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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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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这两个字对陈因来说有些陌生。
一时之间，往日的记忆涌出，陈因几乎以为自己都忘记了那些事情。
他被人说过没有爸爸，被人说过野种，被人说过不吉利，他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但后来再也没有想过。
他印象里的母亲是个疯癫的女人，但她也有过清醒的时候，寥寥几次正常的时候，会搂着陈因读书给他听。
母亲不疯的时候，会教他读书，会教他写字，会抱着他坐在院子里发呆，叫他因因。
她神智不清醒的时候，却叫他阿弟。
村里人说母亲在生他以前，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出去读书没多久，回来的时候大着肚子。
她身边没有男人。
爷爷奶奶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提起过他的父亲是谁，更没有提过为什么要生下他。
然后在他上小学的某天，她淹在村里的池塘里。
奶奶趴在棺材边上哭嚎，他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唱词：我苦命的儿啊！悔不该送你去外地上学，是妈对不起你，害了你一辈子！妈不该心存侥幸！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陈因一直以为，是她在外地认识了什么人，识人不清。
他缓慢回过神来，看向柳相宜：“你知道？”
此刻柳相宜的脸上没有那种轻浮的表情，他和陈因对视，“我知道。”
有一瞬间，陈因以为自己从他眼中看见了一团火焰，但那股焰火很快消失，他感觉到柳相宜在注视他，不是那种透过他回忆某人的注视，只是单纯在打量他。
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陈因或许会关心这个问题，但现在的陈因，却问：“你知道我母亲经历了什么？”
“据我所知，你母亲曾被选为落花洞女。”柳相宜道，“但是她当时突然怀孕，被洞神所弃。”
柳相宜看着陈因说：“西方的圣母玛利亚受圣灵感应而孕，东方华胥氏踏巨人足迹受孕，你的母亲，则是见到你父亲与我斗法，他的神力通过闪电，照应在你母亲身上，才有了你。”
陈因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认识？”
闻言柳相宜只是笑笑：“当然，不仅认识，我还在找他。”
“为什么？他失踪了？”陈因问。
柳相宜察觉到什么看向陈因：“你好像在听一个故事，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陈因反问：“那我应该露出什么表情？”
柳相宜注视了他一会，收回了视线，他似乎也想象不出来，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最后他觉得，当年他也有一部分责任，柳相宜选择了继续。
“说是失踪，不如说是他在躲我。”柳相宜重新将目光转到陈因身上，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是朋友，还是仇人？”
陈因不喜欢做选择题，他皱眉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你的出生，他的神力会逐渐过渡，直到衰竭的那天。”柳相宜笑起来，意味深长道：“而若是你死了，他也不必担忧会有老死的那天。”
听见他这句话，陈因想伸手握住自己脖颈前的半枚戒指，随后又意识到，他现在依靠柳相宜才能平安无事。
“你帮我是为了找他？”陈因没有办法从柳相宜的语气中判断，他们到底是朋友还是仇人，他说话的语气太平静了。
“当他神力开始衰弱时，一定会来找你。”柳相宜盯着他道，没有半分笑意，“就算我现在不知晓他身在何处，但他最终会露面。”
“如果当时你们不斗法……”陈因垂下眼眸，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她会被洞神带走。”柳相宜戳破他的幻想，“我不认识你母亲，我只见过她一面，她命格如此，不是洞神，也会是别的。”
陈因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柳相宜继续道：“现在我们回到正题，如果你不想那些鬼物夺走你的性命，你就该对你自身有所了解。”
“只要拥有那些神力，你不用倚靠任何人。”
陈因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核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抢夺自己父亲的神力。
陈因不认识对方，对他身上的力量不感兴趣，“我不想当什么神。”
柳相宜突然笑起来，他没有说话，看了陈因一会，似乎听到什么声响，转身朝窗外看去。
他站在窗前看了几秒，才道：“时间不早了。”
柳相宜消失在原地。
陈因坐在床上低头回忆刚才的对话，虽然柳相宜没有全盘托出，但已经透露足够多的信息，陈因脑袋有些乱。
他关掉床边的灯，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听见外面的风刮着窗户。
陈因想不明白，柳相宜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多，所以为了接近自己，只是找他的父亲？
陈因一时想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纠纷，他缓慢闭上眼。
不知道多久，他在睡梦中回到小时候，他走在儿时的小路上，拿着一根棍子拨开杂草，最后在水塘边上看见女人。
她站在水边望着水里的倒影，陈因走到她身边，沉默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女人跟在他身后沉默走着。
这条路似乎很长很长，长到陈因从梦中醒来，也没有走完。
天还没亮，陈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过了一会他起来点灯，去翻自己从老家带来的物品。
他找到一个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
有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有他们结婚时拍的照片，有妈妈小时候的照片，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最后一张是妈妈高中毕业时拍的照片。
再从里面翻出来几张证件，都被剪了一个角。
陈因曾经想过他没有出生会怎么样，现在却显得有些茫然。
什么叫她命格如此？
奶奶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后悔的吗？
“你没睡吗？”柳相宜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站在旁边看他。
陈因抬头看向他，“刚刚睡醒了。”
柳相宜望着他：“你哭了。”
陈因伸出手摸了一把脸，摸到一股冰凉的水渍，他随便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痕，低着头有些不明白。
“你怎么又出现了？”
柳相宜说：“刚才去看了个热闹，回来发现你屋里亮着灯。”
他看见陈因手上的证件和照片，走到旁边俯下身看了一眼，轻声念着：“陈、素、滢。”
陈因听见他声音，收起手里的东西，问：“什么热闹？”
“看玄门的人扯皮。”柳相宜笑眯眯看向他。
陈因避开他的视线，见他说完就不继续说了，于是转移话题：“你之前说那个人在躲你，是为什么？”
柳相宜靠在旁边的衣柜门上，看向陈因说：“当然是因为他打不过我。”
听见他这么说，陈因下意识问：“你们有仇？”
柳相宜没有回答，但陈因看他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柳相宜开口：“只要你还活着，他迟早会来找你。”
“他出现之后呢？”陈因望着他。
柳相宜对上陈因的视线，见他眸光淡漠，沉默半晌才开口：“你不想他死？”
“我没有想过这个，我只是想问，如果他输了，我也要死是吗？”陈因解释。
“我分得清是非，你们不是一路人。”柳相宜说完变得有些不确定，他补充一句：“现在不是。”
陈因明白，自己只是他引诱对方出现的一个诱饵，用过之后，就没有用处了。
他此时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很不想遇到这些事，也不想掺和两人的争斗中。
“柳相宜。”陈因叫他的名字，缓慢抬起眼帘再次看向他。
柳相宜望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陈因道：“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没有别的办法吗？”
柳相宜选择沉默。
陈因知道了答案，他将手里的包放回到床头的柜子里，忽然问他：“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对我做什么。”柳相宜道，“他伤不了我。”
“但你怕雨。”陈因道。
从柳相宜一出场开始，每逢雨天他从来不会离开雨伞范围内，甚至雨水落在他身上，会冒出一丝水汽，那不像是正常雨水蒸发的情况。
柳相宜看着他：“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能。”陈因拒绝。
柳相宜叹了口气：“他确实不能伤我，只是对我下了诅咒，雨水会消耗我的力量。”
陈因很想继续问下去，却想到这涉及到更深层的隐私，就没有再问。
他沉默着将屋内的灯关掉，重新躺回床上。
柳相宜的身影还在，没有立即离开。
陈因闭上眼睛，没有再问什么。
他好像又进入刚才的梦里，恍惚的草丛，他沉默拉着女人的手，走过小路回到家门口。
他想起来。
他仅一次问起，他的爸爸在哪里。
在女人还清醒的时候。
她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始疯癫地念着“我不知道”四个字。
陈因被她推到一旁，呆滞看着她发疯一样跑出门。
之后陈因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