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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银丝雨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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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雨在两人之间凝成悬浮的银丝,陆昭的呼吸突然滞涩。沈恪的银丝眼镜蒙着水雾,镜片后的丹凤眼却清明如1927年的暗房红灯——那种带着显影液酸涩的、令人心尖发颤的清明。
雨滴在时滞力场中缓坠,每一颗都包裹着记忆的切片:陆昭看见自己七年前将齿轮发卡塞进暗房信箱时颤抖的指节;看见沈恪在量子监狱里用血在相纸写情书,字迹被清除者的酸液腐蚀成残章;看见此刻的雨幕之外,无数个时空的他们正隔着相同距离对视。
"你总说我漏看关键帧。"沈恪的嗓音混着老唱片杂音,苍白指尖抚过咖啡杯沿,奶泡上的莫尔斯电码显影出心跳频率,"现在呢?陆探员可看清这雨里的玄机?"
陆昭的芯片裂纹突然灼烫,锁骨处的银盐蔷薇在雨中绽放。他看见沈恪长衫下的量子回路正与自己的神经突触共振,那些幽蓝光纹缠绕成克莱因环,将两人的痛觉神经强行并联——原来沈恪每次被时滞裂缝撕扯时,自己的芯片都会过载。
"疼吗?"字句先于理智冲出口。陆昭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意惊到,战术手套捏碎了咖啡杯柄。
沈恪的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雨丝在镜框上积成珍珠。这是陆昭第一次看清他右眼下的朱砂痣,那抹红在量子雨中妖异如血,又脆弱得像暗房红灯里未定影的相纸。
"疼的时候,"沈恪突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陆昭染血的唇,"我就想着你这里会多一道裂纹。"冰凉指尖点在他喉结,顺着芯片纹路滑向心脏位置,"像不像在替你纹身?"
虹膜倒影
清除者的等离子束切开雨帘时,陆昭的异色瞳孔突然同步。淡金与深褐融成琥珀色,虹膜纹理里浮出沈恪的量子倒影——不是长衫翩跹的戏谑幽灵,而是1936年溺水的苍白少年。
那少年在黄浦江浊浪里睁开眼,瞳孔里映着二十五岁的自己举枪的模样。原来他们早就隔着时渊对视过千百回,每一次追捕都是反向的自我救赎。
"别分心。"沈恪的犬齿咬破他耳垂,量子化的血珠溅入雨幕。陆昭尝到腥甜里的显影液酸涩,那是沈恪把痛觉神经接入了他的味蕾。
他们在坍塌的咖啡厅穹顶下翻滚,竹青长衫与碳化战术服缠成死结。陆昭的芯片裂纹在沈恪指尖下生长,每道新裂痕都刻进对方掌纹。他突然看清那些所谓的"非法时空折叠",不过是沈恪在时渊里为他铺的逃生梯——用千万次粉身碎骨,换他一线生机。
"值得吗?"陆昭扣住沈恪后颈,芯片能量在两人唇齿间炸成银河。他尝到1927年的樟脑香,尝到量子监狱的铁锈味,尝到沈恪把情话刻进肋骨时渗出的血。
沈恪在能量风暴中笑出裂纹,银丝眼镜链缠住陆昭渗血的腕骨:"你该问时滞系统——把爱意设为最高危的冗余数据,它后悔了吗?"
当最后一具清除者装甲碳化成相纸,雨突然洗净量子尘屑。陆昭的战术服残片挂在沈恪长衫上,像某种荒诞的勋章。他们跪在霓虹闪烁的积水中,呼吸缠绕着1927与2023年的雨气。
沈恪的银丝眼镜映出两人倒影,镜片裂纹正好将陆昭的芯片蔷薇框成艺术品。他忽然取下眼镜,将蒙着水雾的镜片贴在对方胸口:"听——"
陆昭的神经突触突然接入量子频段。在时滞系统无法监测的暗区,他听见沈恪用七年时光浇筑的情诗——每道被清除的时空折痕,每片被剿灭的量子残影,都在唱着同一句韵脚:
"陆昭,你要在雨停前吻我。"
霓虹忽然全数熄灭。黑暗里只剩下心跳声,还有沈恪耳垂的钨丝耳钉,在雨幕中闪着将熄未熄的微光,像暗房红灯里等待显影的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