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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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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在几天后前往沃水。
本来是想几个人一起动身,也省得沃水玩什么花样时,有个商量的对象。但沃水表示得有具备官职的人进来了,稍后才轮到平民阶层进入。
不得已,硕涵,良隽和硼砂开路,而朗浔与阿欢滞后。
这回沃水没有派人来接他们,但令人好奇的是良隽居然驾轻就熟。
老实说硼砂这次回来就觉着良隽有改变,但具体什么改变——“他开始注意形象了,你闻他身上的香水,那肯定不是浊岗的产物。”
这么一说硼砂也留意到了,不仅是香水,他的衬衫也洗得干干净净,甚至专门烫过,连领口都整理得褶皱锐利。
“你谈恋爱了?”硼砂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良隽有刹那滞怔,而后连同脖子一起红起来,立刻狡辩——“没有啊,怎么会,不可能,没有没有没有。”
果然是恋爱了。
“谁啊?”硼砂又问。
硕涵踢了硼砂一下,良隽赶紧找借口洗个手接个水拿个酒忙忙碌碌钻出了船舱。
所以话题是到他们进沃水后,才有一次续上。
沃水人说到做到,他们三个人暂时没有分配具体的工作和职能,但作为邻国的特殊人才,与同阶层的一起被安置在他们的富人区。一辆加长的不认识牌子的车把他们载进去,沿途便是不管看几遍,仍让他们忍不住感慨的规整的街道和葱郁的树木花卉。
沃水的富人区不是一个区,而是由几片不同的区域链接。他们所居住的那一片地区专门安置邻国人,就是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沃水招兵买马已许久,一栋一栋前庭后院的房子看着不算崭新,而周围的社区建筑一应俱全了学校、超市、商铺、酒馆和公园。
他们三个住在连着的三栋房子,行李甚至比他们还先到,每个屋子配备一男一女两个仆从,等着他们落脚后,才在他们的指示下拆包。
接着良隽不见了影踪。
硼砂本来是想让他帮忙一起收拾,他不太习惯用沃水人,他觉得沃水人太像机器人了,而且良隽之前也和他住一起,什么东西放哪比较顺手都了解。然而当他绕出去拍响良隽的房门时,却只见到对方屋里的仆从。
“去哪了?”硼砂问。
“应该是去厂房了。”一个仆从回答。
“他说是您让他跟着沃水人前往。”另一个仆从回答。
厂房?硼砂马上警惕了起来,他想着和硕涵说一声也立刻一起往厂房去,然而到了硕涵的门前,他又收了手。
老实说,他确实想过良隽是不是和沃水暗地里有勾结,若真是这样——虽然这么做不对,但至少不能让硕涵这公事公办的逼人知道。
于是他自己摸索着走出了街道,见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招手停下。
只不过当他钻进车里时才猛然想起——对了,他还不会说沃水话。
他苦笑一下,没有翻译,他在沃水竟什么都办不了。
莫名地,他竟产生了软禁的错觉。
所以为了不低声下气拜托硕涵,硼砂难得地沉住气等到良隽回来,间或里居然还把屋子收拾干净了,甚至让仆从买了几朵花插在他要和阿欢住的房间。
他是入夜了才听得良隽门前有车辆驶过,而他立刻跳起来,掐灭烟就冲过去。
良隽身上的香水散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少许烟酒气味。若不是硼砂自己也经常做偷偷摸摸的不苟之事,他压根看不出良隽那得逞的表情。
“翅膀硬了?”硼砂问。
然而让硼砂没想到的是,良隽不仅不解释狡辩隐瞒,反而在见到硼砂的刹那跑过去抱住他,甚至吧唧吧唧在硼砂脸上亲得都是口水——“哥,你……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棒极了。”
硼砂愣住了。沃水富有是富有,但良隽经常去粮油区也不是没见过奢华,不至于那么震惊。然而当良隽把他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时,震惊的就不只是良隽了,还有硼砂。
只是他们震惊的方向完全不同。
按照良隽的说法,不是他自己溜出去,而是那个沃水男人来请他,甚至表示是硼砂让他熟悉一下环境。良隽当然深信不疑,毕竟硼砂他们都来打了几个转了,良隽却只是观望,那要是他也给分配了职能,到底不能啥也不会啥也不做。
于是他坐着沃水男人的车,来到了实验体的厂房。
按照地点的描绘,厂房就是硼砂和硕涵之前去过的那个。但是凭借良隽的说法,那却是截然相反的环境。
他看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同样是从铁艺栅栏里进入,也同样看到了几个巨型的工厂,他甚至还见着了工厂后方的宿舍,但有别于硼砂他们几个,沃水男人却从厂房的一个地窖进去,让良隽坐上了一辆像是沟通巡岗区和渣市的矿场车。
那个矿道黑魆魆的,可是当他们坐进车里再戴上全盔,眼前所有的景色全部改变。
良隽看到五彩缤纷的墙面和闪烁着光斑的轨道,他们像行驶在一条平坦的河流,急速地向前蹿去。
而后,他看到了一个圆球,那圆球涂满了色彩,就像是用调色盘混在一起一样。随着车辆朝圆球靠近,色彩变出了模型,模型贴上了材质,材质逐渐细腻,于是他看到了一个一个的城邦,一片一片的树林,一条一条的河流,山脉,平原,再看清了一支一支像刻痕的交通的轨道,以及一座一座形状各异的火柴盒。
那些火柴盒是各式各样的房屋,有的高耸,有的低矮,有的点缀着奇怪的图案,有的设计着精巧的屋檐。但不管是什么性格,它们干净,整洁,漂亮。
他看到了来往在楼宇之间的人,他们或进出用玻璃打造的透亮的办公楼,或从斑斓低矮的屋里点燃炊烟,或在绿油油的公园里或站或坐,掩映在绿树之下与花卉之间。
“这是我们的理想。”沃水男人的声音把良隽的注意力拉回了矿场车里。
良隽看向身旁同样戴着全盔的人,他的全盔映射着富饶又繁华的一切,以至于他说的话有了梦幻的色彩。
“你是战后旧世界的力量,我们想让您和我们一起打造理想的世界。”男人的台词是那么虚无缥缈,可不知为什么,在良隽听来却是真实又响亮的号角。
“他的话,你相信?”硼砂听罢,只有这句评论。
良隽说当然,为什么不信,您不知道那场景有多逼真,我还问了好多的问题,哎呀,我一时半会和您说不清,但、但实际上他们对战后各个政权都有过布设和规划。就拿铲沟的事来说,要是之前他们就与渣市沟通过,就不会让执政官为所欲为,也就不可能有战争。
硼砂不为所动。
良隽又说,他说沃水人和我们一样讨厌战争,可是各个政权割据造就了资源争夺的摩擦,按照他们的说法,要是他们能一个一个沟通过去,不说所有的战争都能消除,但至少像债奴贩子和债奴这类人就不会受苦。
硼砂苦笑,要是们把债奴当人看,又怎么会不许阿欢进来。所以这句话说到底,就是沃水扮演债奴贩子,然后一个一个政权征服,只是他们比肥膏们会打口号。
但听着良隽侃侃而谈,硼砂插不上话。
良隽比他适应和接纳沃水,这本该是好事,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沃水人愿意带良隽坐矿车,却没带硼砂和硕涵了解这些的理由。
良隽是新的力量,对比起来,硼砂等人就是旧的余毒。沃水人精明,他们压根不会花费精力说动硼砂、硕涵,只会好好地安置他们。但可以通过这群旧派系,带来新的萌芽,而当新的萌芽在沃水扎根与成长,那想法就会彻底不一样了。
看来分裂不仅仅在渣市进行,还在硼砂的身旁。
看着良隽兴致勃勃备受鼓舞的样子,硼砂是什么感觉,说不出,很复杂。就像一直生活在渣市的人们了解浊岗的曾经,不愿意为执政官派系规训而驻扎渣市,可到了硼砂这一代在苦沟长大,在巡岗区受训,就会把为执政官征战从而求个一官半职当做目标。
良隽是会改变的,而不仅是良隽,硼砂甚至看得到之后的良隽因为完全接纳沃水的理念,也会一步一步把他麾下的人规训。
从而,彻彻底底抛却他们曾是浊岗人的往昔。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沃水要插手苦沟,作为唯一接受债奴的地方,那群债奴本来就没有对浊岗的认可感,那要规训他们,可比规训平民方便多了。
而同时插手渣市,不外乎还想从最坚固却又最混乱的接壤处入手,哪里有真正的浊岗人,有来源于世界各地的派系,那只要动了一块砖,再动一块砖,再动一块砖,那不管是执政官还是巡岗员,全都不在话下了。
沃水人仍然是侵略者,和执政官们没有区别,只是采用不同的战术,而达到同等战略企图。
硼砂不需要再接茬了。
“哥,之后……之后您不用再受制于那群肥膏了,沃水一定会放权给我们,我们可以放开去干的事可太多——”
“不了,”硼砂摆摆手,哑笑起来,“我没有那么多理想,我就只想着等阿欢来了,他和朗浔开个食料铺就行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