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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换了天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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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王都的城墙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摇摇欲坠。城内的百姓早已四散奔逃,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力地飘荡。宫城内,一片混乱。宫女、太监们慌乱地收拾着细软,四处奔逃,哭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
王都的陷落已成定局,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燕军的攻势如狂风骤雨,城防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被彻底击溃。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燕军的喊杀声如雷霆般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王都的夜空。
她站在君王的身旁,手握长剑,她是韩白,晋国的将军,自幼习武,精通兵法,曾多次率军击退外敌。可礼乐崩乱的江山并不是一个将军提着一把剑便可以拯救的。
“陛下,燕军已攻入城内,宫城即将失守,请您速速撤离!”事到如今,韩白依旧单膝跪地,请君王撤离,她来垫后,韩家世代为晋国将军,雪崩之时,她逃不掉,也不能逃,韩府决不能出一个叛将降将,有辱气节。
晋王坐在王座上,面容憔悴,眼中满是疲惫。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韩白,苦笑道,“撤离?将军,晋国已亡,朕又能往何处去?”
韩白起身抬头看着这个仁善平庸的君王,乱世里君无决断,便是死路。“陛下,只要您还在,晋国便还有希望!您若随臣杀出重围,他日必能重整旗鼓,复我河山!”
晋王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殿外那一片火光冲天的夜空,声音沙哑,“韩白,你不必再劝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国破家亡,岂能苟且偷生?君王有君王的死法。”
韩白还想再劝,却见几名文臣跌跌撞撞地冲进殿内,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陛下!燕军已围宫城,再不撤离,便再无机会了!请您以社稷为重,速速离宫!”
晋王缓缓起身,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身寒芒闪烁,映出他苍白的面容。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诸位爱卿,朕心意已决。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文臣们闻言,痛哭失声,却无人起身离去,要跑的,早就走了,留下来的老臣,是不会走的,旧国总需要人殉道的。韩白握紧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君王已无求生之念,但她不能放弃。
“陛下,臣愿为您杀出一条血路!”
晋王看了她一眼,“韩白,你还年少,你撑到如今,已经够了,走吧。”
韩白咬牙,正欲再劝,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燕军已攻入宫城,宫墙下厮杀声四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韩白心中一凛,已无时间再犹豫。
“陛下,得罪了!”她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晋王的手腕,便要强行带他撤离。
晋王却猛地挣脱她的手,后退一步,手中的长剑已横在颈间。他目光平静,声音低沉,“韩白,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亡国之君岂有偷生之理?”
韩白瞳孔一缩,惊呼道,“陛下!不可!”
然而,为时已晚。君王手中的长剑已划过颈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却带着一丝解脱。
“陛下!”韩白扑上前,扶住君王的身体,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握住君王的手,声音颤抖,“陛下——”
君王的目光渐渐涣散,声音微弱,“韩白,朕……愧于历代先王,只得请罪去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无力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消散。
燕军的喊杀声已逼近殿门,韩白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恨意难消,她轻轻放下君王的身体,站起身,握紧手中的长剑,目光如刀。
“陛下,臣韩白,与晋国共存亡!”她看着晋王的尸身说道,君王殉国,她岂有偷生的道理,随即转身冲向殿外。
殿外,燕军已如潮水般涌来。韩白提剑杀入敌阵,剑光如虹,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下。她的甲衣已被鲜血染红,却依旧奋勇杀敌,仿佛一尊战神。
“杀!”韩白怒吼一声,剑锋划过一名敌军的咽喉,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的眼中已无半分畏惧,只有无尽的杀意。
然而,敌军的数量实在太多。韩白虽勇猛,却终究寡不敌众。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动作也开始迟缓。忽然,一柄长刀从侧面刺来,刀刃刺破了她的甲衣,深深插入她的血肉。
韩白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咬牙站稳。她挥剑斩断那柄长刀,反手一剑刺入敌军的胸膛。然而,更多的敌军已围了上来,数柄刀刃同时刺入她的身体。
韩白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长剑无力地垂下。她低头看了一眼刺入身体的刀刃,她想起幼时父亲带她去祭祖,那一排排灵位,说着他们马革裹尸的故事。
她终究不复旧国,不坠家声。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的王都,火光映红了她的眼眸。她的头脑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最终陷入无边的黑暗。
韩白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个时辰,她记得之前燕国攻破王都,宫中已乱成一团,攻城前几日,周将军带太子公主已撤,而今国都已破,旗旌已倒,一片兵荒马乱声。
她求君王撤离,王说韩国亡了,他又能往何处。仍有文臣苦劝,声泪俱下,乱兵已围宫城,无边的黑被燕军的火把划破,宫墙下厮杀着,韩白带着将士提剑杀红了眼,自主殿杀开一条血路。君王亦举起剑,剑身寒芒映着他面容,自刎殉国。
韩白惊神之时,敌军刀刃刺破了甲衣,插进了她的血肉,随后数刃齐刺。
当她从柔软的床上醒来,看着处处精美的房间,惊疑未定。
这是地府吗?为什么跟话本上的不一样?
她没有精力想其他事,头脑中一些片段让她头昏脑涨,异常难受,等缓过神才从脑中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得知这个新世界。
这个美梦一般的世界,她复活在这里,这个身体没有任何不适,那原主人呢?
从死人身上醒来叫借尸还魂,那她这叫什么?韩白心下有些不安,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她前世是个将军,沙场秋点兵,却更多接受士大夫的礼仪思想。她在无意中夺了一个弱女子的身体,轻叹了一声,本来就是捡来的命,大不了以后还给人家便是。
还好这个身体有些许的记忆,不然面对这个新世界,她真有些无所是从。现在是夏日,打开衣柜,各式各样精美的裙子,韩白翻了翻,都太过单薄且暴露,虽然了解到这里风俗如此,女子穿着这些千娇百媚,她仍不习惯。毕竟二十多年的思想不说根深蒂固,却也是难以接受。
翻了许久,找到了一身轻便的运动短袖与裤,放与床上,去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女子的脸,有些恍惚,女子也叫韩白,更惊奇的是,长得跟她一样,也不能说一样,女子皮肤保养得好,脸更为白皙娇嫩些,身段更为柔软,韩白就糙了,君王曾笑言,若非是白性格强势至此,整日戎装着身,不然依着白之貌美,红装粉黛,求娶的世家子必不少。
女子与韩白同岁,二十有七,五年前孕过一子,一月前与前夫合离,想起记忆中女子与前夫的过往,又刷新了一遍韩白的世界观。
女子生活在这个自由的国度,享乐自由主义至上,家里条件却是一般,父母北上开小餐馆,辛苦供上大学,京城这物价,房贷学费已是用尽全力。再难满足她的物质需求,女子向来知道自己的美貌,也知道如何利用。女子毕业选公司,看中了一家公司的年轻老板,姓周,名卿,进入其公司实习,女子貌美,也知见势而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事。
女子让自己有孕,成了周太太,周卿对她有求必应,生了孩子请月嫂保姆,便全权丢于保姆,拒绝母乳喂养,进了月子中心请专人照料,用心恢复身材。
女子享受着身为周太太的一切,却拒绝承担这个头衔的责任,她从来不管孩子,各地玩乐,美容健身,她将自己照顾得很好。总是负责任的人比较累,周卿工作孩子两头忙,几乎没有闲暇,思想观不同相处过于累,女子烦了丈夫不解风情的忙碌,提出了离婚。
然后上个月就把婚离了。
今天便换了韩白。
韩白想着这个女子的作为,感叹这个时代的自由,真幸福。
韩白并不想批判女子,因为她一个窃取的小偷没有资格,而且她也无心去管别人的小孩。但作为晋国的女将,于家国危难之时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她的责任心还是有一些,所以无法认同女子的作为。
却庆幸她的离婚之举,不然她该如何对待别人的丈夫与孩子。
洗漱完换好衣物,打开窗帘,外面天光大亮,将长发高绑,韩白美丽的面目多了英气。
房外传来开门声,听声音是女子的父亲买菜回来了,厨房里传来父母的交谈声。
此时才觉得有些真实感,一门之隔却能感受到家里温情。女子父母对女子是极好的,以前家中虽贫寒,但对独女极为溺爱,才养成了她自由享乐至上。
后来女子嫁人,家里换了大一些的房子,周卿格外忙时,女子就将儿子带回家交给父母。
韩白少时就在师傅膝下,父亲战场早亡,母亲一病追随而去,由于根骨好,少有的练武奇才,又因为家世渊源,她是韩府仅剩的遗孤,韩白从小被师傅收为关门弟子,寒来暑往,山中不知岁月,文学武艺一身。
后来晋王来师门请师傅下山相助,师傅不愿,将十五岁的韩白推了出去。于是她如家父家祖一样,在晋国当了将军,战场几番胜仗,让她名声渐显,但她是女子,军中多有不便,便当了王宫守将。
一当便是十年。
也曾有青年才俊求娶,韩白一一拒绝了。一是未有心悦之人,二是不愿于后院打转,又没有长辈催促,就耽搁下来,也乐得清闲。便更勤加练武,韩白也是江湖榜上有名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