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古月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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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流嗤笑出声，他得是发了多大的善心才会去帮秦明苍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
倒是秦明苍令人发笑，他没想到之前的纠纷秦明苍居然一直没解决，现在人死了还不是他杀的。
还平白背了个莫须有的污名，蠢得可笑。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就将秦明苍搜魂再炼成尸傀了，那么好的天赋到后期绝对是一大助力。
可惜。
把玩着茶盏，蔺流神情睥睨，额间的红痣更妖冶了几分。
再分了一缕神识在秦明苍身上，蔺流起身换了件绛红麒麟纹劲衣，隐匿气息朝云落城走去，他脚步不大，一步一丈，只能看见残影。
随着他的步伐，那张清冷夺目的脸开始发生变化，剑眉入鬓，凤眼张扬，上扬的嘴角带着戾气，通身乖张桀骜的气派。
苦茗轩，小二抱臂打着盹，看见人来打着瞌睡又重重点下头，突然又抬起头来，揉了揉眼才确认是真的来客人了。
看清那客人的模样，赶紧端起笑脸小心翼翼迎上去：“客官您要喝点什么？本店招牌莲子茶，清风降火······”
“要一壶艾草茶，加一两冰糖。”
小二愣了愣，有些为难开口：“客，客官，我们店的茶都不加糖的。”
“给他加。”
苦道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二看着自己老板发话顿时如释重负，应了是就下去准备茶水了。
从楼梯上下来，看见蔺流这幅模样觉得意外又很合理：“这才应该是你的脸，而不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蔺流嗤笑：“那真是可惜了。”
苦道人哑声片刻，听着那少年特有的清朗语调又觉得和蔺流本人对不上号了。
甩开脑子里纷杂的思绪，他重新调整好状态：“说了这么多，你是谁？”
“古月方。”
苦道人这才发现他腰侧的灵蛇绕珠玉佩，有些惊诧，没想到蔺流真的能搞到古月家的信物。
古月家九天十地的五大家族之一，只是近几十年来逐渐退隐，少有出世。
蔺流睨眼看着他：“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苦道人终于想起正事，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蔺流所在的雅间多了一位豆沙色石榴裙的少女，矫揉造作走进来。
屈膝盘坐的蔺流眼皮都不抬：“过来侯茶。”
这是直接默认了他的侍女身份，苦道人瞠目结舌，正想说什么却被蔺流一个眼神憋回肚子，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自己的命握在他手里，大丈夫能屈能伸。
再次睁眼已经是低头小步去给蔺流斟茶：“少爷，咱们这次去水关城是直接拜访金家家主码？”
“金家大小姐三日后比武招亲，去凑凑热闹。”
*
水关城近日有两件大事，其一是现任金家家主金大福的独女金明珠又在万樽楼比武招亲，已经预热了整整一个月，此刻已经是各路英才汇聚。
其二就是这城西的紫竹林出了一个食人的妖怪。
茶肆里，几个闲汉围坐一桌，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不住地往门外瞟，生怕被人听了去。
“前几日，樵夫老张进山砍柴，天擦黑才回来，脸色煞白，浑身哆嗦，连斧头都丢了！”
“哦？莫非是遇到了狼？”
“狼？”起头的人冷笑一声，灌了口粗茶，“老张说，他听见竹林深处有‘沙沙’声，像是有人拖着步子走······可一回头，却见一道黑影‘嗖’地闪过，比豹子还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另一人凑近，神神秘秘道：“我也听说了，昨天刘货郎家的狗跑进竹林，再没出来。后来有人听见里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动静，像是在嚼骨头！”
“莫不是山魈？”
“山魈哪会专挑夜里出没？我瞧啊······”他左右张望，喉头滚动：“怕是里头的妖怪饿了！”
“妖怪？！”
忽有一人惊呼出声，伴着一道冷风穿堂而过，众人皆是一抖。
起头的人立刻给了惊呼的人一巴掌：“小点声。”
“我记得······那紫竹林是金家的私地？”
“说起金家，好像金小姐又比武招亲了。”
“这金小姐一年得比武招亲一回，却也不见哪回真的成了。”
“左右没什么事，去凑凑热闹？”
“走呗。”
日头燥热，万樽楼下搭的擂台周围乌泱泱围满了人，人声鼎沸。
二楼上凭栏倚靠着一个红裙张扬，慵懒甩鞭的明艳女子，旁边站了一排侍女。
想来就是这场比武招亲的主角，金明珠。
蔺流和苦道人到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
擂台上一个锦衣玉冠公子一个扇柄将对手打下台，收势开扇，露出四个大字：风流倜傥。
他折扇扇风，笑得是意气风发：“承让！承让！”
底下窃窃私语，却无人再上台。
正当所有人以为这位公子摘得金家贵婿之位时。
二楼鞭声破空，那带刺的鞭子直接朝锦衣公子裹去。
锦衣公子后退足足十步才将脚步站稳。
“本小姐的夫婿，必须比本小姐强。”
金明珠扬起下巴，鞭子裹上右手，挥拳就朝前方急速袭去。
二人顿时对打在一起。
锦衣公子扇柄配掌，先前使的暗器全被老老实实禁锢在扇骨里，没有一道银光射出。
金明珠鞭势却是凌厉，分毫不让。
台下也是议论不停。
“这张公子怎么不用他那暗器？”
“自是舍不得伤害这朵娇花。”
“呸，装模作样。”
“怎么这张公子被金小姐压着打啊？”
“金小姐可不是吃素的，那一手火云鞭在整个水关城都是数一数二的，你看她刚才那一鞭是不是险些将张公子抽下台。”
“诶，张公子快不行了，他使暗器了！”
寒光一闪，擦着金明珠的额发而过，同时还有张公子掉下台的惊骂。
金明珠冷冷擦过脸颊的血迹，眼神都不给瘫倒在地的张公子一下，扬着下巴扫过底下的人群：“还有谁？”
无人应答。
气氛沉默了大概十息，底下响起疑问：“金小姐你将这唯一的胜者打下擂台，那你是嫁与何人呢？”
金明珠拧眉，收起缠鞭的拳，不屑的目光扫向说话的人：“自不可能是打不过本小姐的人！”
说着，她摆了摆手。
身后的侍女立刻端着盛水的金盆上前，金明珠鞭子挂到腰上，撩水洗手：“既然你们中最强之人也不是本小姐的对手那本小姐就不嫁了。”
“小姐！”
惊呼声顿时四起。
金明珠对那些议论充耳不闻：“爹爹疼我，我不想嫁他也不会逼我，不过我举办这比武招亲确实是有成亲的打算。”
“本小姐不嫁，本小姐娶！”
倨傲的余光隐隐扫过人群中的一抹灰色，手一挥就转身离去。
蔺流眉头一挑，不过找个由头，没想到还真看到了热闹。
苦道人眉头狂跳，被金明珠的发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低低响起一声奇怪的低喝。
“我靠，这姐们太飒了！这就是你表妹？”
“……她一向如此，而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比武招亲了。”
苦道人立刻僵在原地，往蔺流右边挪去，乖乖低下头做足了侍女样。
蔺流斜瞥他一眼，并未言语。
秦明苍身上一直有他的神识，所以对于在水关镇看见他和单人秋并不意外。
两人调查奚黑的死因一路从云落城跑到水关城，恰巧比武招亲的金明珠是单人秋表妹，就准备带着秦明苍去拜访一方。
“少爷，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金家家主了？”
苦道人低声轻轻询问。
蔺流本也作此打算，来凑热闹不过是个幌子，就点了点头转身直接离去。
秦明苍忽然心头一跳，往他们离开的地方看去，却只见到红衣高挑男子的背影。
单人秋见他出神，出声询问：“看什么呢？”
秦明苍摇了摇头：“没什么，看错了。”
蔺流现在肯定在观南殿喝着他甜得发齁的茶躲懒，怎么可能会来水关城。
将脑海中的思绪甩开，他问单人秋：“刚才我听到一些人说水关城城西的紫竹林最近闹鬼，我总觉得和奚黑的死有关。”
“那等我们拜访了我姑父再带几个金家的人去看看。”
“好。”
*
“好，这位道友稍等片刻。”
看着进去通传的家丁，苦道人匪夷所思：“不是，你有古月家的信物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他们的拜帖？”
他真的怀疑是不是蔺流什么时候打劫了去拜访太虚门的古月家弟子。
可惜蔺流并没有回答他的打算，就算知道了他的想法也只会嗤笑一声。
确实是打劫的，只不过不是打劫拜访太虚门的弟子，而是打劫拜访七杀殿的长老。
他依稀记得那个老不死的指着他的鼻子说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唾沫星子将一桌子的好菜全部毁掉，后面自然是被送去喂花了。
话说他当初居然没有对古月家出手，现在想想当时还是太仁慈了。
苦道人讨了冷脸也悻悻闭上嘴。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家丁匆匆赶回来，神情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恭敬：“二位仙师久等了，我们家主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了，请二位仙师随我来。”
家丁躬身引路，蔺流向前而去，苦道人后他一步在右边跟着。
目光扫过庭院中刻意摆放的几株灵草盆栽，虽然算不得珍品，倒也勉强沾了几分仙家的气息。
绕过长廊，雕木花门已经开着，里面是个正喝茶的富态男子，茶托上少了个茶盏，想来在他们之前还有客人。
金大福见他们人来，立马起身拱手作揖，笑脸迎上前：“仙师远道而来，寒舍蓬荜生辉啊！”
他一身锦绣华服，金线生辉，分明是和蔺流衣着差不多的料子，却一眼能看出商贾世俗之气。
蔺流唇角勾起，微扬下巴，似笑非笑：“金家主客气了。”
说的是客气的话，神态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
还不等金大福接话更是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我下山历练，遇到金大小姐比武招亲凑个热闹，不成想听闻水关城近日闹妖，就来问问金家主。”
对他的态度金大福没有一点不快，依旧是笑呵呵地摸着滚圆的肚子：“仙师说这个啊，确有此事，今天城主还来同我商讨了这件事呢，这不刚派了人去探查。”
蔺流颔首，余光看着金大福：“师父让我下山历练的时候遇妖斩妖，见魔杀魔，金家的人修为低微，降服不了妖魔，这件事可以交给我和侍女。”
金大福一时有些愣怔，苦道人更是嘴巴干干，心下复杂。
他在想古月家是不是得罪过蔺流，这乖张狂妄没脑子的样子真的讨人嫌。
金大福倒是久经商场，很快又重新端起笑容：“仙师愿意帮水关城除魔卫道我金大福替这满城百姓先行谢过，不过仙师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在我这府上先修整一番，等那些探路的人来了消息再去也更有几成把握。”
蔺流作出思考的模样，最终点了点下巴：“可以。”
金家主笑呵呵侧身：“那先让下人去收拾，我这里新得了雪崖山的云雾灵茶，不比平日仙师所喝，却也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