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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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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皓川在厨房叮叮咚咚、窸窸窣窣，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苹果和香橙削皮切成小块、樱桃和青提挂着水珠，五颜六色的塑料叉子放在玻璃水果盘一侧。
言皓川说：“西瓜我放冰箱了，晚点再吃。”
“又吃冰西瓜，待会儿州州回来该馋嘴了。”程静媛嗔怪道，“不要吃这么多冰水果，对胃不好。”
“没事，就吃一两块，他平时上学也很少吃。”
往日周五，言皓川接言皓州放学，两人没少吃街边的水果捞、钵仔糕、风味烧烤，但都瞒着家里。程静媛担心食品卫生问题，让他们少吃，实在想吃就让阿姨做，不过兄弟俩都觉得在外面吃才有意思。
言皓川叉了一块香橙给顾知行：“吃点水果。”
顾知行不好在程静媛面前拂言皓川的意，顺手接过：“谢谢。”
程静媛跟顾知行介绍说：“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小秋和州州是我生的，小秋是这一辈孩子里最大的。”
难怪言皓州跟言皓川关系这么好，顾知行心想，再看顾家，多讽刺。顾之杭表里不一、顾之柠蛇蝎心肠，顾之桥和顾之棠不谙世事，跟他不亲近。
程静媛又道：“让小秋带你四处参观，熟悉熟悉，以后常回家。还有一些菜要准备，我进厨房帮忙。”
“嗯。”顾知行不想去，简单回应。
言皓川说：“随便看看吧，没到点吃饭。”
“不了，我坐坐就行。”顾知行对参观别人家没兴趣，他认为家是一个很隐私的地方，不应该随意向他人展露全部模样。
言皓川不勉强：“那我跟你说说我家的情况，长辈比较多，你心里有数就行。”
“你说。”顾知行点头。
言皓川说：“我爷爷结过两次婚，我亲奶奶叫刘月梅，很早就走了。我爸言振东年纪最大；大姑姑言若辰，婚后住在外地，逢年过节才回来；二叔言振南，和二婶生了两个小孩，平时住在这里，堂弟堂妹最近去他们外公外婆家了。后来我爷爷又结了一次婚，我现在的奶奶叫苏荷，他们生了我三叔言振北和小姑言艺辰。一会儿我爷爷奶奶、我爸妈我弟、二叔二婶和小姑都会在场。到时候我们婚礼，其他的长辈和小孩，能抽出时间回来的都会参加。”
“嗯。”顾知行应道，看来言家的人际关系也很复杂，不知道会不会有那种尖酸刻薄的亲戚，一见面就着急指手画脚。
“你不用太紧张。”言皓川见顾知行微微皱眉，宽慰道，“我不知道顾家什么情况，但我们家的人或许比他们稍微好相处些。如果你不想说话，简单回答就好，我会圆场的。”
顾知行不予认同，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何况他和言皓川是同性婚姻，注定遭人闲话。
顾知行转移话题：“你妈妈，多大了？”
“五十五。”
“看起来真年轻。”顾知行说了句真心话，“很温柔。”
“她脾气很好，知道我要跟你结婚也没有生气。”言皓川说，“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你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拜托不要牵扯我的家人。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我要跟谁结婚，决定权在我。”
“知道了。”顾知行没打算牵扯言皓川的家人，不过是觉得日后又多了一群人要应付，心里有些不爽，但只要不用经常来这边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过了一会儿，言家人陆续到齐，六点半准时吃饭，中式圆桌刚好坐满十个人。
言慎坐主位，苏荷坐他的左边。往日是言振东坐他右边，今晚换成言皓川坐这个位置，言皓川右边坐着顾知行，顾知行旁边是言皓州。
正式开饭前，言皓川起身道：“各位长辈，今天是我和知行领证的好日子，请允许我先向知行介绍大家。”
言皓川话音刚落，顾知行便起来躬身道：“各位长辈好，我叫顾知行，今年25岁。”
言皓川从言慎开始逐一介绍：“这是我爷爷奶奶、我爸妈、二叔二婶、小姑；皓州，你们已经见过了。”
顾知行再次道：“很高兴认识大家。”
“你好啊小帅哥。”坐在言皓州右边的言艺辰道，她是言慎与苏荷所生的小女儿，向来活跃，“小秋真有眼光。”
顾知行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言慎摆摆手，道：“都坐下吧，边吃边说。”
今晚准备了八菜一汤一甜品，程静媛做了胡萝卜玉米猪骨汤，清甜不腻。
以往在顾家，同样是一大桌人一起吃饭，顾知行次次如坐针毡，吃不下多少、又不得不吃，仅吃几口作为应付，回韵朗星誉后就忍不住吐出来。
言皓川提醒他：“先喝汤。”
“我……”顾知行最怕多人聚餐，加上是被迫结婚，自然食欲一般。为免场面尴尬，他舀了一勺汤喝起来。
程静媛对顾知行说：“小秋没说你的喜好，所以各样口味做了些。尝尝这个松鼠桂鱼，酸甜开胃。”说着，用公筷给顾知行夹了一块鱼肉。
“谢谢。”顾知行连忙伸出碗接住，“我自己来。”
言皓川说：“我妈的拿手好菜，趁热吃。”
顾知行很久没有吃松鼠桂鱼了，主要是顾家人不吃这种菜式，而且这道菜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骤然看到，不免心伤。
顾知行上小学时，母亲李萍在公共汽车公司的食堂当勤杂工，负责洗菜、切菜和打菜等工作，下班回家总会跟顾知行说，今日食堂做了什么饭菜，改日她也做。
某年夏季，桂鱼大量上市，采购员买了一批桂鱼给大家尝鲜，让厨师新做了一味松鼠桂鱼。这道菜既考验刀工又考验耐心，加上要准备的分量多，所以让李萍帮忙打下手。
没过几日，李萍把这道菜搬回家里的饭桌上，特意等柳建华休息日才做。
顾知行至今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妈妈，这个鱼是不是很贵？”
此前，他从未吃过这种鱼，李萍平时买的都是比较便宜的鱼，他们吃得最多的是草鱼和鲫鱼。
李萍笑了笑：“是有一点贵，最近便宜了些。昕昕乖，等家里条件变好，想吃多少，妈妈都给你买。”
可惜顾知行没等到家里条件变好，便被顾家的人强行带走，再也没有见过李萍。
顾知行想得出神，盯着那块鱼肉舍不得吃，他记得那个味道，应该是酸酸甜甜、外脆里嫩的。那晚，他吃了两大碗米饭，把小肚子撑得圆圆的，晚上睡觉前还在不停打嗝。
“快吃呀。”言皓川小声道。
顾知行反应过来，低头咬了一小口，满嘴留香。这条鱼分量十足，肉质鲜嫩，吃起来很鲜甜。
“大嫂的手艺可好了。小帅哥，多吃点，别害羞。”言艺辰见顾知行吃得慢，以为他初来乍到怕生，瞧着斯斯文文、食量不大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菜式不合他胃口，“小秋，给他多夹点肉。”
“有没有什么不吃的？”言皓川问顾知行，“天气太热没胃口吗？”
“我自己夹就行。”顾知行婉拒，一堆长辈看着，他哪好意思让言皓川夹菜。
言皓州卖力推荐：“哥哥，红烧排骨炖土豆也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好。”
顾知行这边应下，程静媛那边把那道菜转到他面前：“多吃点，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规矩。”
他夹了些排骨土豆、水煮牛肉，骨瓷碗便盛满了，这也是为了避免言家人再给他夹菜。
顾知行平日用餐很快，十五分钟能吃完，眼前的菜式不是不合胃口，而是他想到柳建华和李萍，辛苦操劳大半辈子，还没真正享过福。他坐在这里，对着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望着他们其乐融融，自己像极了外人。
在生人面前，顾知行提不起胃口，他喝了一碗汤、吃了几样菜，便推说因中午吃多了，现在吃不下。
如此，长辈们不再勉强他盛饭添菜。
饭后，言慎把顾知行单独叫到二楼书房，里面陈列了不少文房四宝、奇石古玩，充满雅韵，使人静气凝神。
言慎走到茶桌前，问顾知行：“会下围棋吗？”
顾知行说：“略懂一二。”
“陪我下一局？”
“好。”
言慎为长，执黑子先行：“方才见你吃得少，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这桩婚事不合心意，让你不待见我们？”
顾知行执白子后下：“饭菜很好，是天气炎热，我胃口不佳。”
“我退休已久，可顾家的事多少了解一些。说实话，是顾家有求于人，我们不过顺水推舟，随小秋的心意，委屈了你。”言慎不作弯绕，顾知行的态度可谓意料之中，外表沉静、实则刚毅，“既然小秋选择了你，我们也在慢慢接受，不会为难和委屈你。顾家向来不待见你，如今把你推出来，倒让人看笑话了。”
“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罢了。”顾知行毫无忌讳，明嘲暗讽，他和言皓川已领结婚证，言皓川要是突然看他不顺眼，大可以离婚，他求之不得。
“难道你没有想过摆脱顾家吗？”言慎听出顾知行暗骂他们，更觉顾知行明面顺从、内心抵触，“眼下有第二条路摆在你面前。”
“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使被套上婚姻的枷锁，顾知行也没想过要依附言皓川、依附言家，于他而言，言家与顾家别无二致。
“单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走出这困局？”言慎问，顾知行落子很谨慎，却屡屡被他围住。
“见步行步。”顾知行履行承诺与言皓川结婚，并不打算从一而终，大不了死也拉上顾家的人垫背。
“有意思。”言慎微微颔首，言皓川选的这位夫婿，有几分清高，“待你和小秋办了婚礼，往后你若愿意来，吃顿家常饭也好；若不愿，我们不会勉强。你们的缘分能有多深，看小秋愿意为你付出多少真心。”
“出师不利，注定功亏一篑。”顾知行说，言家想打感情牌，那是行不通的。
“我看未必。”言慎慧眼如炬，“或许能峰回路转。”
“开端错误，如何柳暗花明？”顾知行不欲多费口舌，静心下棋。
大约四十分钟后，顾知行勉强和言慎打成平手，但实际是略占下风。
“回去吧。”言慎朝顾知行摆手，并未起身，“年轻人，应当多开阔眼界，何必让自己总陷于泥潭中？”
“多谢您的教导，再见。”顾知行做足礼节，不忘轻声关上书房门。
回到一楼，顾知行对言皓川道：“我回去了，有事再通知我。”
“我送你。”言皓川说，“刚刚我们商量了婚礼日期，想问问你的意见。”
“随意，确定了告诉我，其他事情你决定。”顾知行说，眼见言皓川即将搬到韵朗星誉，破坏他的独居生活，他心头发颤。
“婚服和婚戒还需要些时间，你看下个月可以吗？”言皓川说，以顾知行目前的态度，尽早完成所有流程为妙。
顾知行没接话，谁爱结婚谁操心，反正他不管。
“我搬到韵朗星誉前，会告诉你的。”言皓川打算一会儿给顾之杭打电话说这件事。
“急不可耐。”顾知行低声讥讽。
他跟言家人一一打过招呼，礼数周全地从言家离开。
言皓川回卧室，给顾之杭打电话。
要不是顾知行住着，顾之杭都快忘了还有这处房产，他有些犹豫：“这不太合适吧？问过顾知行的意见了吗？”
“问了，他让我跟你沟通。”言皓川说，顾之杭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总感觉他有事隐瞒，“我和知行已经领证了，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想改变主意？”
“没有，按你的意思来。”顾之杭没料到言皓川竟然愿意跟顾知行同居，想想也是，以顾知行的能力，只能让人牵着鼻子走，“我得提醒你，那边的交通不是很方便，后悔了别找我麻烦。”
“我知道。”言皓川说，顶多是出行时间变长，只要能和顾知行培养感情，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其他事你直接和顾知行沟通，以后我们只谈工作。”顾之杭说，只要顾知行不给顾家惹出大麻烦，他们短期内不再干涉太多。
“我和知行打算下个月举行婚礼，你们确认好出席人数，我要预订酒席。”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