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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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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浊是在朗浔收东西的时候进来,他没有敲门,朗浔好一会才发现他。
朗浔想寒暄几句,顺便把他被拿做随身奴的事告诉展浊,岂料后者抢话——“我帮你处理。”
朗浔说别别别,哥,我看着那队长人不坏,我能行,何况,“肥料队的事我听说了,要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实际上朗浔帮不了什么忙,即便到了当下,仍是他有事要展浊操劳,“阿欢就多拜托哥了,别让硼砂下手太狠了。”
展浊本想说那人不会来求他,他也不稀得管硼砂的人,但想了想还是没出口。
朗浔单纯,别人对他坏,他觉着能理解。别人对他好,他便觉着得回报。
就拿身份税来说,本来展浊都让他去酒馆帮手,可以不用再缴了,朗浔怕他为难,又把份额都当给巡岗兵的酒钱塞回去。
包括在苦沟渣的黑市也是,刚开始没人愿意一个债奴来跑活,瞧不起他,也觉着债奴手脚不干净,都不愿意把货给他。后来也是朗浔不断地让利,甚至有时候都不赚钱,纯帮忙也要把这活干下去。
展浊不理解,问他不赚钱还做了干啥。
他却觉着他是赚了,不一定赚到金币,即便赚到了跑工的身份,也已经是有钱买不到的机会。
就为着这性子,展浊觉着他没帮错人。但这会却觉着,这逆来顺受的脾性或许才是朗浔的缺点。毕竟他不确定朗浔到底了不了解,做火靴的人要出卖什么。
“别什么人都信。”看着朗浔勤勤恳恳收东西,展浊有些不忍戳穿火靴和岗屑的共性。
“那不是还有哥罩着我。”朗浔笑了笑,他对自己的事不在乎,但对展浊的事却有些担忧,所以收拾完了,给展浊满了杯水,又问,“哥,等我和长官混熟了,我让他帮想想办法弄些物资来。”
展浊却不同意,他说管好你自己行了。
“他让你啥时候过去?”展浊问。
“没说,但我觉着反正没什么东西,我拿了就走,”朗浔想到什么,又愉快了起来,“队长说不介意我继续做跑工,我去适应几天,等我和队长商量好了,我继续在蓑笠那干。”
“受不了和我说。”展浊忍不住叮嘱。
硼砂在苦沟已经算恶棍,但和债奴贩子比起来还差得多。毕竟硼砂只是欺行霸市而已,但债奴贩子可是烧杀掳掠。被侵略战争洗濯过的他们难得剩下什么人性,展浊就曾经被他们玩闹般地踩碎手腕骨。
那个债奴贩子甚至不挪开脚,就这么踩着展浊,逼他舔干净自己的皮鞋。而展浊从那人的眼里看不出快乐,也看不出鄙夷,他只是非常淡漠地睥睨着,没有丝毫的情绪。
“我哪有那么脆弱。”朗浔调侃着。
他想得简单,想住进队长级别人的屋里,就得要进行搜身。那场所谓的搜身便是让随身奴对自己的位置和得进行的服务有个精确的认识,不是单纯把东西拆包就行了。是要人也全部脱干净,里里外外查彻底。
而或许,朗浔还不知道这个。
硕涵对朗浔的态度很满意。
他刚从粮油区汇报工作回来,朗浔已经扛着包裹蹲在门外了。后者见着硕涵立刻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的灰尘,朝硕涵弯腰问候。
“见着什么人来吗?”硕涵一边说,一边开门。
朗浔说没有,但队长,您……不需要卫兵吗?
朗浔等了许久,从苦沟雾色朦胧到早市开铺。与债奴居住的杂货街夜间变得热闹不同,硼砂和硕涵所住的材料街有平民集市。开市后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那些来往的商贩与平民似乎都听说了硕涵收个债奴做随身的消息,见着朗浔便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偶尔听得几句,说朗浔用脂粉油引诱肥料战士,这会又勾搭队长。说硼砂吃了瘪,可能得要朗浔好看。说毕竟和阿欢来往的人,到底是差不多的货色。他们鄙夷地扫过他,朗浔只能盯着门前的地板砖。他刚做黑市跑工的时候也被这么指摘,他当然不介意。
渣市对他的排斥有过之无不及,抢走他的金币或把他堵在墙角,甚至把该给他的工钱丢进水沟里,让朗浔在屎堆里找。而至少当下他做了队长的人,那些平民也只敢嘴上说说而已,没谁敢对他动手。
硕涵的居所比较别的队长确实有些简陋,不仅装修就像个宽敞些的宿舍,还因为他门口一个守卫也没有。硼砂也不喜欢放守卫,但至少还有个副手良隽伺候着。而硕涵除了他的制服,就再没有多余的长官标识了。
房间里和之前来过的摆设没有分毫差异,只有桌上的烟灰缸比之前多了很多烟屁股。
“会不会洗衣做饭?”硕涵脱掉外衣,随便卷了卷丢到墙角。
“会。”朗浔马上意识到什么,丢下包裹,把烟灰缸的烟屁股倒进塑料袋里。
硕涵疲倦地拉过椅子坐下,又摸出烟盒点燃一根,而后指了指外衣,说那你有空把我衣服洗了,“关上门,我得对你搜身。”
朗浔擦拭烟灰缸的手稍稍一滞,转身拉过包裹放在硕涵的脚边,而后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他的随身物件不多,几件衬衫和一件满是补丁的棉袄,还有胡乱用碎布拼凑的褥子,以及几枚金币。
“这些可以丢了,我这有新的给你。”硕涵说。
朗浔又赶紧一件一件收起来,接着他刺探地撇向硕涵。
硕涵一个多余的字不说,直截了当——“脱。”
虽然猜得到所有靠近火靴或岗屑的人都得有这个流程,但对朗浔来说还是艰难的。所以他磨磨蹭蹭好一会,才把那件单薄的衬衫脱掉。然后是他破旧不堪的裤子,以及已经看不清原来色彩的鞋袜。
他的手放在内裤的边缘,他在等硕队说一句不用了。但硕涵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不催促,不赦免。
不得已,朗浔全部脱光。
那寒冷和恐惧让他抱着自己的双臂,直到硕涵说——“把手打开,别让我自己来。”
朗浔又懦弱地闭起眼睛,但还是把双手放下来。
他能感觉到硕涵站起后靠近,对方的烟味在身旁缭绕。
朗浔的身子不健硕,虽然因为来往黑市而没有阿欢那么瘦,但也称得是单薄。而比起鞭痕和刀伤,多数是踢踹殴打的淤青。为数不多的几条增生疤痕,不过是之前在巡岗区打转被责罚,所以他的身体在债奴里已经算是完好和光洁了。
“巡岗区的鞭痕?”硕涵看出来了,感觉到烟蒂靠近他的后背。
朗浔说,“是,之前在巡岗区伺候过一段,因为手脚笨被规训过。”
说起来一句话的工夫,但他仍然记得那天他和几个同伴在雪地里被扒光,鞭子沾染烈酒甩到身上的狠厉。一鞭子过去皮开肉绽,寒冷和炽烈交替着,让伤痕刻进骨子里。
“那这个呢,”硕涵的手指又过,过到了他小腹的一处,“这个是刀伤。”
“那是……那是硼砂队长给的,我……我偷了东西。”朗浔说。
他当然没有偷,他是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了阿欢。可他去得不是时候,那会硼砂要带阿欢去巡岗区。朗浔扑上去阻拦,硼砂拔刀朝着他肚子就是一划。可他甚至顾不上肚子的伤口,又扑了上去。而阿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把朗浔推开。
等到阿欢和硼砂钻进车里,他才感觉到伤口湿润了衣摆。还好那会展浊还有剩下些消炎药,否则可能他都见不到阿欢再回来。
还有的是被巡岗员划的,他们看不惯一个债奴能跑黑市。有的则是黑市窃贼抢他东西搏斗的,有的是他帮跑工装卸货被跑工代表责罚的。还有,还有——硕涵一个一个问过去,朗浔一条一条解释清楚。
直到硕涵拿起地上的衣物,摸过一件一件衣服的口袋。
继而他摸到了一个不该摸到的东西——脂粉瓶。
“这是——”硕涵拿出来认真打量。
而朗浔也睁开眼睛,看到脂粉瓶的刹那他竟立刻冲上去全然不管队长的身份与自己的阶位把脂粉瓶,可惜他没穿衣服,也不知道塞哪,只能抓在手里。
气氛瞬间尴尬。
“这……是防身用的。”朗浔以为硕涵不知道,慌慌张张地辩解。
可惜硕涵不仅是知道,甚至打算追问——“你用催情脂粉防身?”
这是什么苦沟人的特殊才能。
朗浔没撒谎,只是有口难辩。
他总不能说要遇上不讲理的巡岗,实在饶不过了就试试能不能所谓的“软”脱身。这是他一个在债奴屋干活的朋友说的,毕竟那朋友就是这么让岗屑放了他,后来还和那岗屑交好,甚至岗屑变火靴,他还得了一座不在杂货街的屋子。
硕涵见着他不解释也不再追究,说你自个收好就行,别再让我找着了。
朗浔感激涕零,表示等会就找个垃圾箱丢掉。
硕涵对朗浔的身子没想法,但若是他不这么做,他不敢保证这个债奴是否到处宣扬他的软弱,对此他可吃过亏。
“不想我来苦沟的人太多了,我希望你理解。”硕涵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