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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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的对象既是病又是药，这种药使疾病缓解或加剧。』*
出租屋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逸辰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内一切，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
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张旧沙发、茶几上的烟灰缸、墙角的旧画，甚至连窗帘的颜色都没有变。
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许远舟站在他身后，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变。”
苏逸辰缓缓走进去，手指轻轻抚过茶几，指尖掠过一丝冰凉，但却是干净的，没有一点灰尘，明显是有人经常来。
他的喉咙有些发紧，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转过身，看向许远舟，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不是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没变。”许远舟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你忘了带我走……”
苏逸辰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脑海里闪过当年的许多场景，那些争吵，误解，冷漠，还有最后他头也不回的身影。
他们分手的三年，苏逸辰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回头，明明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在意？
可是看见许远舟之后，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这个傻子竟然一直站在原地。
明明，他那么多苦难都扛过来了，为什么要栽在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许远舟见他一直沉默，心里慌得想死，急忙解释：“我…这个出租屋，一直没有卖…我留着想……这是我们一起住过的地方，我不想卖……”
他越是解释就越是紧张，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猛地顿住，迈开步子跑去阳台，手里捧着一个花盆，小心翼翼地端给苏逸辰看。
“你看，它没死……你之前看错了…它真的没死，我一直养着它，我怕它枯萎掉……”许远舟声音越来越哽咽，眼睛红了一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万一枯萎了怎么办，你就不回来了……我不想这样……不想这样的阿辰……”
苏逸辰垂下头，几秒后嘲了嘲：“它已经死了，许远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那盆曾经盛放的红玫瑰，如今花瓣不再饱满鲜艳，边缘微微卷曲，泛着枯黄的色泽，被岁月轻轻灼伤。
上面的花瓣已经脱落，无声地躺在泥土上，叶片不再翠绿，甚至出现了褐色的斑点。
显然是将死之像。
苏逸辰没有拆穿他，只说：“那都是以前了，许远舟，往前看吧，你放过我，也放了你自己。”
看，他们都是一个样子，总有那么多的心口不一……
“我以前确实喜欢玫瑰，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把它扔了吧，放在外面不管，或者拿去栽在其他地方，随便你，但是你不要管它了行吗？”
许远舟站在那里，瞳孔微微放大，眼神直直地看着苏逸辰，声音很轻，“你说…什么？”
“我说，扔掉吧。”苏逸辰配合他，语气也放缓。
他的唇线绷紧，岿然不动。
就这样沉寂了许久，苏逸辰接过了他手里的花，用手指轻轻拨了两下，随后，松手。
“啪——！”
花盆是瓷器，落到地上猛地炸开，碎片像一朵朵盛开的玻璃花。
“许远舟，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
窗外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压得低垂，仿佛随时会崩塌。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将昏暗的房间瞬间照亮，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像是天穹在低吼，震得玻璃窗微微颤动。
那雷声并不急促，而是缓慢而沉重，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敲打着某种无形的鼓点。
屋内，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无力，投射出长长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寂静，只有钟表的滴答声与窗外的雷声交织。
许远舟站着，一直站着，像一具没有注入灵魂的木偶，他低着头，眼神木然地盯着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的碎片。
他又抬头，一一扫过房间里的一切。
沙发上。
“许远舟，过来过来，给你看我新买的游戏机！”
“哎呀，一起嘛一起嘛～”
餐桌上。
“远舟，张嘴，我喂你吃，啊～”
阳台。
苏逸辰提着花洒往花盆里浇水，许远舟从背后抱住他，亲吻着他的脸颊。
那人笑容灿烂，笑声依然在耳边回荡，可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像是被一阵狂风卷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许远舟的胸口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变得艰难，每一次吸气都有刀割般的疼痛。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只要纵身一跃，所有的痛苦都会结束。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向前。他的手紧紧抓住窗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内心的挣扎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不……我不能……”他的理智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但那种绝望的感觉依然如影随形。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过脸颊。他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内心的空虚与痛苦。
“我不能…不能…”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窗外的风依旧在吹，雷声在远处隐隐作响，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呼喊。可他知道，无论外界如何变化，他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
苏逸辰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脚步踉跄地迈了出去。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天空阴沉得可怕，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倾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风卷着几片枯叶在他脚边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他低着头，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地面，脚步沉重而缓慢，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心上。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突然，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脸颊上，顺着他的皮肤滑落，像是泪水般无声无息。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雨点渐渐密集起来，打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浸透了他的衣衫。
苏逸辰没有躲，也没有加快脚步，只是任由雨水将他彻底淋湿。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远处轰鸣，仿佛在为他内心的痛苦呐喊。
他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的感觉从皮肤渗透到骨髓，可他却觉得这冰冷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混合着泪水一起滑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无声地张了张，任由雨水灌进他的口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雨声在耳边回荡，像是世界在为他哭泣。他的脚步依旧缓慢，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孤独。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无尽的深渊中，前方没有光亮，也没有尽头。他知道，这场雨或许会停，但他心中的雨，却永远不会止息。
他能怎么办？让他抛下之前的一切，原谅许远舟吗？
苏逸辰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办。
……
屋内，昏暗的灯光显得格外无力，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沙发上的人影蜷缩着，头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颤抖，却听不到一丝哭声。雷声再次炸响，仿佛在耳边轰鸣，但那身影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外界隔绝。
窗外的雨倾盆而下，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然而，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只有那雷声，一声比一声沉重。
安静了许久的人终于动了动，许远舟想。
好像还没吃药。
他从沙发上下来，步履缓慢，每走一步都要花费他很多力气，他找到药，将药片和胶囊统统倒出来，再机械似的一股脑塞进嘴里。
苦味在口腔里顷刻间漫开，无休无止。
那种苦味难以忽略，也难以忍受，他一向能忍，但如今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汹涌而出的情绪，他控制不住。
许远舟快步冲进洗漱间，弯下腰呕吐起来。
把所有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他还是感觉很不舒服，麻木地将手指伸进口腔里，毫无章法地不停抠动。
背后的衣料被汗水浸湿，口中的苦味逐渐转变为铁锈味，粘腻地糊在喉间。
手指颤抖的弧度越来越剧烈，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超过负荷的身体脱力猛地倒下，陷入休克。
……
“许远舟，我……我喜欢你。”苏逸辰有些羞赧，眼神最开始一直乱瞟，后来又坚定地看着他。
许远舟意识还在，但是操纵不了这具身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们可以试试。”
好像从这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许远舟为了还贷款，去餐厅做服务员，晚上下课之后又去超市上晚班，一天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他很累，身心俱疲。
但是当他推开出租屋的门，苏逸辰蜷缩在沙发上睡得一点也不踏实，他又气又好笑，也心疼，愧疚。
“阿辰，不要在沙发上睡，会着凉。”
“嗯……你回来了……”
许远舟落到实处，心亦安宁。
苏逸辰是他的救赎，他来救他了，许远舟的手被他紧紧握着，生怕被松开，而他许远舟做了什么？
将苏逸辰拽下深渊，伤他一千自损八百。
这些痛苦会成为一根根锁链，成为他跪在忏悔前的枷锁。
爱是一种渗透他人的尝试，但只有双方都投降，爱才能实现。
从前苏逸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却被他伤透了心。
如今他不爱他了，他最爱他。
“患者陷入休克，推去急救室！”
急救室里，刺眼的日光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急促而刺耳。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嘴唇微微发紫，手指冰凉，脉搏细弱，仿佛随时会消失在指尖。
“血压持续下降，60/40！”护士的声音急促而清晰，带着一丝紧绷的焦虑。
医生迅速俯身，双手按压在患者的胸口，开始心肺复苏。每一次按压都伴随着患者身体的轻微起伏，仿佛在与死神争夺每一秒的时间。
护士迅速递上肾上腺素，医生接过针剂，毫不犹豫地注入患者的静脉。药液顺着血管流动，仿佛在为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注入一丝生机。
“准备电击！”医生的声音冷静而果断，目光紧紧盯着监护仪上那几乎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护士迅速将除颤器递过来，医生接过电极板，涂上导电凝胶，稳稳地贴在患者的胸口。
“所有人退开！”医生低吼一声，随即按下按钮。患者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死亡边缘拉回。监护仪上的心电图重新开始跳动，虽然微弱，但至少有了生命的迹象。
“心跳恢复了！”护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但医生依旧紧绷着脸，目光紧紧盯着监护仪，不敢有丝毫松懈。
“继续监测血压和血氧，准备输血！”医生的声音依旧冷静，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这场与死神的较量还远未结束。
气氛依旧紧张，但每个人的动作都井然有序。护士们迅速而默契地配合着医生的指令，输液、输血、监测生命体征，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迅速。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急救室的门依旧紧闭，外面的世界仿佛与这里隔绝。
在这之后的很多天，苏逸辰都会感受到后怕，因为那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