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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静待触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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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昨日去尤府了?”
张由踏入府中,将那历经风霜的外袍卸下来,贴身丫鬟熟稔地伸手接过。管家端着乌木托盘,盘中置着一只紫色漱盂,迈至她身前,唤了一声:“大小姐。”
这是张由的习惯,但凡从酒楼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漱口,漱去口中的酒气,就如漱去整夜的疲累。虽说她不用陪客人饮酒,但夜晚善感,自己又是个酒蒙子,酒又无时不在散发魅力,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点头应了一声,端起漱盂,送至唇边,含在口中,两腮随之鼓囊起来,上下左右细细漱涤后吐出,这才不紧不慢地回复张固的问题,道:“爹既然知道,为何多此一问?难道我去哪里爹也要管管?”
张固坐在中堂那雕花木椅上,厉声道:“你宁愿赠与外人数车之酒,都不愿给家中带一壶回来?”
张由扯了扯唇角,笑道:“娘又不爱饮酒,小妹要想喝自己会去酒楼,带回来给谁?”
张固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顾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张由又问:“爹你不是最嫌我那酒楼吗?会喝我酒楼的酒?”
要知道,张固从一开始便强烈反对张由经营酒楼,他觉得这鱼龙混杂的地方难登大雅之堂,非正业。多次劝告张由,让其在家安稳待着,待到婚配年纪寻个合适之人嫁出去。可张由偏不如他愿,酒楼照开,并放言终身不嫁。
随着酒楼生意日渐兴隆,招牌拟琼更是誉满天下。张固身边同僚都无一不在称赞其酒美味,同时也不忘记夸他有一能女。哪怕如此,张固也不曾去尝半口。并非他不馋其酒,只是碍于面子,强行压了下去。起初有多反对,现在就有多狼狈。
他被张由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张由瞧着张固并未言语,清楚此次话题已然终了。昨夜一夜未睡,此时困意正盛,这就准备回寝补眠。然而脚步刚一迈出,张固却突然开了口。
张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昨日此举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我是怕你被人妄加揣度。”
张由转过身去,无所谓道:“是说我讨好尤术士?还是喜欢尤术士?”
“你既已知道,就别走得太近。你本就待字闺中,名声……”
“反正我又不会嫁人,怕什么?”张由笑道:“况且讨好是真,喜欢也是真,我还怕他们不传呢。”
张固不可置信地看着张由,神色里满是发火前的信号,然而他刚说出一个字,张夫人却突然出现,及时吐了一口唾沫,将那火苗扼杀在摇篮里了。
张夫人牵着张由的手,“由儿嫁不嫁人、喜欢谁,全由她自己做主。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也没有。你要嫁你自己嫁去!”
“你……”
张夫人完全不给张固发表意见的时间,又道:“你也不算算,就你那点俸禄离了由儿你那美妾穿什么戴什么?人还愿意给你生孩子啊?你想要儿子,老娘不想生了。由儿便替你供她……”
张由虽然明白母亲心意,但这些话她听了没有一千也有一千了。她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娘,那你们聊,我先……”
张夫人拍了拍张由的手背,心疼道:“由儿,你也辛苦一夜了,快去休息吧。对了,你小妹呢?怎么没跟你……”
“她去找那谭至肯了。”
张夫人一听,眉梢拧成了嫌恶两字,问道:“她又去找那浪荡子干什么?”
“借人。”
“谭少爷,怎么找你借几个人你便如此不干脆?平日里本小姐也没少帮你吧?”
张曲拎着那精美的瓷瓶在谭至肯眼前挥去挥来,瓶中液体随之晃动,发出沉闷的咕咚声,显然液体较满,瓶内所剩空间不多。
谭至肯用折扇将那瓷瓶推向一侧,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回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她们全被我遣散了,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去哪里了。”
张曲一听,差点将那盛着拟琼的瓷瓶摔落在地上,还好她反应迅速,稳稳地保护好了它的生命安全。
她轻轻地将其放置在一旁案上,这才道:“遣散?为何?你打算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谭至肯认真地思索着,片刻后点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张曲从小与谭至肯一同长大,对方什么习性她岂能不知。她轻笑一声,嘲道:“你逗本小姐玩儿呢?就你那死性你改得过来?”
谭至肯叹了口气,道:“信不信随你。”
虽没心思逗张曲玩儿,但他突然想起今天鹦鹉还未进食。他立即迈至鸟笼前,将坚果喂到鹦鹉口中。这才想起询问张曲寻她们的目的,问:“你找她们做什么?”
张曲将那酒瓶打开,就着酒瓶往嘴里倾倒,瓶口与唇的距离稍远,却一滴未洒,她豪爽地吞入腹,应了两个字:“揍人。”
“揍人为何找女子?男子不是更……”
张曲眼中猝地生出一把利刃,她冷哼一声:“你不懂,好色之徒就该由女子来收拾!”
“那你自己呢?整天跟那些个……”谭至肯话未说完,便被张曲一计眼刀刺了个窟窿。为了填补那窟窿,转而道:“那我去给你雇几个女打来……”
张曲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这是小吵小闹,雇打手那性质就变了,一旦事发,官府追究下来,还得连累咱爹。”
张曲幼时隔三差五便会去谭府,谭夫人总做点心给她吃,给她添置新衣,梳头洗脸,对她极好,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她也特别喜欢谭夫人,小孩子喜欢什么,只会用简单的方式去表达。之后便天天跟在谭夫人后头娘啊娘的喊,谭夫人不仅没制止,甚至默许了。只是两家长辈尚未正式结成干亲,谭夫人就生病离世了,此后便没再提起。
谭至肯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也是,那怎么办?”
“我另想办法。”
谭至肯缓缓行至桌前,取杯盈拟琼,粉嫩嫩的酒水至瓶口缓缓倾出。
张曲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昨晚去尤术士府中喝酒了?”
谭至肯得意地挑了挑眉梢,端起酒杯对张曲作了个碰杯的动作。
张曲上次在酒楼见过尤此,只是尤此当时戴着面纱,她又离得远,没看得透彻。
“听说那尤术士常爱戴面纱,是不是因为她嘴唇有什么缺陷?”
谭至肯闷完杯中酒,道:“确实有点缺陷……”
不等谭至肯说完,张曲大力一拍桌面,作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高声道:“还真给我猜对了!是龅牙还是歪嘴?”
谭至肯乜斜了她一眼,“缺陷就是……”他摆了摆头,“太完美。”
正如张曲所说,尤此确实是有缺陷的,不是龅牙也不是歪嘴,而是嘴硬。比如他酒量不佳却爱逞强不认,他身体代谢能力差,却又常惹酒精眷恋,久久不愿离去。
这不,眼看今天一天就要落下帷幕,他却仍然躺在床上丝毫未动。
禾丰再次端来醒酒汤,皱眉道:“公子,起来再喝一碗吧。”
尤此拖着沉重的脑袋艰难地坐起身,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那神色仿若中药一般,散发着苦味。
瞧着手中这碗暖乎乎、淡黄色的醒酒汤,让他不禁想到穿越过来的那天。他隐约感觉手腕泛着痛意,刚一睁眼,关切的话语瞬间淌入耳道,一碗热汤也随之闯入视线。
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自然也没搭理这个陌生人。禾丰或许是以为他刚苏醒过来,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用汤匙喂他。
他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需要人喂。
当即侧过头去,汤匙便与他皮肤擦身而过。汤匙内的汤体也因此洒了出来,滴在了他的下颌处。他并未在意,可禾丰却忙不迭为他擦拭,口中不停地说着抱歉。
他心下想,这孩子也太敏感了吧……
但对他的关心也是相当真切。
本想出声问个究竟,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耳畔响起:“他是禾丰。以前救过你,后来你收留了他。”
他环顾四周,除了禾丰以外,并未瞧见第三个人。
那人又道:“别找了,你看不到我,你……可以称我为系统,你现在是尤此。”
系统?现在的人工智能这么强大了吗?
声音怎么那么像真人?
他的脑中盘旋着太多问题,但一时不知从何问起。那所谓的系统似乎能听见他的心声,一一回复:“你没做梦,你真穿越了,别担心,完成任务就能回去,并且上岸。”
你是说任务完成,回去之后,就直接上岸了?
系统:“对。”
这也太假了吧!天上连馅饼都不会掉,还会掉铁饭碗?
虽然他暂且无法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但一想到不用看书学习,他不免有些高兴。要知道,今年是他第三次考了。他本想放弃,但拗不过他妈。昨天才跟他妈大吵一架呢。
系统:“放心吧,没骗你。只是任务或许比考试难。”
尤此不以为意,什么任务能有考公难。
任务完成不了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系统:“应该是,如果你的原身没遭到什么意外,便不……”
那我要是在这里遭到意外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自动回去了?
系统:“不会。意外会发生,但你的生命不会发生意外。”
也就是说,我不会死,不死也就代表回不去?
系统:“嗯,只有任务完成了才可以。”
想到这里,他才想起第一个任务是完成了,但第二个任务还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在心里问:系统?在不在?
在等系统回答的间隙,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将醒酒汤喝完了,最后还打了个冲天嗝。
“公子,尽善说你今日都没吃东西,你……”
系统:“我在,怎么了?”
你这听起来怎么好像才睡醒?
系统:“昨夜没睡。”
为什么没睡?约会去了?
不等系统回应,他恍然道:“我终于知道那美人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了!”
禾丰刚接过空碗便见尤此如此激动大喊,下意识问:“为什么?”
尤此拍了拍自己那张管不住的破嘴,跟禾丰解释道:“可能是因为这声音时常在我耳边嗡嗡响吧。”
“什么声音?”禾丰问:“不会是我的声音吧?”
尤此眯着眼笑道:“不是你的,放心吧啊。”
系统:“什么美人?”
哦忘了问你了,你能看见我做的梦吗?
系统:“应该不能,但也不确定,因为你睡的时候我也在睡。”
哦好吧,跟你说我昨夜梦到了一个美人,声音跟你一模一样。
系统:“是吗?”
就是你天天在我耳边叨叨,害得我做梦都是你的声音。
系统:“梦见了什么?”
尤此跟系统三言两语讲了梦境经过。
系统:“你就只记得这些了?”
尤此点点头,不说这个了,我问你,我第二任务是什么?赶紧告诉我,我好行动,完成了早些回家,我想上网!
禾丰见尤此搁那儿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拧眉,时而展眉。他忍不住伸手去探尤此的额头,道:“公子,你莫不是被酒精浸坏了脑子?”
尤此巧妙地避开禾丰伸过来的手,“咦”了一声:“小丰,你怎么还在?”
系统:“还未触发第二任务。”
触发?那要怎么触发?第一个任务怎么不用?
系统:“第一个是初始任务,从你睁眼的那一刻就自动激活了。至于第二个……你若长居于室内,或许……”
得得得!别点了,我明白了。
就是不能宅在家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