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酒局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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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开始之前，荀羿典先去见了肖德端和他的三个助理。一个财务总监，一个用人经理，一个项目对接负责人。
对接负责人姓林，很健谈，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久仰久仰。荀羿典和他握手的时候只好强扯嘴角，一边在心里笑，谁跟你久仰久仰？
接着就是和一群供应商吃饭。
这天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酒局，老爸顺路来另一个项目的饭局，于是就带着他一起。老爸要去的是正对面的包厢，两个老总之间都互相认识，正在门口谈笑。
做房地产的人老奸巨猾，肖德端对所有人介绍了荀羿典，哈哈笑着说：“这小孩很有魄力，签单相当麻利，不知道喝酒是不是一样麻利！”
荀羿典总觉得像吃了苍蝇，扯着笑，没话可说，只知道自己被架了起来，今天不喝倒了是不会放他走的。
老爸聊着天，隔着好几个人看了他一眼，又和另一边的领导说说笑笑着进了门。
*
荀羿典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如此反感过饭局，眼下他坐在肖德端左手下第二把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一盅白酒，发呆。
耳畔是一帮子人你吹我捧的一些商业场面话，渐渐的就变了味。
他不知道为什么谈一个房屋设计的投入装修会聊到学业，家庭，人生大事。好些供应商聊着聊着就越发粗俗，开的玩笑也相当的口无遮掩。
肖德端一直微微的笑，手撑着下巴，那一颗大翡翠的扳指靠着他的下唇，时不时点点头，好像对这些人说的话都很赞同似的。
菜上齐，肖德端直接端起酒盅，在嘴边抿了一口，说：“今天感谢各位赏脸，相逢即是缘。”
下面立刻响应起一片掌声，林对接更是直接站起来，一仰头，一盅下去了一大半：“感谢老板，感谢社会。”
荀羿典皱了皱眉，这么看来，把酒盅分成小杯是不行的了。林对接坐下后，财务总监又站起来，分出来一杯酒，声情并茂的说：“大方之言都在不言，这一杯我祝集团蒸蒸日上，大家都喝！”
这倒是个救星了，荀羿典分出一杯酒，仰头喝了。等敬酒敬了一圈，荀羿典端着只剩薄薄一层的酒盅站起来，简短地说：“很高兴跟肖老板合作，这一杯我先干。”他喝完，眼里还炯炯有神：“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希望与各位合作愉快。”
说了一圈全是废话，一句正题都没扯到，项目资料项目进度项目预算一个都没有，都是马屁马屁马屁，荀羿典到最后干脆地跟着大家站起，敬酒，坐下，再站起。
桌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荀羿典在迷糊中看着面前的酒盅，粗略算了算，大概喝了六两。
肖德端从头到尾就只抿了最初的一口酒，用他那微微的笑看着东倒西歪的众人。
胃里隐隐的发疼，荀羿典夹了一筷子鱼肉，入口就是一股腥腻。酒喝多了他就吃不下东西，胃疼也只能忍着，不能这时候耍脸色搞砸了，这毕竟是他独立自主的第一单。
十点，肖德端终于聊满意了，敲了敲桌子：“明天小林会把项目报表准备好，你在下午三点来拿。”
“谢谢肖老板。”荀羿典看着他。
“酒量不错。”肖德端坦然地笑了笑。
荀羿典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对面，那里灯都关了，看着像早就散了场。
他叹了口气，等肖德端坐上了车，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车窗慢慢关上，一点没犹豫地扬长而去。
这酒确实基本到他的极限了，最多再喝半两就要倒地不起。
荀羿典坐在会所外面的长椅上出神，顺带缓缓酒。
他漫无目的的翻翻手机，和周天泞的聊天记录停在三天前，他问周天泞：到了吗？
周天泞回答：到了。
相当的无趣。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使然，荀羿典顺手就拨了个电话给周天泞。
响了两声后他有点后悔，但也没挂断，心里又期待又紧张。
一边想矜持一边又想让周天泞知道自己的心意，矛盾又好笑，还幼稚，像高中生彼此试探。
然而手机一直响到自动挂断。
荀羿典酒都醒了一半，怒不可遏地按灭屏幕塞进了兜里。
这让他觉得自己及其的可笑。
去你的周天泞！
顺着路走过去，荀羿典有点惊讶地发现这边还有个游乐园。
是那种小型的游乐园，占据了商场的一半，还有很多小孩在滑梯上爬上爬下的玩。
外套上全是酒味，荀羿典把它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再把衬衫袖子折了几道翻在小臂上，靠在立柱边看那些小孩。
他很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那么大有一栋楼的公司，江妍心还有着创作的激情和对浪漫的憧憬的时候，她也对荀羿典承诺过会带他去游乐园。
但是承诺永远赶不上变化，老爸那时候正在申请公司到处跑业务没时间带他，老妈也每天忙着联系各种出版社，报刊杂志，想完成从小的作家梦。
到了八岁还是九岁，老妈的投稿接连碰壁，渐渐也就没了激情。等老爸的公司走上正轨，于是老妈就去帮着老爸了。荀羿典当时还很向往着游乐园，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爸妈连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一个游乐园而已。
再长大一点，荀羿典就不想去游乐园了。不管是小游乐园还是欢乐谷，他都不是太想去了。
他没在滑梯上爬上爬下过，他一边嫌弃爬上爬下一身脏污的小孩一边遗憾自己没有爬上爬下满脸笑容的童年。
“哥哥帮我捡一下飞机！”
荀羿典低头一看，脚边果然有一架淡蓝色的泡沫飞机。
他再抬头一看，一个小男孩一半身子埋在海洋球里，正趴在池子边缘冲他喊：“哥哥帮我捡一下！”
他把飞机给了这小孩，小孩很高兴的又去爬上爬下了。
他正要靠回那根立柱，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周天泞的电话，又想接又想晾着。终于，在响了十多秒之后，荀羿典接起了电话。
“点点？”周天泞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猛地就勾住了荀羿典的心。
相隔三天的电话居然比之前隔了快两年的电话更让人思念。
“嗯。”荀羿典应道。
“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周天泞问。
“这不是废话吗。”荀羿典笑了笑，但又想起这个笑周天泞看不见，于是就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通讯录上是什么？”
“我刚刚在冲凉。”周天泞说，“手机在外面，没听到。”
“哦。”荀羿典对着空气点点头。
“怎么了？”周天泞问。
“我喝多了，来接我。”荀羿典开门见山。
其实换成平时，荀羿典是不会这么说的，不会说自己喝多了，也不会说你来接我。今天真是喝多了，荀羿典想。
“你在哪？”周天泞问。
“游乐园。”荀羿典说。
“哪个游乐园？”周天泞语气很无奈，“你要说清楚呀。”
“桥山公园旁边这个商场里的游乐园。”荀羿典说。他发现自己这会的思路还挺清楚，说话说的有条有理。
“好，等我二十分钟。”周天泞说。
荀羿典挂了电话。
荀羿典看着商场大门发愣，没过多久，周天泞进来了。
“天。”周天泞有点无语的看着荀羿典。这人给自己戴了个墨镜，白衣黑裤的，看着很冷酷。
“怎么？”荀羿典低了点头，把墨镜往下勾了勾，露出一点眼睛。
“我信你是真的醉了。”周天泞笑了笑。
“给你也买了一副。”荀羿典从裤兜里拿出来一副一摸一样的墨镜。
“你哪来的啊？”周天泞接过墨镜，顺手就戴上了。
“那边买的。”荀羿典指了指海洋球泳池，池边有个小孩提着个纸板，纸板上插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墨镜。
“真有童心。”周天泞把墨镜推到脑门上，茂密的头发顶着墨镜，“帅吗？”
“帅死了，”荀羿典拍拍手，“帅的惨绝人寰。”
两个人一块把墨镜运用到身体的各个位置，什么帅都耍完了，什么逼也都装完了，这才发现边上五米不到的地方有两个女孩正对着他们拍照。
对视的一瞬间，小姑娘收起了手机，一脸抱歉的说：“不好意思……”
“别发出去。”周天泞笑了笑。
“不会的不会的这墨镜特别帅……”另外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说，两个人你推我挤地往边上走了。
“我帅吗？”荀羿典转头冲周天泞挑了挑眉毛。
“帅的我以头抢地。”周天泞跟着也挑了一下眉。
“回家吧。”荀羿典说。
周天泞看着他走出去两米又走回来，一脸郁闷地问：“怎么回去？”
“我以为你有车是让我来当司机的。”周天泞说，“给！李！叔！打电话！”
荀羿典愣了愣，一巴掌拍在周天泞胳膊上：“哦！”
“哦什么？”周天泞呲牙咧嘴地蹦了一下，“打电话呀打电话呀点点！”
“哦哦哦！”荀羿典掏出了手机，“不要急不要急！”
走出去的时候游乐园有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架泡沫飞机从滑滑梯的顶上掉了下来，正好一个小女孩滑了下来，往前扑倒，把泡沫飞机压在了身下。
刚刚叫荀羿典捡飞机的小男孩赶紧滑了下来，两个小孩对着飞机残骸默哀，荀羿典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小男孩眼泪汪汪的，咬着嘴唇，小女孩急得在他边上转。
荀羿典有点于心不忍，在游乐园门口买了两个泡沫飞机，让负责人给两个孩子送了过去。
*
车开的很快，深色的树飞快的向身后的夜里倒去。
“喝了多少啊。”周天泞看着一脸疲倦倒在车窗上的荀羿典，拍了拍他的胳膊。
“啊……”荀羿典往边上侧了侧，“没多少。”
“没多少你能累成这样？”周天泞还是看着他。
“你别管。”荀羿典没什么力气的说，“我这会有点难受，想喝粥。”
“没吃饭吗？”周天泞捏了捏他的肩膀。
“那种饭局，谁会给你时间吃饭。我后来吃了一块鱼，要了命了。”荀羿典直起身，把头靠在了前面的椅背上。
“嗯。”周天泞拍拍他的背。
荀羿典反手把他给扫开了：“别拍，拍了想吐。”
“你回家吗？”周天泞收回了手问了一句。
“不然呢。”荀羿典说。
周天泞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荀羿典抬起了头，对李叔说：“叔，我想吐，去周天泞家吧，他家近。”
周天泞看着他。
“好，明天要来接你吗？”李叔问。
“不用了。”荀羿典揉了揉眉毛，“什么时候回家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天泞胳膊肘撑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秒，他转过头冲荀羿典笑笑：“等会给你煮点小米粥吧。”
“白粥。”荀羿典说，“小米粥太腻了。”
“好。”周天泞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酒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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