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展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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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瑟学院有一个恢弘的建筑，就建在学校大门口正对处，蛇形喷泉精致贵气，长长阶梯顺延至该建筑门口。
这里是盖亚皇室的展厅，用来记录盖亚家族在这百年间的辉煌历史，以及皇室成员们的日常生活起居，以此拉近与民众的联系。
这展厅往来的人一般不多，是一个门面的定位，每年上面组织学生参观才难得有人进去，终年关闭着。
那借笔记的向导就是约商却非在这展厅前见面。
“学弟！我在这里！”那向导远远从楼梯跑下来，人未至声先到。
商却非收回凝视在那蛇形喷泉的视线，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学长好，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儿没事儿，”那向导缓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的绕绕头，把手里的笔记递给他，“反正我在这展厅守着也无趣得很，正好下班，笔记给你也是顺便啦。”
顿了顿，这向导又露出一个知音难遇的表情，感慨：“现在那些人用光脑学习的方法根本就不对，光脑全星系联网，可以说在一个网络技术好的人面前，我们根本就是赤裸的，只有笔落在纸上，才难让别人拿走。结果那些家伙居然说我原始落后？真是太愚蠢了。”
“我个人也很喜欢用笔来记东西，这样也能加深我们的记忆，”商却非赞同道，美眸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又见眼前的向导很是感动地冲自己点点头，适时问道，“不过学长居然是在这展厅里工作吗，真是太厉害了，我对皇室的展厅很是憧憬，可惜根本没有资格进去……”
说到这，商却非有些暗自神伤，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那向导看了，立马道：“害，什么资格不资格，这展厅就是个吉祥物，监控光脑都没有，根本没学生稀得去看。学弟你想进去很简单的，我给你光脑开几小时权限就完全没问题！”
“这样不太好吧……”商却非有些担忧，“不会连累到学长你的工作吗？”
那向导更是拍着胸脯答应了：“没事儿，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我现在就给你开！”说完，就接过了商却非的光脑。
“真是太感谢学长了！”商却非抱着笔记本，眼里盛满了感激的笑意。
——
“咔——”
展厅大门缓缓在商却非眼前打开，一股厚重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盖亚皇室的百年历史缓缓在商却非面前展开。
印入眼帘的是依旧是巨大的响尾蛇雕塑，左右两条玉石台阶蜿蜒延伸至二层，整个展厅铺着厚实的地毯，极静。
商却非在原地看了许久。
他笑了，抬脚缓步走进响尾蛇雕像前的石碑，那上面刻着盖亚皇室当权者的名字，商却非低垂着眼，然后抬手，缓缓拂过那“萨斯·盖亚”四字。
随后，他朝那碑缓缓鞠了一躬。
两秒后，他直起了背，沿着长长的玉石梯走到了二层，那里陈列着皇室成员生活的展示，他们喜欢的运动，爱看的书籍，至今的经历。
他的视线缓缓划过那些标签，都没写具体姓名，只记录了那些东西被送进该馆的年月。
商却非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光线的照射下近乎显出一点阴郁神情。他脑子思索着，萨德纶今年十七，所以……
他走到进馆时间在至今二十年的物品前，低垂着眼仔细打量，一张棋盘，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里的大提琴，一支品相极佳的毛笔，以及一本21世纪的诗集。
商却非皱起了眉，视线在棋盘与诗集之间摇摆不定，几秒后，他缓缓抬起手，准备拿起那本诗集。
“那不是萨德纶喜欢的东西。”
商却非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烦躁。
然后他转过头，一如往常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辜少校，你怎么在这里，真巧。”
辜仁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这次是穿着萨瑟的校服了，身姿挺拔，冷淡地看着商却非。
他并未与商却非寒暄，而是走过去拿起了那本诗集：“与你无关。”然后，他走到了不远处的实木桌椅前落座。
商却非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随后露出了一个笑，也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辜少校为何要说这不是二皇子殿下的东西呢，我只是好奇皇室都会看些什么书籍，并不在意是二皇子还是谁看的呀。”
辜仁祺翻开了一页，闻言并未抬眼，言语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你不必狡辩，几天前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你是故意引得邵司和萨德纶争吵的吧。怎么，邵家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想攀上皇室了？”
商却非听了这话，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他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眼里却满是冰冷：“辜少校，看来，你在那饭桌上观察得很仔细呀。那么请问，你还看出了什么呢？”
辜仁祺轻挑眼皮，然后很快垂下去，看着手中的书籍，薄唇轻启：“趋炎附势，蛊惑人心。”
“辜少校真会开玩笑，我一个身无长物的废人向导，如何又能蛊惑人心？”商却非嘴角的笑更深了。
辜仁祺听了这话，睫毛动了动，随即，他抬头，第一次与商却非对视：“你既然知道自己身无长处，为何不去认真学习傍身之术，而是学些狐媚人心的旁门左道？”
他看着商却非，眼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你如果只知攀附而不知自立，早晚会跌落下去。”
商却非听了这话，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他再细细品味了一下，竟然只觉好笑。
于是他真的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折射出瑰丽的光。
“我竟不知，辜少校居然是个如此怜贫惜弱的性子，”笑够了，他也不装那柔软的模样了，背往后舒适地一靠，有些玩味地看着辜仁祺，“可是啊，我前半生的教育只教会了我攀附，我又能如何呢，我该去如何自立呢，艾枚恩公学只教会我当一个妻子就好了，辜少校，你说呢？”
辜仁祺有些沉默，他垂下了眼眸，过了半晌：“我可以……”
“不必，你不必说什么教我提升实力，让我得联赛排名之类的。我被安排进这个学校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哨兵的精神海开关——我只是一个让邵司的学院联赛能够顺利进行的辅助器，仅此而已，我不必拥有什么累赘的向导能力。”商却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视线扫过二层陈列的物品。
“可是，如今邵司也要离我而去了，因为那个引起他精神海暴动的向导。或许今天，或许在明天，我就又会回到c星，然后成为其他权贵挑选的生育工具，”说到这，商却非看了眼辜仁祺，见他的手指居然有些用力地扣住书籍，“我不想这样。”
“所以，你能告诉我二皇子喜欢什么吗？他对我感兴趣，这是我唯一的退路。”商却非一只手撑着脸，那张艳丽的脸上满是柔情，慢慢抚上辜仁祺微微紧绷的手，用几乎情人般呢喃的语气道，“或者说，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也可以啊，学长……”
辜仁祺看了眼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眼底不知闪过什么情绪。
“围棋，”半晌，他嘴里吐出几个字，“他会选修围棋课。”
辜仁祺拿开了自己的手，随即把书合上，从容地站了起来，语气依旧冷冷，“我去消光脑id，失陪。”
然后，他冲商却非点了点头，面色不变地朝三楼走去。
消id他知道，正常进来的学生们进门就刷一次id，走之前会再刷一次，不过自己走的是非正常程序，所以可以免去这一步。
商却非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他有些疲倦了。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小心，竟然以为所有人都能被自己骗过去。商却非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然后，他又想起了辜仁祺刚才的沉默。
“我可以……”
可以什么呢？
商却非讽刺地笑了笑，也无非是安排我补足那遗落十多年的向导课程罢了，可是，就算我会那些课程又如何呢？
他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那个和煦温润如太阳一般的男人，商存知，他是商家的希望，是如辜仁祺一般罕见的超s级哨兵，在光脑id并不先进的c星，凭借陈旧的纸质书籍取得了极高的学院联赛排名。
就在他受到皇室破例召唤，即将搭上去往a星的飞船那晚，他的精神海破裂了。
“却非……藏好自己……不要……”那张沾满血液的脸最后对自己笑了一下，吐出了两个字，然后，就自此沉睡了下去。
商却非阖下眼眸，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恨意。
皇室，一个如此虚伪的家族……
他消化着过分复杂的情绪，目光虚虚落到了对面，却发现，辜仁祺并未把那本书拿走。
他眼睛一转，起身做到了辜仁祺刚才的位置上，翻开了第一页，发现上面居然写了字迹，是一个名字：余薇。
余薇？
商却非皱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就在刚刚……
他脑中闪过一个片段，顿悟。
那是刚才写在皇室当权者旁的名字，育有大皇子的现任皇后——余薇。
商却非皱起了眉。
现任皇后，辜仁祺。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他暂且将这份疑问埋在心底，又看起了这本书，发现和那些崭新的物件不同，这本书有很明显的翻阅痕迹，似乎时常有人拿在手里阅读品鉴。
商却非想到辜仁祺对自己的评价，心里有了个恶劣的念头。
蛊惑人心么……
——
辜仁祺消完了id，就沿着楼梯走了下来，刚走到二层时，他顿了顿脚步——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捧着那本书籍。
阳光铺洒在他的发丝，给他笼罩上一层如梦似幻的薄纱。
“辜少校，你告诉我了二皇子的信息，帮了我很大的忙，真不知道如何感激你，”商却非背对着他，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红唇轻启，声音温柔缱绻，“你这么喜欢这本诗集，我就念一首诗赠你吧。”
那本书是21世纪的古籍，字体与如今已不大相同，辜仁祺不认为商却非能读下去，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放慢了脚步。
商却非一字一句念了起来，辜仁祺顿了顿，然后抬步继续走。
那本书辜仁祺不知看过多少遍，所以他知道，商却非念的，和那本书写的分毫不差。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让胜利的胜利，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在辜仁祺刚好走到商却非身边时，他也刚好念到了尾句。
“姐姐……”商却非故意吞下这个指代性的称呼，在辜仁祺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用极轻，又极其缠绵地语调念道：“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咔——”
展厅的门已经关闭，辜仁祺目不斜视，不急不缓地走下楼梯。
一阶，两阶……
突然，他停下脚步，然后有些烦躁地阖上了眼睛。
“砰砰砰砰—”
仿佛这样，就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