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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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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日炎炎，似乎能看清空气里的热浪，将建筑与地面炙烤得扭曲，沈钰琛擦了把汗，又在巷子口撞见陈谨言。
他穿着万年不变的白T恤、牛仔裤，被几个混混围堵在墙边，可看样子不像是要修理他，倒像是...准备劫色？
几只不安分的手在陈谨言的头发、脸上移动，慢慢滑动到腰部与腹部的位置，而他还在傻笑，好像根本没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当一只手即将伸入他的衣服内里时，沈钰琛终于看不下去，走上前及时制止了那只手的行为。
“你们这是要搞强制猥亵？”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表情上的严肃，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但这只是他装腔作势的伪装。
他立刻被混混们团团围住，若有若无的汗臭味在鼻尖游走。
沈钰琛有些后悔，没事就不该见义勇为，他一打多绝无获胜可能，倒是自己的帅脸可能保不住，于是他的眼神变得飘忽，计划着接下来的逃跑路线。
混混们此刻盯着他，目光如炬，他不敢盯回去，只好瞧着陈谨言，陈谨言也看着他，眼神如此纯净清澈，这让他决定等会带着他一起逃。
“这你男朋友？”带头的黄毛混混打趣道，视线在沈钰琛和陈谨言的脸上来回跳跃。
沈钰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没有等到反驳的机会，黄毛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笑了笑，又说道：“还挺有种的嘛，行了，你们走吧。”
其他混混小弟们听到指令，侧身后退，自觉让开一条道。
沈钰琛彷佛看见了西边升起的太阳，他的行动快于他的思维，牵起陈谨言的手，同他不紧不慢地朝巷子里面走。
直到混混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才停下脚步。
闷热的天气，他的背部却冒出冷汗，衣服浸湿了一大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反观陈谨言，汗也没出，看着清清爽爽的，一副事不关己、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之前就听说陈谨言性格怪异，但他没当回事儿，认为只是道听途说。
想起在幼儿园的时候，他和陈谨言头靠头贴在一起，看同一本画册，陈谨言看得慢，沈钰琛看完一页时，总是要等他半宿才能翻下一页。
五六岁时缔结的友谊，能够让他清晰记忆到现在，沈钰琛还记得离开这里的那天，最舍不得的人便是他。
他松开牵着的手，手心有些出汗，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抬起头，对陈谨言不加掩饰地打量。
还是和幼时的记忆一样，白白瘦瘦的，头发黑得发亮，棕色的瞳孔在日光下闪烁，如琥珀般富有光泽。
“你刚才一点也不害怕？”沈钰琛问道。
陈谨言摇摇头。
“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对你干什么？”他又问道。
“不知道，他们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
陈谨言稚气的笑映入沈钰琛的眼底，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对方百分百是个怪胎。
“是啊，他们可‘喜欢’你了，你挺高兴的是吧。”沈钰琛不再盯着他，转身朝巷子外走去，“下次他们再‘喜欢’你，我可不会帮你了。”
“沈钰琛，你要不要去我家里玩？”陈谨言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腕。
“原来还记得我。”沈钰琛停下，任由着陈谨言的拖拉。
他们往巷子深处走，直行、拐弯、又直行、再拐弯。
周边的住宅一开始还有老住宅的年代感，灰砖白顶，外墙被翻修过，颇有老城区独特的韵味。
越走到里面，道路越逼仄，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房屋外墙上开始有藤蔓覆盖，仿佛是藤蔓支撑起这些房屋，不然房屋便会倒塌，留下一堆残砖碎瓦。
陈谨言就住在最里面的那间灰色平房，周围空旷旷的，像是被孤立的荒弃废屋。
“你没走错？”沈钰琛怀疑是不是这小子不识路，起先并不相信他会住在这里。
陈谨言疑惑地睃了他一眼，然后从裤包里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房门。
他走了进去，乖巧地站在门后，期许的眼神像个孩童，沈钰琛不得不硬着头皮踏进去。
小，实在是太小了，这是沈钰琛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就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厕所，另一间则是将厨房客厅卧室融合为了一体，堪称多功能厅，但实际上存在的大器件就只有一张狭窄的灶台和床、木桌、冰箱。
沈钰琛回想起小时候陈谨言来他家玩的一些经历，而他好像确实从没去过陈谨言的家。
好在房间里没什么异味，倒有一丝好闻的气息，否则这样的环境他是一秒也不想呆下去。
他尽量不表现出嫌恶，陈谨言端来一杯水，他不敢喝，在床边坐了会儿，就打算起身离开。
“你不再玩会儿吗？”陈谨言跟着沈钰琛走了出去。
玩什么？这个破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沈钰琛不想再搭理他，脚步走得匆促。
已过了三伏天，脚下的沥青路仍不断升腾出闷热的地气，夏虫在一声声鸣叫，掩盖住沈钰琛身后跟着的脚步声。
所以当沈钰琛已走到巷子口，他才发现陈谨言仍跟在后面，一股无名火顿时生起。
“你一直跟着我干嘛？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我不想和你玩。”
他嘶吼道并皱着眉，浓密的眉毛就向下压，但是额头没有呈现出皱纹，紧抿的嘴唇代表在忍受着不悦。
陈谨言吓得一激灵，话都说不利索：“你..又不说话，我怎么知道...”
我没说你看不出来啊？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神情，这句话沈钰琛倒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口气，意识到不该和他计较这些。
“你快回去吧，外面不安全，好好待在家里。”语气放缓，他推了推陈谨言。
陈谨言往巷子里走，他则往外走，鬼使神差地回头一瞥，目光便自然的交互，陈谨言此刻也在回过头打望。
他开心地向他挥挥手，沈钰琛只得无奈地举起手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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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半天才来到网吧，朱彰已经等得不耐烦，看见沈钰琛出现的身影就抱怨道：“让兄弟们等这么久，你过意得去？”
祈白坐在朱彰的左侧，中间空着个位置，是给沈钰琛留的，沈钰琛走过去，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别提了，事出有因。”他现在还回想起陈谨言向他挥手时的样子，呆呆的，只能说傻得可爱。
“钰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祈白关切道，屏幕的光亮将他的脸映照得朦胧又白皙。
“没什么麻烦，玩什么?”沈钰琛问道。
“当然是继续峡谷上分啊。”朱彰很激动，故意在键盘上敲出响亮的声响，“今天我们峡谷三剑客能打到钻石段位不？”
“一个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所以朱同学，今天能上多少分，完全由你来决定。”沈钰琛戏谑道，不紧不慢点开他们常玩的那一款游戏。
“滚你妈的，你不也经常坑得跟个弱智一样，还有脸说我呢。”
游戏还没开始，两个人已经互怼了八百个回合，祈白被逗得时不时发笑。
今天他们确实上不了分，甚至还掉分不少，问题不在于朱彰，而在于沈钰琛。
他玩得心不在焉、忧心忡忡。
陈谨言家里的场景时不时便会浮现在屏幕之上，干扰他的视线，当时所感到的震撼与不解现在仍没有消散。
只有一张小床，他难道一个人住在那？为什么没有书桌书柜，莫非吃饭和看书用同一张桌子？厕所是不是不能淋浴，陈谨言需要自己去打井水来烧......
一旦这样的猜测有一个蹦出来，接下来越来越多奇怪的想法就止不住地冒出来，沈钰琛头晕脑胀的，快要不能左右思维的扩散。
当又一次游戏失败的界面弹出时，沈钰琛摘下耳机，拍了拍脸，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他起身离开，对祈白的挽留置若罔闻，独自消失在入口处。
“靠，这货有病吧，坑了我们就走。”朱彰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钰琛离开的方向，抱怨声响彻整个网吧。
沈钰琛走在街上，城市被群山环绕，路段时而上升，时而下沉，有一种错落的立体之美。
月光如水般泻在地上，周围的建筑依旧明亮。梧桐树耸立在街道两旁，随风轻轻摇晃。
霓虹灯闪耀，吆喝叫卖声吵杂，如此热闹的夜景却让沈钰琛感到孤寂。
他想到他的父亲和他的朋友，即使没有母亲的陪伴，他这十五年的短暂人生目前为止也无疑是幸福的。
此刻的难受他只能归结于人闲得慌就容易胡思乱想，他尝试平静下来，可心里就像被海水不停冲刷着，激荡起泛咸苦涩之感。
不知不觉来到遇见陈谨言的那条巷子口，月光和市井气被隔绝在外，朝里望去似乎深邃不见底，如同与外界隔绝。
一股没由来的冲动拽着他再一次踏进巷口。
凭借着白天的印象，直行、拐弯、又直行、再拐弯，在黑暗里摸索一阵后，陈谨言的住所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拍拍进来时在墙上蹭到的灰，没有离得太近，只是站在远处观望。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屋前空地上同陈谨言说着话，他不想偷听，可夜阑人静，一些话还是传入了耳中。
“言言，开学过后，舅舅一个月给你500，应该够用了吧?”
“够了，谢谢舅舅。”
“诶诶，好孩子，有什么需要的再和我说。”
“舅舅，你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沈钰琛看见陈谨言抬手的动作，他想握住男人的手，男人手一缩给灵巧地躲开。
“言言，过几天就开学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出去记得要关好门，舅舅就先回去了。”
陈谨言点点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快步离去。
沈钰琛躲在阴影处，没有被他们发现。
陈谨言在门口站了会儿，昏暗的灯光投射不出他的影子，却将他的轮廓映照得消瘦。
他没有进去，而是蹲在地上，低着头，凝神注视着什么，沈钰琛走到他面前都毫无察觉。
“在看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沈钰琛俊朗的面孔，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使得眼角下弯、嘴角上扬。
“沈钰琛！你怎么来了？”陈谨言马上指向漆黑的地面，“我在观察地上的昆虫，有好多蚂蚁在爬，它们总是好多人聚在一起，你说它们有孤单的感觉吗？”
“蚂蚁又不是人。”
“但它们喜欢聚在一起。”
“你想让你舅舅陪着你？”
“你陪我也行。”
“谁说我要陪你的？！”
“下五子棋怎么样，你会玩吗？”
“这谁都会吧，但是......”
陈谨言激动得蹿起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沈钰琛没有躲，目光凝视着它的靠近。当他们指尖缠绕的那一刻，沈钰琛便难以再说出拒绝他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