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那就去道观睡 ...
-
沈怀薇从苍曜背后走出,直面领头镇民,朗声道:
“我可以为他作证,我们两人一起离开房间时并没有看见张小二,到镇上之后苍曜更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可能有时间返回永寿楼行凶。”
“再说,若是他行凶,为何不逃之夭夭,反而要陪我返回现场,等着被抓吗?”
镇民中有人听见这话,也纷纷议论开来:
“是啊,杀了人怎么不逃,还往案发现场走?”
“沈仙子言之有理,但为何要替一个魔修说话......”
“嗨呀管他魔修仙修嘞,做生意给钱结账就是,这人我在晚市上见过,的确一直陪在沈仙子身边。”
“就是就是,我也看见了,不过就是抠搜了些,沈仙子看上什么东西他都没主动结账......”
苍曜耳尖一动,眼神精准落在那个说他抠搜的镇民身上。
沈怀薇忙拉了拉他袖子。
苍曜看她一眼,神色有些闷闷,但好歹不像刚才那副心死模样。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我家小苍绝对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行凶,祝愿诸位早日找到真凶,告辞!”
沈怀薇回忆电视剧侠客的形象,朝周遭镇民拱拱手,拉着苍曜就想往外走。
就在此刻,一声凄厉女子泣音在人群中乍响,沈怀薇下意识看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诸位乡亲!莫要听信她的花言巧语!我家夫君的尸体上,魔修出手残留的魔息总是做不得假的!”
沈怀薇还在眯眼打量众人,想从中找出谁在搅局。
本来已被沈怀薇动摇的镇民此刻又骚动起来,能听见他们在讨论:
“张小二的尸体上的确有魔息残留,明显到就算是我们凡人也能看出来!”
“就是就是,张小二死的那般惨,胸口豁开那么大一个伤,也只有魔修会那般残忍。”
苍曜垂眸看向沈怀薇,不出意外地发现女子的手已经从自己衣袖上移开。
她这是也要放弃自己了。
沈怀薇视线已经锁定人群中一处,并未发觉苍曜的神情变化。
忽然,沈怀薇勾起嘴角,出乎不意地抓住苍曜的手,将人往下一拉,耳语道:“替我捆住那个穿黑衣的男人。”
苍曜先是被她突然动作弄的一惊,又觉女子温热吐息拂过耳廓,痒痒的,愣了下才顺她视线看去,那是一个面容平庸的男人,放在镇民中毫无违和之感。
苍曜探出灵力化作绳索朝那人飞去,出乎意料,在灵力捆住黑衣男人之前,他似乎就想要抵抗。
感受到黑衣男人的反抗,苍曜神色一凛,这人居然是个混在人群中的筑基期修士。
然而,苍曜比他高一个境界,交手几招,那男人还是被捆的严严实实,从人群中拖到沈怀薇面前。
镇民们被这俩人当街行凶的胆大妄为惊呆。
沈怀薇趁机走到黑衣男子跟前,示意苍曜用灵力强迫其抬头,笑道:
“刚才在人群中装成女子哭泣,制造骚乱的就是你吧?你确定张小二是你‘夫君’?”
黑衣男子脸色一白。
沈怀薇也没期待他回答,继续道:“你装女子声音还挺像,只是你遗漏了一点。”
黑衣男子不由抬头,想听自己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
按理说他与沈怀薇境界相差不大,只是一个基础的拟声术,被识破的概率不大。
沈怀薇弯腰,葱白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当然是因为张小二没有老婆。”
记得她刚穿来的那个晚上,张小二还问她要小费,她第二天早上就找老板打听了酒楼小厮的薪水。
只能说每个时代资本家盘剥牛马的力度都很一致。
那点薪水怎么够娶妻生子。
黑衣男子打死也想不到沈怀薇是怎么知道张小二的私人情况,他只当是沈怀薇此人心思缜密,竟能将所居酒楼的小厮情况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他不禁暗自为今晚的鲁莽行动后悔,若是还有机会回去,他定要提醒上面人对沈怀薇多加提防。
这啥情况?镇民中有人疑问:“沈仙子,你说这人刚才装张小二的妻子,这人还是个修士,他图啥啊?”
张小二是旁边村镇过来打工的,镇民们对他了解不多,平日里也没听他提起过家中老婆,此时经沈怀薇一点,也纷纷明白过来。
“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不过他居然有心藏在人群中煽动,约莫也存了嫁祸给我与苍曜的心思,既然如此,他与张小二的死定然难逃干系。”
沈怀薇不知又从何处摸出她那把地摊折扇,以扇柄敲手心道:
“要我说,此人便先关押在永寿楼中,这夜便让他对着凶案现场忏悔,等到明早清妙宗来人,再去官府当堂对证。”
黑衣男人闻言松了口气,他本就是清妙宗之人,等到白天上面人定会来捞他。
不过是死了个凡人,又得到有关写信之人的情报,上面人说不定还有奖励。
苍曜察觉到他的瞬间放松,喜怒难辨地朝他投去视线,黑衣男子登时觉得自己眼眶中好像转动的不再是温热眼珠。
而是两团冰坨子,这堆冰碴还在不断往他颅骨、神经、血肉中摩擦、长刺。
他想要大叫却不能,只能死死捂住眼珠,在地上拼命扭动,手肘在粗糙地面划出道道血痕。
沈怀薇被吓的往苍曜身边靠了一步,小声问道:“他怎么了?”
一团莹蓝色光晕从黑衣人身上飞出,苍曜将它托在手心,看向沈怀薇:“我用了魔修的术法。”
他定定看着沈怀薇的眼瞳,想从中捕捉到应有的惊慌、厌恶。
但是没有,女子只是眨巴眨巴眼,说:“哦,这是什么?”
苍曜收回视线,声音轻柔些许:
“魔修的剥魂之法,可以将这人特定时间的回忆剥离出来供人观看,你想看吗?”
沈怀薇点头,从苍曜手中接过那团莹蓝,感觉自己有点像在看投影仪——
黑衣男子名叫卢其,是重兰峰的外门弟子,也是安插在山脚执事堂的探子,魔修送信之事便是他告诉公孙兰。
卢其今晚奉公孙兰之命,查出送信魔修以及写信之人的身份,为确保他能制住那魔修,公孙兰还给他一件储存了魔修大能魔息的法宝。
卢其到永寿楼时房间里只站着一个男人,正低头在包袱衣物中翻找什么,他没看清人就用了法宝中的魔息,等那人死了才发现是个凡人。
这才将计就计,把脏水泼到沈怀薇和苍曜身上,届时清妙宗的仙修一来,也能顺理成章抓走二人审问。
魔修的剥魂之术不大稳定,很多事情只能看个大概,但也足够沈怀薇二人看出缘由,以及幕后主使公孙兰模糊的面目。
至于张小二,大约是行窃不成反遭殃。
苍曜捏碎荧光,脚底挣扎的男人登时不动,像条死鱼般翻着肚皮,只有胸口微弱起伏。
“剥魂会暂时损害他的神识,不过之后有他人来探知,这段记忆也不会再现。”
沈怀薇咋舌:“你说的这个暂时是多久。”
苍曜视线挪到别处。
沈怀薇悟了,暂时只是委婉说法,永久性脑损伤不可逆啊。
“不过,公孙兰......”
这人是谁?为什么对她写的信敌意这么大?沈怀薇想不明白,当时她从系统那得到的消息只有那四大奇观的前半联,还附带点剑峰柳庚景的一些消息。
苍曜摇摇头,示意她等到僻静之处再商讨公孙兰之事。
周围镇民们跟着二人一同看了事情经过,不过苍曜只给他们看了卢其在永寿楼行凶的片段。
现在真相大白,镇民们纷纷来给二人道歉。
领头镇民挠挠头:“抱歉啊沈仙子,误会了你和你的朋友,俺就说沈仙子你人这么好,还帮徐家小孩筹谋上学的事,怎么会交不三不四的朋友。”
“对啊!沈仙子,你家小郎君虽然付账时不积极,但的确长了一副好面孔,一看就是好人嘞。”
哦,这是刚才说苍曜抠搜那人。
沈怀薇可不想让人把她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感化值罐子都摔破了,她连忙止住话头:
“好了大伙,如今真相已明,你们还是快将真凶送到永寿楼关起来,他修为已经被苍曜封住,此刻与凡人无异,大家不用怕,明天拉去官府跟清妙宗评理便是。”
镇民们又是一阵道谢声。
过了一会儿,本来聚成一团的火把逐渐稀疏,变成前路黑夜里的星星点点。
修士修为足够是不用饮食和睡眠的,无奈沈怀薇本身修为不足,又带了现代人的习惯,此刻就算是夜猫子也该眼皮子打架。
一想到能回客栈睡觉,沈怀薇就觉得这几步路又有力气走下去。
苍曜却没跟她一起走,看着沈怀薇生机勃发的背影,苍曜忍不住叫住她:
“你是不是忘了......你主动提议今晚将卢其关押在你房间,你确定现在回去永寿楼还有地方睡?”
·
两人最后决定在镇里的荒废道观凑合一晚。
用沈怀薇的话说,用自己的钱再开一间房是不可能的,用徐家夫妇的名义赊账那就更不可能了。
第二条主要是因为系统当时跳出来说这会崩坏沈怀薇的小白花人设。
夜空不见星子,唯有一团冷冰冰月光糊在漆黑天空,沈怀薇抬头一看,觉得甚像长毛的月饼。
这座道观就在永寿楼后面,据苍曜讲,他曾经在这地方对付过一晚。
沈怀薇心中啧啧,穷鬼不嫌弃穷鬼。
道观四周荒草蔓生,错乱、漆黑的枝桠张牙舞爪地盘踞在两人前行道路上,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折腾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路。
寂静黑夜中,树枝折断、即使知道是自己弄出来的声音,听起来也令人胆战心惊。
沈怀薇悄悄朝苍曜凑近,这个修真界有仙人魔修,没准也就有鬼。
起码身边这个还是个热乎的人。
夜色遮掩苍曜惨白面色,他生来便不喜在黑暗中行动,更别提还要分心神去跟纷乱的枝杈做斗争。
身旁忽然拱过来一团温热,苍曜没有避开,清理道路的速度却快了许多。
借着月光,道观破败外墙逐渐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屋顶飞檐早已断裂,只剩几根朽木孤零零地悬在檐下。
沈怀薇踏上布满裂纹的石台,发现外墙上似乎曾经雕刻过什么纹样,只不过已被风化得模糊不清。
苍曜见她好奇地用指尖在白墙上勾勒,开口解释:“刻的是霏霄花的纹样。”
道观旁边疯长的野草其实就是霏霄花,一种在修真界再常见不过的花,不过现在正值初春,这种花只在秋天开。
“这里的人很喜欢霏霄花?是因为它长的很漂亮,还是因为这花的香气醉人?”
按理说,用如此大的版面雕刻一朵花,应该是当地人对这种花尤为喜爱。
苍曜有些意外:
“你不认识霏霄花?霏霄花没有香味,若说漂亮......花朵大多都漂亮,霏霄花开花时,浅碧色的一朵,形似海棠,开到漫山遍野,有风过时,犹如碧涛翻滚,壮阔十分。”
糟了,一不留神忘记自己人设了。
沈怀薇心一紧,差点给扣下来一手墙灰,她尽力从容说道:“只是想跟你找话题聊聊天。”
简称尬聊。
苍曜没就这问题纠缠,“吱嘎”一声,他推开道观正殿歪斜的朱漆大门,露出殿内昏暗景象。
沈怀薇踏入殿内,殿中破败自不必言,一看就是许多年没有香火,又没有观主打理才会沦落如此地步。
让沈怀薇吃惊的是殿中主位供奉的并非三清神像,而是一尊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子石像。
那女子石像高约五尺,身姿挺拔,衣衫颜色褪尽,露出下面石胚,却能看出昔日雕工的用心精巧,层层叠叠的衣衫勾勒出优雅腰身,那衣衫比起沈怀薇穿着更为繁复古朴,似是古时的祭祀礼服。
石像螓首微垂,如果工匠为她雕刻了五官,视线应该看向她左手拿的书,右手则执笔,似乎在书写。
沈怀薇站的近了,又让苍曜点上一根蜡烛,才看清这神像面容并非是因磨损,而是一开始就不曾雕刻五官。
“这道观供奉的是谁?怎么不把五官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