然没有反应。
徐一冉本来想着这个录音肯定能给仇千带来一些情绪，这样，在他提出需要对方帮助的时候，对方处在情绪变化的时刻，能增加他答应自己要求的概率。
“你想要我做什么。”作为一个商人，仇千很清楚，这是一场交易，徐一冉把这个和他父亲有关的录音交给他，肯定是要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徐一冉：“我之前说我有必须留在B市的理由，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我要仇献阳身败名裂。”
仇千：“他是你父亲。”
徐一冉：“他也是另一个人的父亲。”
仇千明了，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毕竟让仇家人出事，一直在他的计划内，如果只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不是不可以在仇献阳死前，给他再加点料。
徐一冉得到仇千的答复，松了口气，现在的他还不是上一世已经能成熟处事的他，要什么没什么的他，根本不具备和仇献阳翻脸的资本。
仇千：“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段录音的存在？”
徐一冉：“别说他了，当时我都没注意。等他们讲完话回屋之后，我到客厅找录音笔，录音笔已经是停止录音的状态，我以为当时我按了停止录音，便没有再理会，重新录我的发音。后面我母亲给我换了一个更新的录音笔，这个录音笔我就随手扔到老房子的杂物里了，里面的录音我一直也没有删除，直到前段时间我被陈默赶回老家，在老家的房子里意外翻到这支录音笔好奇听了下，才发现。”
仇千没说什么，他有些走神，也许上一世，徐一冉也翻出了这支录音笔，但当时的他没有被仇献阳叫来B市，也不清楚仇家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所以这支录音笔，就没有机会来到他手上。
得到仇千回复的徐一冉没有多留，他虽然说要仇千帮忙，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要回去好好想想。
仇千离开茶楼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也没有去仇其海那。
他来到他父母的墓地，将一捧花放到墓碑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