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错把重逢当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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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人身形修长，穿了简单的休闲装，轻浅地笑着跟裴雪赔罪自己估计要走了。
“你不说好给我助场子吗，有急事啊？”裴雪见大家坐在里面侧目瞧她旁边的青年，略带不满地叉腰问询他的难处。
“老板有个加钱的事问我办不——”
裴雪眼前的季昭野本来慵懒地插着兜，单手摸着脖颈歪头去看室内的一些人缓解尴尬，眼神似是碰到什么令他惊奇的东西，放松的身姿一瞬间瓦解，话从口出到半路顿住了。
裴雪不想耽误别人的时间，眉间浮出一丝疑惑：“所以怎么了？”
“没事，我不去了。”他依旧把目光一动不动投向那一圈人，信誓旦旦改口道。
“...怪咖，那你坐好啊。”裴雪低声哼了哼，催他过去坐好，因为这样的活动有可能会出现冷场的情况，她特意找了季昭野过来以防不时之需，俗称托。
季昭野步履不停，凑近唯一空缺的软椅，临到位子前坐下他忍不住去揉自己的双眼，希望这不是他数日麻木自己得来的错觉。
他张开了双眼，游移到那一身标志白领的人，金丝眼镜片中倒映着清透而毫无情绪起伏的眼色，对方细软的发丝垂落直到遮住后颈的一半，尾端有些卷曲，额头乃至眉骨上端也被盖掉，是很典型的日系发型。
仅凭对方那浓墨晕染般的纤密长睫，季昭野便心里门清了，他就是自己要遇见的人。
如果抛去那一段探讨关系的重逢，他与最初遇见的宋苛，相隔了十年之久。
十年，他经不起下一个十年了。
软垫椅排得不紧凑，季昭野距离离得近的手臂开始蠢蠢欲动打算去制造一场意外的触碰，结果被自己的朋友截了胡。
裴雪拍拍掌走到围起来的圆心，所有人包括宋苛将分散的精神汇聚在她身上，季昭野做出其他分心的举动便显得不合群。
“好啦，人凑齐了，很感谢每一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心理团辅，在这里我再介绍一遍自己，z大研究生毕业的心理咨询师裴雪。”
裴雪看过每个人在位子上的状态不一，突出的紧张情绪在房间蔓延，于是平和地微笑道：“大家不用把这当成什么正式的活动，我们今天也不来揭伤疤做治疗，先来个小游戏缓解压力怎么样？”
说起玩游戏，一些人的表情略有松懈。
“这个游戏很简单，不需要道具，人不丢就行。”她讲话幽默，周围的人跟着笑，裴雪就继续说：“我喊‘大风吹’，大家就一起问我‘吹什么’，这时我会说个大部分人会有的特征，说到的就站起来找个新位子坐。”
这算是个变相的抢椅子游戏。
“当然啦，我也会参与进去，到时候总有一个人会空出来，那个人就负责当主持人继续下一轮游戏，怎么样？”
坐着的人静默了几秒，相互望了望，不太规律地频频点头接受了裴雪的游戏邀请。
“那好，大风吹——”
“吹什么？”众人齐声问，夹杂着零散的没跟上的尾音。
“嗯...吹戴眼镜的人。”裴雪再次环视众人，用轻柔且不带压迫感的语气说着，一时间静谧的空间被打破，人群扰乱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窸窸窣窣动作起来。
季昭野察觉到身旁的宋苛离开了自己，他下意识地心一抖，想着跟他一块离开，猛地回神告诉自己这只是在做游戏。
游戏进行得飞快，主持人不停轮换，裴雪也会提出点轻松的问题让落下的人不那么尴尬，季昭野全程光关注宋苛坐到哪了，不过一有人发号施令，人群就挡住他的眼，再坐到哪不是他能控制的。
“大风吹。”
“吹什么？”
裴雪提出玩最后一轮，上一轮落单的是个穿格子短袖的男生，缩着身子努力去想不同的特征。
前面说过的不能重复，那男生紧张地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含糊不清地说了话：“有黑色瞳孔的人。”
所有人愣了愣，很快化作离弦的箭飞出椅子，慌里慌张地去找新的椅子，季昭野在凌乱的踢踏声中无法用耳朵寻找到他要找的人，视线被叠嶂的人山挡住，略微看得到宋苛的发顶。
人群逐渐散开，他不得不随手抓住某个就近的椅子坐下踹口气，心想着宋苛会不会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到窒息。
季昭野的印象里，宋苛是喜欢离群的，享受孤独的一类人。
他许是先天的本性，或是后天环境铸就而成的，若是后者，季昭野矛盾地希望自己是那环境中的一个因素。
病态地代表他是宋苛的人生。
沉浸于无谓的遐想，季昭野后知后觉游戏过后坐在身旁的人是谁，他屏住呼吸，大脑尝到眩晕的滋味后，终于承认这不是他所臆想出来的。
兜兜转转，他和宋苛阴差阳错又坐到了一块。
手里的小石子投进井中，漾开几圈涟漪，井水里没有浮萍，墙眼里不长青苔，湿淋淋的少年原来从未离开。
裴雪当回主持人，由这个游戏引到要探讨的心理话题，她问各位对刚才活动的感受，不曾想到大家经过类似社交的热身后还是腼腆，陷入沉默。
“没事没事大家不用紧张…诶这位帅哥！”裴雪保持脸上的热情，包容他人的迟疑，眼睛瞄向自己请来的托。
她搓着手，挑挑眼角发现了新的可说的点：“等等，你俩是不是又坐一块啦？”
“是的。”宋苛先答了话，推好镜框正襟危坐。
“对此有什么感受吗？不要思考，直接说明现在的感觉？”裴雪乘胜追击，两眼放光地问。
宋苛沉吟了半晌，敛目低眉犯了难，似乎现场解开一道数学题都比裴雪问感受要简单。
欲要冷场之际，他的耳边出现一道明朗清透的嗓音，还挟着成年人的闲缓语调，稍稍侧目，宋苛就能瞥到那个人如画的侧脸，挺直了腰杆往前一坐，恰好也转了眼与宋苛的视线交错。
季昭野凝神短暂地沉溺进宋苛眸中的漆黑海，双唇上扬勾勒出唯美的笑：
“我想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宋苛脸上有难以名状的情绪晃着，季昭野的笑容卡住，他的担心大过了一切欢喜。
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说话的方式太直接，对方会喜欢吗？
可那神态马上被宋苛逮回心里，他礼貌地回笑，蜻蜓点水般绕过季昭野去听裴雪说话。季昭野双手放在膝盖上，揉着牛仔裤布料为宋苛的一举一动加上了注解。
后面的流程两人没再擦出什么火花，裴雪借他们的感受游刃有余地带到活动主题，又做了几个小游戏活跃气氛，四十多分钟后结束了这场心理团辅。
裴雪躬身二度感谢所有人的配合，每个人陆陆续续带着放松的情绪走了出去，有几个人过去咨询她的心理辅导，季昭野离了位子，全程看宋苛的动向，又怕自己的眼神过于刻意，假装成咨询裴雪的人在门口背过身去。
不过他确实有要问的，季昭野插着队小声对裴雪说话：“雪姐，那个头发长的男人你在哪找到的？”
“插什么队...你说哪个？我在图书馆凑单找到的，看着就上镜。”裴雪忙着登记预约人数，头也不抬解释道。
“有他联系方式吗？”
裴雪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瞟到对方的脸色不对劲，赶紧凑过去耳语道：“怎么可能有哇，哎呀你要约别人直接上嘛我现在忙着呢。”
季昭野不纠缠问了，他出了门去寻宋苛的影子，其实问裴雪有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的原因出于自己的软弱，他妄想着在网络中和宋苛保持联系，不必忧虑对面的心情到底如何。
对啊，他直接找宋苛不就好了？
给他一个正面回答，给自己一个不要逃避的机会。
季昭野推开工作室的玻璃大门，正巧看见宋苛即将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他不去人多的电梯，独身进入黑压压的消防通道。
季昭野赶到一个时机，肩膀抵住快关上的楼梯门，冲着下了几节楼梯的宋苛喊：“哎！那个宋...呃，宋苛。”
那个人的后发堆在肩膀上轻轻飘动几下，抬起了头，转过了身。
幽暗的瞳仁定在季昭野的脸上，楼梯间的窗户开着，阳光照射进来形成光柱，光柱停靠在宋苛的肩上，划过侧脸，明暗交织的面庞自然露出笑容。
心神乱了方寸，季昭野的喉咙轻滑咽下潮涌，挤过预留的门缝，背手把厚实的门关上。
宋苛很少笑得如此真心，至少季昭野的回忆里是这样。
“您好，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昭野见对方一步步返回，直到将彼此的距离挨近才停下，然而他不是来叙旧，而是陌生地和自己打招呼。
从头来过，连认识都不能算？季昭野不怎么恼，对他莞尔一笑：
“你好，我叫季昭野，昭然的昭，野生的野。”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错把重逢当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