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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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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青的眼睛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只能凭借五行之炁的运行勉强分辨出正在攻击她的祟气,她很难再迅速破坏掉另外四方阵眼。
失明的确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但不知为何,她似乎并不陌生这种看不见的感觉。
五行之力运转周身,连青持剑接连劈开祟气,乾金之力盘旋在她脚边,将闯入的祟气悉数绞杀,她沉下心,尝试寻找离她最近的一方阵眼。
“喵!”
熟悉的猫叫远远传来,继而是土行阵眼被木之力贯穿的破碎声,空中弥漫的祟气开始分散。
平安破坏阵眼后便弓起身直奔向下一方阵眼,四爪所过之处绿色的木之力如莲花般绽开,追在它身后的祟气被藤蔓绞缠着拧碎。
“师父——这边有我!”
魏晴云大声喊着,身体被巽风之力摇摇晃晃托向半空,她这段时间没白修行,起码会自己起飞了。
但是她恐高啊!双脚踩不到实物的虚空感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魏晴云内心在尖叫,却也知道仅凭连青一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破坏掉全部阵眼,而阵中之人生机就那么多,她们必须赶在里面的人生机被全部吸取之前破坏所有阵眼,于是她不得不找出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水行阵眼,硬着头皮将半吊子的自己送上去。
她这段时间只学了如何保护自己,没学如何攻击,无法凭自己的力量破坏阵眼,可她有乾坤袋,里面的法器堆成小山,她只需要拼命往阵眼上扔爆炸的法器,炸也能把阵眼炸掉。
还剩两方阵眼。
没时间了。
连青深吸一口气,强行再开一次兑金之力,眼尾的裂纹血痕迅速蔓延至脸颊,血顺着她的下颌滴落,被兑金之力烧干。
五行之炁引导着她往火行阵眼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一剑震碎火行阵眼时,最后一个金行阵眼也被人破坏,覆在春城上空的同悲阵一瞬溃散,祟气如烟雾般扭曲着被祟主吸回体内,被吸取了一半的生机被迫中断。
没了同悲阵给予祟主生机,它的复生速度变慢了,姜梦鹤的攻击终于起效。
魏晴云正在被残余的祟气追杀,一边踩着巽风疯狂逃跑,一边嘶喊尖叫:“师父救命啊师父救命!!”
木之力擦着她的鼻尖击碎她身后长蛇般的祟气,平安及时赶来,并且恨铁不成钢地狂踩她脑袋。
这个弱鸡,真不明白连青那个笨蛋为什么要收她为徒!简直丢她的脸!!
破坏金行阵眼的是之前被连青救下的土行灵根修士,他刚醒来就看见同悲阵被开启,二话不说便提剑冲上去干掉最近的阵眼。
三人一猫处理掉多余的祟气,下方,祟主还在与姜梦鹤缠斗。
它的半身刚脱离封印不久,实力本就大不如前,而同悲阵被破后,身为阵眼的它被反噬,此时面对已至成道境的姜梦鹤,不出意料很快败下阵来。
它不欲再战,试图脱离姜鸩之身遁地逃走。
姜梦鹤察觉到它的意图,持金剑的右手一剑贯穿姜鸩胸口将他钉在地上,眼见祟主即将脱离,口中当即念道:“知死!”
背后水色长剑唰一下出鞘,蓝色剑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线,剑柄系着的红色剑穗随风摇晃。
姜梦鹤反手拔出金剑,乾金之力的薄光附于剑上,左手接住水色长剑,双手交叉一击向前,杀意盎然,在祟主脱离的刹那以乾金之力将它斩于双剑之下。
消失前,祟主不甘地盯着她手中的双剑,随后傲慢地勾起嘴角,张狂大笑:“剑名知死,还真是符合姜寻鹿的下场!”
姜梦鹤眼神极冷,知死剑附上一层薄薄水意,挥剑斩断它的嘴巴:“你也配叫我哥的名字。”
祟主只剩下半张嘴巴,仍坚持扎刀道:“你哥死前还在念着你的名字呢,姜……”
最后的话没有说完,它的半张嘴彻底消失于阳光之下,姜梦鹤的神情隐入白色长发。
“喵!”
“小鹤师姑你没事吧,祟主死了吗?!”
平安和魏晴云纷纷赶来,连青走在最后,她现在看不见东西,脚步也略慢,连续透支性使用五行之力令她浑身发烫,脸颊遍布的血痕宛若藤蔓一路延伸至耳后。
她不确定姜梦鹤有没有离开,也没听见她回应平安和魏晴云,便微微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风声与人声一起传入她耳中,战斗留下的烧焦味与血腥味久久不散,忽然之间有人朝她走来,周围没人说话了。
脚步声停在她身前。
连青侧过脸,露出半张布满血痕的脸颊,慢慢喊了声:“小鹤姐?”
姜梦鹤盯着她失去焦距的双眼,少女眼周缠绕的血痕像一根根细绳,无形之中勒住她的心脏。
“我让岑渊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她垂下银色的长睫,音色冷淡,仿佛从未认识面前这个人。
平安和魏晴云同时闭上了嘴,一人一猫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连青没有问为什么,反倒不以为意道:“我没找你,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想抵赖?”
姜梦鹤:“……”
她就活该多走那几步。
“来都来了,要不你再多说几句?”连青超绝不经意地卖惨,“反正我只是瞎了,又不是聋了。”
姜梦鹤:“……”
一百年不见,她说话的风格怎么变得这么像燕一枝。
“唉,兑金之力的副作用你也知道,未来半个月我都得这么瞎着。”连青叹气道,“如今我的修为也没了,整个五方洲无人不知我复活的事情,说不定哪天又来两个仇人趁我瞎着要我命。不过没关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随缘吧。”
姜梦鹤:“……”
连青摆出一张无辜的笑脸,最后提醒道:“对了,小鹤姐,你离我近点,待会儿我要是晕过去,你可千万别让我摔在地上,那太丢人了。”
“你闭嘴……”
话未说完,连青已经把眼一闭,心满意足地晕过去了,姜梦鹤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却已经下意识丢了剑,火速将人抱进怀里,入手后才发现怀里的少女不仅身体烫得要命,连骨头都硬得硌人。
她沉默片刻,缓缓收紧伤痕累累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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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连青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水意流入体内,她极度口渴,快速干咽了几下喉咙。
有人捏开她的嘴,温水灌入口中,她不知厌倦地吞咽着,甚至还嫌不够,等水离开,还无意识地追着要继续喝。
“喝这么多水,不会发烧烧出个水行灵根吧?”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刺激着她的耳膜,促使她努力滚动眼珠想要睁开眼看看这人究竟是谁。
“连青?连青?”少年喊了她两声,没得到回应,“你都喝了五碗水,再喝下去就要变成水球了!”
你才变成水球。
连青费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少年脸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底。
一头炸毛,意气飞扬的双眉,琥珀色的猫眼,耳垂上的疤痕。
“燕一枝?”连青有些恍惚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燕一枝惊喜地睁大眼,连忙扶住她双肩,激动地摇晃:“我的祖宗啊你可算醒了,你都烧三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再不醒我都怕明年今天要给你上坟烧纸。”
即使现在嗓子疼得犹如刀割,浑身也使不上多少力气,甚至还被燕一枝摇晃得快要吐,但连青仍旧强撑着一把拽住他脑后的半长狼尾,用力撕扯,发出愤怒的呐喊:“燕一枝你个王八蛋居然咒我!”
燕一枝头发被拽住,痛得表情扭曲,只得就着这个姿势朝她靠近,以减缓发根被撕扯的尖锐痛意:“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咒你,明年你给我上坟,你给我上坟好不?祖宗诶你快撒手,再扯下去我要变成秃头了,秃头会遗传的啊祖宗!”
连青觉得眼前的人不真实,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了,于是便听见燕一枝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好像是真的。
她稍微松开手,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突然开口问道:“燕一枝,你今年几岁?”
燕一枝察觉到她手劲松懈,立马像条泥鳅从她手下逃脱,痛苦地抓着满头炸毛,嘶着气道:“十五啊,你失忆了?”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遇见岑逐云的前一年。
连青没再说话,两只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燕一枝觉得她不对劲,抬手在她眼前挥挥:“怎么,发个烧真烧傻了?”
“你才烧傻了。”
“我都十年没发过烧了。”燕一枝松开绑着狼尾的黑色发绳,一头微卷的半长发散在肩后,随口说,“修火行就这点好,发烧的那点温度还比不上我一点离火。”
连青想说你别得意,以后一百年有你受的,可她张不开口,头很疼,嗓子也疼,浑身上下都疼,胸口像压了一百块巨石,让她喘不过来气。
燕一枝肉眼可见地慌了,头发也不扎了,咬着发绳倾身过去,两手换着用手背试她额头温度,含糊地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烧不是退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医修再给你看看……”
他没走掉,被连青紧紧抓住手腕。
燕一枝回过头,她的脑袋忽然撞进他怀里,一声不吭地抓着他藏蓝色的短罩下摆,指节用力到泛白。
燕一枝莫名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难言的悲伤,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迟疑着抬手拍了拍她后背,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是做梦梦到我死了吧?”
连青狠狠掐了把他后背,燕一枝又开始干嚎,垂下的目光却落在她不再那么悲伤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