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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侠客女主vs苗疆少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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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薛救硬刚大长老,这厢锋玉趴在木窗前晒月光。蓝蛇被她勒令不准进来,守在门外尾巴啪啪打地,后来见她不心软,气馁盘地上睡着了。
风声簌簌,连日伪装的锋玉疲惫叹口气,难得流露出些许愁思。
也不知道爹娘怎么样了,被困在这里连着几个月没有书信,家里估计都找疯了。锋玉思乡之情水涨船高,差点要涨到眼睛里时堪堪憋回去。
那日她晕倒在林中被薛救救回村庄,醒来就被告知个惊天噩耗:相思蛊为了救她,把薛救咬了。
自称因此爱上她的少年目光平静地坐在床边,给出了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她也被相思蛊咬一口,两两抵消。第二种,与他先在苗疆成婚,而后她们一同出苗疆,在锋玉双亲见证下再成一次婚。
锋玉不想直接被莫名其妙的爱情控制脑子,也不想拿先婚后爱的剧本,奈何受制于人,只好打太极,安抚薛救说先朝夕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暗地寻找毒雾的解药,可恨薛救存心困她,下令所有族人不准制备这种药,连药方也一并销毁。苗疆人本身不受毒雾侵害,加上这药所需药材千金难得,对此都没有反对。
被针对了的外乡人锋玉打听半天从薛二姨家的姑娘口中得知此令,恨得咬牙切齿,当天回家后全程冷脸,不想搭理家里那两条毒蛇。
薛救把她后路都断完了,她辗转反侧整夜,装作认命,老实与薛救培养感情。
不过锋玉是谁?江湖上窜下跳三年毫发无伤,她闹人本事也不是盖的,积累了一肚子坏水憋心里,面上端的是柔情蜜意,与薛大鬼头耳鬓厮磨,放松他警惕。
终于——
“狼心狗肺的妖女,族长好心救你你不感激,如今恩将仇报,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锋玉半张脸是薛救的血,眯眼笑起来,凑到人质脖颈边吐气:“你怕报应吗?”
薛救从她翻脸捅他时脸上就是该死的从容,即使失血过多面色如纸,还能款款回答:“我大抵还睡得着觉。”
锋玉冷哼,朝台下投鼠忌器的众人道:“瞧瞧,你们族长都不怕,我怕什么?”
“赶紧把药做出来,否则我就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锋玉威胁性把剑往里搅,有意报复他这些天的拘禁。
“外乡人,你当真要如此?”
苍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众人恭敬让出一条路,低头行礼:“大长老。”
大长老的目光落在薛救的伤口上,叹息:“我早让你提防。”
“未婚妻顽劣,让大长老见笑了。”薛救心道自己到底是让相思蛊给咬坏脑子了,否则如何能说出这么罔顾事实的鬼话。
胸口没入冰冷时他明明愤怒至极,手指牵动的数种毒蛊蓄势待发,可对上摇晃烛火下锋玉的眼睛时,他又不争气地涌上汹涌的爱意蒙蔽双眼,连挣扎都没挣扎,就这么顺从地被她摆弄上了高台。
清醒的痛楚和理智催促他赶紧动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侠客,春风般的痴恋却死死压着他的头颅,逼他包容犯了小错的爱人。
他的挣扎在本能的反应下不足为道,相思蛊生成的爱早已将他炼化成属于锋玉的提线木偶,而他的主人——薛救扭头看向谈判的爱人,周遭喧嚣具已模糊,独独将她清醒自持的侧脸刻在他眼底心底——多么高高在上的外乡人啊,接受他欢欣雀跃的爱恋,又毫不留情松手把它砸成碎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憎恨生根发芽,缠绕所谓的爱融为一体,变成了他自己都分不清的扭曲病态,死死盯着锋玉的侧脸,眼眶血红,平日里风光少年郎的模样荡然无存,活脱脱一个刚从墓里爬出来的怨鬼。
在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摆脱相思蛊的控制,从此变成了一个血肉里裹着锋玉的恶鬼。
锋玉心满意足谈判成功,估摸着自己这事做的确实不大正派,想安抚安抚倒霉人质,结果一扭头对上双赤红鬼眼,吓得手一哆嗦。
不是?仁兄你谁?
她心里大懵特懵,斟酌开口:“我没捅你致命处,养几天就好了。”
已经进化成功的变态男鬼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轻声细语道:“出去之后,你会回来看我吗?”
锋玉本着断情绝爱的念头,斩钉截铁:“我们不同路,你是族长,我也要回去担起我的责任。”
哦,那就是不会了。薛救笑一声,低头看不清神色。
这几个月分明你也在沉浸其中,临到头了说什么不同路,哪有这么好的事?
薛救即使被挟持也没有流露杀意,以他的实力早在锋玉说第一句话时就能终结这场闹剧,偏偏只是虚弱地充当人质,言语中处处纵容维护锋玉,族人一时摸不清头脑,也不敢在解药中做手脚,很快就把药材凑齐了。
炼药需要时间,可薛救多流会血就一命呜呼了,始作俑者锋玉只好收拾自己捅的烂摊子,边上药边碎碎念:“我听你们族人说,相思蛊是可以解的,虽然不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解,但我走了你趁早把这玩意解开,免得成日伤心。”
薛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目光黏在锋玉身上没下来过,闻言边笑边喘:“我为什么不解开...你不知道吗?”
他从没受过这么重的外伤,所有的知觉仿佛都聚集在皮开肉绽的伤口处,连带着爱人指尖按压血肉的触感都分外清晰。剧烈的疼混杂细密的痒,倘若不是双手受制,他真想制住爱人处理伤口的手直直按进心脏,好让他的神经他的血肉严丝无缝地包裹爱人身体的一部分,只需稍微的挣动就能带给他灭顶的感觉盛宴。
锋玉压根没想到这小子暗地里是个十足的受虐狂,看他喘得快哭了,以为是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愈发小心翼翼,毫无自觉地撩拨他岌岌可危的神经底线,还有闲心回答:“人不可沉溺于一时虚情。”
薛救眼下绯红一片,天青冻色的双眸嵌在烂熟于情欲的脸上,呈现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这是我和你...呜...唯一的联系了。”
锋玉也不知道怎么的,冷心冷肺的话愣是说不出口了,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们性格不合适。”
她从小就不喜欢情感做事走极端的疯子,哪怕被蛊惑一时,往后时日相处,早晚有变心的时候。与其到时大吵大闹,不如趁还没走到那一步前就斩断这种可能。
少年在她手下大口哭喘,好像被逼上绝路的鹿哀哀鸣叫:“...你真的...没有半点...喜欢我?”
锋玉斩钉截铁:“没有。”
外头的族人匆忙制好了解药,锋玉松口气即将走出屋子。将近半年的胡闹在此落下序幕,她想回头看一眼薛救,停顿几秒后还是头也不回离开了。
薛救蜷缩在床榻上,好半晌后低低笑出声,再抬头时令锋玉心软的脆弱一扫而空,诡异的愉悦充斥眼眸,加上胸口的斑点血迹,使他好似刚吃完人的恶鬼,披散长发走到床边,盯着锋玉离去的方向笑。
事已至此,他根本不在意锋玉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了。
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呢?他有的是法子把她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嚼骨咽肉,教她半句反抗也说不出来。
……
“锋玉,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锋玉被催婚的爹娘吵得脑仁疼,大喊:“我都说了我不成婚!”
树底下声音静片刻,沸腾起来:“你真是胆子肥了,敢跟你娘大小声了?!”
锋玉被勒令在家里不准隐身,她武术是娘亲教的,所谓徒弟打不过师傅,她柔弱的爹还在使着那口好嘴皮火上浇油,她被撵得满院子嗷嗷叫,最后老实巴交地坐在梳妆台前,梳了个漂亮整齐的头发出门了。
哼,等见到那男的就给他个下马威,保准让他八辈子都不想见着锋玉这两个字!锋玉气哼哼往村外柳桥走。
她爹娘从两个月前开始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反复提起一个故交遗子,说好儿郎相貌好脾性好才学好,家里没人了才尊娘遗命来投奔锋家。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适婚姑娘碰上适婚少年,如果两人能成岂非美事一桩?
适婚姑娘锋玉刚从逼婚的苗疆疯批手里逃出来又面临逼婚,一个头两个大,加上她自己离开后反复想起与薛救相处的光阴,还理不清自己对这人是个什么头绪,哪有闲情逸致再谈情说爱,气势汹汹走到桥边看到柳树下的背影,摩拳擦掌,当即一拳飞去!
她特地把握好力道,只等人吓个半死恼恨于自己,结果拳头都挨到这人马尾了,愣是没见他回头,只好减轻力道,失礼地锤了他一下:“蠢货,回头。”
背影应声扭头,日光大盛,锋玉却如坠冰窟——薛救!
不可能,她在苗疆用的是假名不说,回家的路上全程隐身,薛救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双耳嗡鸣,神思恍惚。薛救笑眯眯看心上人惊惧的表情,站在原地朝她行礼:“薛家遗子薛救,见过锋姑娘。”
锋玉握紧腰上配剑,厉声质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自己隐身固然可以逃脱,可是双亲还在村里,死死钉住了她的双脚,与薛救对峙。薛救不解地眨眼:“我是令慈故交之子,接到令慈书信,让我今日午时在柳桥下等你。”
“狗屁故交子,非逼我再捅你一剑才肯说实话吗?”锋玉利剑出鞘,引周围路人侧目。
薛救瞥剑上锋芒,拢手微笑:“你确定要在这里大动干戈?”
锋母选的地方是村人流量最大的标志物,一旦锋玉撕破脸,以薛救能力,怒杀所有目睹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身后是她从小长大的村落,她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跟我过来。”
薛救不依:“我如何知道你会不会又捅我一剑?”
他故作畏缩地瞧一眼利剑,两手摊开:“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啊。”
锋玉嗤笑,转身就走。
薛救屠杀黑风寨的时候她隐身加上变声,没有露出马脚,如今更是不能暴露底牌,等到与薛救到隐蔽处,立刻转身:“我不管你来干什么,即刻就滚。”
“我来与你成亲呀,未来娘子。”薛救歪头:“你承诺过我,令慈也在信中处处暗示,我怎么能不赴约?”
锋玉冷道:“要和我成亲的另有其人,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薛救表情不变:“没有别人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揭过一条良民人命,锋玉震怒:“你杀了他?”
“马上风死在暗娼床上的东西,我见了都碍眼,如何能放他来脏你的眼?”薛救神情阴沉一瞬又舒展眉眼,“反正我们已经定下婚约,是他还是我,有什么干系呢?”
锋玉头痛,和他掰扯道理:“你是苗疆族长,我又不是苗疆人,住进你们族格格不入。”
薛救毫不意外:“我知道啊,未来娘子是个胆小鬼。”
“怕被蛊虫咬,怕人生地不熟,怕我一不称心如意就给你下毒。”薛救边数边笑:“不过好在我打小胆子大,可以分你点。”
锋玉从小莽到大,头一遭听人说自己是胆小鬼:“怎么分?”
“我不做苗疆族长了。”薛救即答。
锋玉吃惊:“你族人没拦你?”
“拦了啊,不过那又怎样?”薛救耸耸肩:“她们都打不过我,走的时候要求与苗疆毫无瓜葛,我就把蛊全留族里了。”
锋玉一时无言,沉默半晌后松口:“你匆匆赶来,身上伤好全没有?”
薛救知道这是她递的台阶,两眼一眯,娇弱歪倒在锋玉怀里:“啊,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