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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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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向阳生长，欣欣向荣。但也是他和阿婆生命即将走向终结的那个下雪的春天。
当时夏桑知已经病重到几乎无法站着，只躺在床上。阿婆却还能勉强支撑着。
杜临意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夏桑知那天的第二天，夏桑知照例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听见屋子外面有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他顿时就清醒了，心里生了点不好的预感。
他想起身出去看看，但身体仿佛有千斤重，手脚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他的床距离门口也就四五步路程，但他刚走到门口，就气喘吁吁，扶着门框，才勉强支撑住了他的病体，没有摔在地上。
他在门口深呼吸了几次，缓了好一会儿，才有重新有了力气，慢慢的朝门外走去。
一到门口，还没跨过门槛，一个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铺展在他的面前。
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宋阿婆，她的旁边，有一张本来白的发光的纸，但颜色却变得十分鲜艳，夏桑知大脑一片空白，盯着地上看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那是阿婆鲜血的颜色，才慌了神，急忙动起来。
他一着急，用力往前走，却被门槛绊了一下，瞬间就倒在地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力气，倏地就散了，夏桑知眼睛定定的看着阿婆，他没了再站起来的力气，只好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一寸一寸地挪动着。
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他却硬生生往前爬了十多分钟，才到阿婆的身旁。
“阿婆，你怎么了？”夏桑知声音很轻，发着颤，趴在阿婆胳膊上，像小时候一样。
宋中医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忽然睁开了眼，看见夏桑知在哭，语气是无比温柔，又是十分不舍，“小知，别哭啊，乖乖按药方上的方法喝药啊。”
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夏桑知都是很乖的，但生病的时候难免有点任性，小孩子不爱喝中药，因为实在是太苦了，那个时候阿婆就是这样哄他吃药的，这也是阿婆偶尔展现的温柔。
夏桑知在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哄他了。
阿婆要离开他了。
他这辈子，再没有当小孩子的机会了。
“阿婆一定能救你。“宋中医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几乎轻的让人听不见了，但夏桑知还是听到了。
他想说，我很快就去陪你，但他只是不断地点头，说好，泪如雨下，还说，“阿婆，别走，别丢下我。”
宋阿婆也是头一次听见夏桑知这样哀求的语气，她好像才发现她的小知都长这么大了，静静地仔细地端详着他，一刻也不舍得移开眼。
她多么想答应他啊，她多想说“好，阿婆一直陪着你。”
可她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睁着眼柔和地看着夏桑知，最后眨了一下，眼角淌下一行泪，就停了呼吸。
阿婆向来是说话算话的，这次也不例外。
后来，夏桑知竟然真的好了。他把阿婆的骨灰撒进大海里，完成了阿婆的遗愿。
撒阿婆骨灰的那天，也是一个春天，但阳光却强烈的十分刺眼，照的人心里烦躁，也睁不开眼。
在这阳光之下，有渺小一隅是充满寒意的。
夏桑知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广阔的天地里，阿婆就这么走了。
阿婆说她是去浪迹天涯。
他看着风卷着阿婆的骨灰离开，在那一刻，他感到浑身血液翻滚，有种来自心底的渴望驱使着他，希望他纵身一跃，可在最后关头，他堪堪停住了脚步。
“小知，就当是为了阿婆，好好活着吧。”
有道声音十分轻微，但还是传进了夏桑知的耳朵里。夏桑知像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惊醒，回了神。
转过头，他看见有一缕清风卷着阿婆的一点点骨灰，从他耳朵旁边飘过。
或许这是阿婆最后的叮咛。
这条命是阿婆费尽心血才救下的。
他没有资格拒绝。
在他最想活的时候，他得了绝症，被告知命不久矣，他想死的时候，上天却又告诉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要活着。
可他只是唇角一提，再说不出什么了。
阿婆虽然人不在了，但她行医多年，手头还有积蓄，这些钱全都留给了夏桑知。
夏桑知用这些钱重新读了高三，像以前一样依旧努力学习着。
他就如行尸走肉，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去完成世俗的成功。
他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
他的成绩一直不错，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愿。他像无数人一样，读了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但学校不错，是知名高校。
他活了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有缺钱的时候，阿婆从来没有对他有物质上的缺乏。
可上了大学，还没有过大一，阿婆留给他的钱就不够了，他只好勤工俭学，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有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晚上只睡四五个小时。
有一天晚上，梦一场，阿婆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哭。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那时候，夏桑知已经换了电话号码，不能联系上杜临意。
有一次，他手头终于多了一点余钱，他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在火车站里来回徘徊，听着里面噪杂的声音，夏桑知长久的站着，出着神，身边没有人，也没有行李。
最后他还是转头走了。
伤害已经在那里了，没办法去祈求原谅。他已经做好了此生再不相见的准备。
相忘于江湖，已是辛事。
何必再打扰？
夏桑知回过神来，十年过去，他已经接受了生命中充斥着的无力感，再看向杜临意看向自己的眼神。
这一刻，他又感受到自己跳动着的心脏。
这是梦里都不敢想的好事。
夏桑知就这样看着杜临意静静地看着杜临意，渐渐没了意识，卧在他怀里睡着了。
杜临意轻轻的擦了擦夏桑知的眼角，等他睡呼吸平稳了，俯身亲了一下夏桑知的额头，才小心翼翼的抽身出去。
杜临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九点了，但两个人折腾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便出去了。
夏桑知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转身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侧，是凉的，没有人。
他的睡意顿时就散了，愣愣的坐在床上，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才顺了口气，抬头看了看，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房间。
他突然就笑了。
夏桑知想起身出去，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以下像被车碾过一样，十分酸痛，还没穿衣服，顿觉脸上有点热，这时候想起来才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身体黏黏的，不太舒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结果刚下床，差点站不稳，顿觉腿软，心里不由得骂了杜临意一句。
这人八百年没开过荤了吗，那架势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奥，这人还要让自己追他，不要脸。
夏桑知就着别别扭扭的姿势走到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只能在杜临意的衣柜里面找了套毛衣裤子，裤子还有点长，只能在裤脚卷一下。
他出去的时候杜临意正在厨房里面炒菜，动作竟然十分娴熟，夏桑知没出声，就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做的什么？”
“白粥，炒了一点青菜。”杜临意忽然被他一抱，动作僵了一下，又有些讪讪开口，声音不大，“你现在吃清淡的比较好。”
夏桑知闻声，侧头看着杜临意越来越红的耳垂，凑过去，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明知故问地在他耳边低声说，“为什么？”
杜临意直到这时候才真的觉得夏桑知变了，竟然还会勾引人了。
杜临意当然不能认输，转过头，用只有夏桑知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个字，夏桑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半晌才说，“也就一般，不是很爽。”
夏桑知说完就转头出去了，杜临意听了这话，心说岂有此理，关了煤气，就跟上夏桑知，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人拉自己怀里，“那再试试。”
杜临意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像是非要让夏桑知服气不可，夏桑知及时挡住他的手，盯着杜临意的眼睛，用轻飘飘的语气说，“不用，我男朋友才能，你是我男朋友吗？”
杜临意一听就有点泄气，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不过，脸是什么东西，杜大少爷，从小到大也不是很在乎。
“我怎么不是了，你今天说爱我了，我现在答应了。”杜临意毫不心虚，说的理直气壮。
夏桑知闻言一笑，“那吃饭吧，男朋友。”
杜临意看着夏桑知的笑，越看越心痒，明知自己中套了，还没办法，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吧，只好悻悻地进厨房，给人盛饭。
夏桑知见杜临意这个样子，也忍俊不禁，等他过来时，对他说，“刚刚是骗你的，我体验非常好。”
杜临意有些无奈，面前这人，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嘛，一直撩人。
夏桑知看着杜临意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逗人逗过头了，便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大学毕业创业那会儿，没钱，就什么都会了。”杜临意看夏桑知的眼神不对，就又半开玩笑地说，“再说了，会做饭好讨老婆，这不就有了。”
夏桑知还是看着他，半晌才说，“也是。”但还是补了一句，“那你加油。”
“只要是我的，他怎么也跑不了了。”杜临意迎上他的目光，十分坚定，语气坚决地说。
夏桑知被他看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没再说出什么话，低头吃饭。
饭吃了一半，夏桑知的电话铃声响起，是裴时林打来的，“桑知，张辞出事了，你快来医院看看。”
夏桑知开的免提，杜临意也听到了，就说，“我送你去吧。”
夏桑知也没推辞，点点头，两个人都披上大衣立即出发赶往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