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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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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冰晶压着枝头，风稍一用力，结冰路旁的微弱灯光下就开始萦萦绕绕飞舞着雪花，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但这对春宁的人们来说，无所谓什么天气，缩在屋里打麻将才是最暖乎的。
江朝云手摸着牌，眼睛溜溜地盯着牌桌上的每一个人。对面的新媳妇还不太晓得这边的打法，磨磨蹭蹭，半天出不了两个牌，惹得江朝云有些不耐烦，正巧她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转头一望，也不知道谁把屋门子打开了。
“张傅顺！你瞎了啊，这风对着我吹，你不晓得关一下啊！”
闻声，坐在角落啃瓜子看电视的矮瘦男人放下手里的空瓜壳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屑，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一边拉门一边说：“刚才还关着，谁开的这是？”
“哦！”
斜对角打麻将的江家二媳妇季嘉姊接过了话。
她说，看孩子待在这儿没个玩伴也无聊，让她家那口子送回去了，可能走得急，门忘记关了。
说着，季嘉姊伸手摸牌，乍一瞧，喜笑颜开：“哟！胡了！”
江朝云抬头将头发抹到脑后，敛容掏钱。
正是算钱的功夫，江朝云突然咧嘴一笑，抬起下巴点了一下，说道：“你证儿办下来了？”
“办下来了。”
“那你们后天有的忙了，全镇上就你跟权健家有证儿，大家买烟花也就这两个地。”
“哎哟，就这两天赚点，又管不了一年，还是要干点其他营生。”季嘉姊听着直摆手。
“这种摆摊起得最早，我可起不来，要不然这么着。”说着，江朝云的身子往季嘉姊的方向挪了挪，声音也低了三度：“你给我留点，我也懒得早起去跟那些外人抢，就装个袋子放在旁边就成，我看见了提着就走，也不麻烦你们什么。”
话一说完，大家都静了下来，就连张傅顺嗑瓜子的声音也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轰轰轰搓牌的声音。
季嘉姊轻笑了一声，饱满红润的苹果肌硬挺着：“说这话……我也不知道姑婆要什么呀，干脆你给我个价位，我按那个价位给你搭配着来，装少了你们不够玩的，多了呢又浪费了你们的钱不是。”
正当江朝云还要开口的时候，身后的门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让胆小的江朝云猛地心惊了一下。
张傅顺又放下怀里的瓜子，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屋门口。门一打开，就看见江元柳搓着手掌在外面冷得直跺脚，一进屋，头上的残雪还来不及抖落，双手就已放在了小太阳上面，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这鬼天气真冷啊，真冷啊……去年都没这么冷……”
“安全送回去了吧，你看着她关门没有。”季嘉姊对江元柳说。
“那当然，我提醒她把门反锁了。”江元柳将别在耳后的烟放到嘴里，反复摸着上衣：“哦，对了，我让鸭绿后天到铺子里帮忙，让她自己挣点零花钱。”
“她妈妈也该回来了吧，她说是什么时候到车票？你问了没有？”
“啊…下午，最迟后天晚上就到，我让她到了给我打电话来着。”
江元柳翻遍了口袋都不见打火机的踪影：“你们谁见我打火机了？”
见没人应，他转头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对看电视的张傅顺说：“你打火机借我使使。”
“我没有打火机，我又不抽烟。”
“你不抽烟？”江元柳挠了挠脑袋，语气之间竟有些不可置信，随后反应了过来，声音转了个弯：“你是不抽烟，我搞忘了，哈哈哈……”
江元柳把刚抓的瓜子放回去，起身走到季嘉姊的身后看了看牌，接着让她给两块去买个打火机。
“这也找我要。”季嘉姊打开麻将机的黑匣子，摸出一张二十的纸币递给江元柳：“在哪抽烟都行，别在库房抽听见了吗，现在库房里面放的都是烟花。”
江元柳接过钱满口答应，插着裤兜，左右晃着朝屋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也就两把麻将的功夫，远方传来了炮仗跟烟花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正是觉得古怪的时候，一个老大爷急匆匆地在外面拍着门，说：“江家的！元柳家的！你们的库房炸了！库房！快去看看啊！”
声音吼得沙哑，一字一句钝刀般割在季嘉姊的心头，她啊地一声丢掉了手里的牌，脑海一片空白，手脚不受控制地掀开椅子朝外面跑。
其他人也跟着跑了出去。
库房在南边拐三个弯的地方，他们一出门，老远就看见天空上绽放的烟花，映得天空五彩斑斓，仿佛亮了般。
季嘉姊也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直直冲到了他们家的库房外，熊熊大火龇牙咧嘴地吞噬着可怜的建筑，将冰清玉洁的雪花炙烤成了水汽，转瞬即逝。
她惊得说不出话，在见到同样马不停蹄赶来的江元柳，她怒火中烧，提拎起他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在库房里抽烟了！我不是不让你抽烟吗？”
“没有啊……”江元柳顿时百口莫辩，手也不知道该放哪：“我就是去买打火机，我打火机还没买着呢。”
“狗屁打火机！”季嘉姊看着眼前即将化作虚无的一切，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等她把所有嬉笑看热闹的孩童赶回去之后，季嘉姊蹲在地上，抱头抽泣，好不容易打通关系，把许可证办了下来，就等着这几天回本呢，现在倒好，裤衩子都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幸好库房是单独一个地方，周围没什么建筑跟可燃物，在大家齐心之下，消防还没来得及到，火就已经灭了。
火是灭了，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黑压压的残骸在原地。
等季嘉姊哭了有一会儿，江元柳才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别伤心了。”
“你是不是没心！都成这个样子了，你竟然还不伤心！”
“没烧完。”
“什么？”
季嘉姊胡乱揩了揩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
“没烧完。”江元柳又重复了一遍：“为了方便卖，我昨天让人把一半烟花搬到集市那个空仓里面去了。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在那呢。”
闻言，季嘉姊先是一笑，又压下了嘴角，庆幸之余她又想到这烟花好好地放在这库房里面，怎么就突然炸了呢？
啊？怎么就炸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