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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在他们真正出沟之前,还有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朗浔从硕涵处得到了平民身份。
      实际上朗浔基本没想过硕涵会践行诺言,巡岗员给债奴的承诺就是说说而已,身为债奴的他们已经习惯了不抱期待。
      但硕涵在他释放了展浊和硼砂后,见着朗浔立刻扶着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展浊想把他送回去,便叫住了对方。
      “让士兵车他回去,”硕涵示意,“你留下。”
      朗浔无措地看看展浊,又看看硕涵。前者握了一下朗浔的手臂,示意他和硕涵去。
      而跟着硕涵回到刑房旁的宿舍时,硕涵从柜子里拿出了文件。
      文件很厚,有好几张不一样的表格堆叠在一起。
      但最抢眼的莫过于硕涵曾答应过朗浔,改换他身份的签章。
      硕涵的字迹工整,写着朗浔身为他的随身奴尽职尽责,向来按时缴纳身份税,经交付赎身费用后,特此要求给予平民身份。在担保人一处签署的是硕涵的名字,而压在改换身份申请表下的,则是一张赎身费用的票券。
      再往下,是平民财产的转让合同,指硕涵队长身份所获得的所有财产,全部转给平民朗浔所有。
      他对朗浔说,“我出沟后,你把身份申请表交了。巡岗区的手段你了解,他们可能会来刮你油水。虽然我已经给你付过赎身费,但若是还有别的苛捐杂税,不要申辩,想办法凑了交上去,持有平民身份才好办事。”
      接着,平民身份下来后,递交财产转让申请。那不管之前的走动费借贷了多少,那硕涵的积蓄也能抵债。
      “为什么……”朗浔觉得他像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优待。他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么,还是说这真就是个梦,给他一巴掌他就还是趴在沟里的债奴。
      硕涵说这次出沟,可能粮油区会设下埋伏,卓聪手下的精锐也会倾巢而出,我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而若是失败了,之后苦沟的平民会全部迁徙,债奴则会被抛弃。
      沃水向来是不收债奴,他们的轰炸会把整个苦沟夷为平地。
      “所以换个平民的身份,不管之后去哪都方便。”硕涵说得很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在朗浔那激起骇浪。
      “不好……”朗浔的眼眶有些湿润,他说不好,不好。
      不好什么,不想要身份,还是不想要钱财。他说不清楚,他鼻腔酸涩得难受,只能断断续续得念叨着不好,他不要,不好不好。朗浔不敢哭也不想哭,所以他只能用手掌压着眼睛,而后慌乱地找着门把手要出去。
      硕涵笑了一下。而后他站起来,搂住了朗浔,捋了捋他的后背。
      他说行了行了,我不会对付别人哭,你别在我这擦眼泪。
      这话一出朗浔的眼泪才彻底掉下来,他抱住了硕涵,狠狠地搂紧他的腰。
      “我是个债奴贩子,”硕涵自己说出了这个词,“希望你别觉着我的钱不干净。”
      朗浔哭得更狠了。他哭得乌烟瘴气,语无伦次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朗浔应该还说些什么的,他却只是哭。
      这到底只是幻觉。
      而在这幻觉里,硕涵看似解开了朗浔的债奴项圈,实际却一步步圈住了他的灵魂。?

      而硼砂和展浊,难得不用避人耳目地交谈了。
      硼砂没回自己住的地方,反而去了展浊的屋里。
      他几乎没涉足过展浊的居所,或许是碍于各自扮演的角色,又或许之间纠葛复杂,彼此都是不怎么会处理情感的人,有的话不知道怎么说,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甚至避免了说的场合。
      他们有不交谈的理由,毕竟身上到处是伤,疲倦和虚弱让使得他们只是各自挑个位置,一人夹着一根烟,让酒馆的老板和酒保帮他们处理着伤口。
      “别喝了。”硼砂朝展浊丢过烟盒,刚刚好打在他又拿起的酒瓶上。
      展浊爱喝酒,在练兵场的时候就嗜酒。而且他喜欢自己喝,以前只要硼砂摸到展浊宿舍,就能见到他藏在床底的酒瓶。
      硼砂觉着展浊是有太多的秘密了,那些秘密只能靠酒精掩盖。
      老实说,硼砂不怎么了解过展浊的过去。好像打从他认识对方起,这个虎背熊腰的训练官就区别于吵吵嚷嚷的滚刀,向来没什么屁话。一根鞭子别在裤腰后,见着谁做错了事,立刻就让对方脱光跪下。
      他手里的人都给鞭子甩得一条一条,镌刻着他们做错的每一件事。
      “你可以不出沟。”展浊用酒瓶挪开烟盒,还是固执地喝了一口。
      硼砂哼笑,他说不出沟,不出沟去哪,你该不会是让我跟滚刀混?
      展浊是这个意思。
      硼砂有出路,即便苦沟被铲平,硼砂还可以进渣市。虽然很久以前就离开训练场,但展浊或多或少听过滚刀对硼砂的评价。滚刀一直很想收硼砂,只是硼砂倔,不认可。
      “滚刀在渣市吃得开,不想跟他,也能让他给你找个地。”展浊说。
      滚刀是名号差,但耐不住有能力,人脉多。特别是和沃水特使来往甚密,即便想办法让硼砂换个国籍,也不是没有可能。
      硼砂不屑,他说他自个都没去沃水呢。
      展浊说他不去是他和那特使没和好,而且他喜欢被人捧着,为人跋扈惯了,在渣市一呼百应地适合他,“但你不同。”
      硼砂隐忍,不管是展浊出沟后忍下滚刀的欺凌,还是一次次想爬上正职后进入粮油区的尝试,又或者这么久以来扮演苦沟恶人的身份,至能忍得下所爱之人的误解。
      这也是为什么在训练场时即便硼砂再犯错,展浊也不管别人怎么说,非得要保下他。
      是的,展浊是为了保下硼砂,才和巡岗区彻底决裂。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硼砂,自己在管理员的办公室争吵是那会巡岗区统一了意见,非得逼硼砂滚蛋。
      硼砂太苦沟了,他的出身和行事做派不是巡岗区和粮油区的人所要。即便让他去做债奴贩子,他也会不受规训地遵循自己的判断。
      展浊不答应,他说我是训练官,为什么没人问过我。何况,动的还是他麾下的人。
      但展浊势单力薄,管理员表示要不就硼砂滚,要不就你滚。
      于是展浊毫不犹豫拔出手枪,对着桌子扣下开了枪,然后对管理员们说——“行,这会你们有理由驱逐我了。”
      ?

      展浊的举动顺了肥膏们的意。甚至在他出沟后,还表示是他们宽容了展浊。毕竟在执政官办公室里开枪,那是要拉去打靶的罪行。
      可只要展浊和硼砂之间只留下一个,就激不起什么浪花了。
      这也是展浊一直觉着对不住硼砂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出沟后硼砂备受排挤和欺凌,尤其是滚刀,那人的理念和自己截然相反,非得要把展浊调教出的守规矩的硼砂撕烂,按照滚刀的话说,那都是些虚伪的东西。
      隐忍和虚伪,有时候是难以判别。
      “阿欢怎么办?”展浊问。
      说到这个人,硼砂用力地多吸了几口烟。他从来没说过喜欢阿欢,但展浊看得出从见到阿欢的那刻起,硼砂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个债奴。
      展浊从来没见过硼砂那么在乎一个人,甚至之前的队长要带走阿欢,硼砂都想过要不要出手做掉对方。
      他可以忍受阿欢的目光放在之前的队长身上,可以既往不咎阿欢跪在对方胯间的侍弄,可是却不能原谅对方要把阿欢送进粮油区的行为。
      但展浊错误地阻止了他。展浊认为要是硼砂动手了,那硼砂只有出沟一个选择。所以他建议硼砂把阿欢带进粮油区后,找机会把他劫走送进渣市。
      可惜硼砂没做到。
      那会他们碰到了粮油区的改选,整个粮油区到处都是看守不算,还布满了肥膏们贴身的侍卫。而阿欢对硼砂的抵触和陌生让他压根不可能听硼砂指示,前者以为硼砂不过是想伤害之前的队长,毕竟硼砂总是赶走每个来到苦沟的官员。
      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看守和守卫便找到了他们。
      不得已,硼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兴高采烈的阿欢。
      而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作为送苦沟债奴来的副队长,甚至要在娱乐房伺候着酒水,看着阿欢被人轮流地折磨。
      阿欢被踩得粉碎,从此憎恨展浊与硼砂,而硼砂屏蔽了对阿欢所有的情绪,在他的眼里再看不到所谓的爱情。
      包括当下,硼砂也不会让阿欢了解事情的原委。只是说他的官职已经留给了良隽,包括巡岗区里做副队多年得到的资源,“我交代良隽把他送进渣市了,但要是阿欢愿意,他跟着良隽也不是不行。”
      和硕涵想的一样,硼砂也不知道是否能全身而退。
      既然不一定能兑现承诺,那不妨什么都不给比较合适。
      似乎在这件事上,只有展浊没什么羁绊。
      毕竟墨淳和他们说了,他已经把展澈放出沟外等候。展浊就这么一个牵挂,而他相信对展澈而言,境外比境内安全。
      那之后不管是成功了回沟,还是失败了留在境外,他都能找到展澈。
      只是他没想过的是,文明的规训比他的管教来得有吸引和诱惑力,当下的展澈已经嗅闻到文明的气息,他或许已不想和展浊在污秽里爬滚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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