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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很文静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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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星期日。
北湾的一场夜雨刚刚停歇。原本被烈日炙烤得滚烫的大地还留着些许潮湿的痕迹,路面上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周围的景象。
卧室内空调呜呜的吹着,清凉一片,解梅红叫了竹柏三次未果后,终于推开竹柏虚掩着的门。
“我说多少遍了竹柏,开一整夜空调会感冒的!”解梅红一把把窗帘拉开又道:“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盖着被子吹空调啊?”
竹柏嫌弃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翻了个身接着睡了过去。
解梅红七点就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餐以庆祝儿子的开学,暑假的一个半月自己孩子给她烦的够呛,不到四十多岁的年纪,抬头纹都要被气出来了。
“放假回家三天后妈妈态度转变”的网络段子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
竹柏打了个哈欠,还是迷迷糊糊的,解梅红不管叫多少次都是毫无成效。
“你马上就要迟到了,昨天几点睡的?”解梅红问。
“我…”竹柏现在还属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昨天他兄弟扯着他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困得不行。
“你的暑假已结束,要去报道了。”这一觉可把竹柏睡懵了,解梅红直接把他薅起来,拍拍竹柏的后背又晃了晃他的身子:“快走快走,你妈妈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见竹柏终于迷迷糊糊坐起来,她哼的小曲转身打算去给竹柏热个牛奶。
烦归烦,但自己儿子还得管一下。
解梅红其实一直对竹柏很好,可能因为家庭原因,解梅红一直很宠着他,母子俩相处起来也像朋友一些,他们家是单亲家庭,竹柏从打记事儿前他爸妈就离婚了,父亲的脸他也一点记不清了。
具体为什么离婚竹柏也不清楚,他问解梅红又不说,渐渐也就不好奇了。
竹柏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下床从衣柜里拿出那件,蓝白相间,又带着绿迷彩的校服,他穿了一半啧了一声,心里暗骂这也太丑了。
于是他干脆不穿了,随便从衣柜里拽出了个黑色t恤,套头穿上之后慢吞吞去卫生间洗漱。
竹柏含了口水漱了漱,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自恋了几分钟,才舍得从卫生间出来。
他把桌子上的牛奶一饮而尽,喊到:“妈,我上学去了啊。”说着就边往门口边跑边顺手把防晒衣披在了身上。
解梅红拉着他的书包往回拽,往里塞了两片面包,“记得吃东西,光喝牛奶也不怕拉肚子。”她想了想又道:“肖安在胡同口等你,都快一刻钟了。”
“诶呀不会的,那我先走啦!”
学校门口有好长一路队,全是来报道的,肖安和竹柏排在队伍最后。
肖安今年升高三,比竹柏大一岁,是竹柏的邻居兼学长,瞟见竹柏没穿校服,见怪不怪的打趣道:“小柏柏,开学第一天就如此潮流?”
阳光正好打在竹柏脸上,他眯起眼,看了看前面是队伍“……滚你妈的,谁是你小柏柏。。靠,这也太晒了。”竹柏影忍不住骂了一声。
比起竹柏,肖安可就平静多了,他正好排在了树荫下,而竹柏刚好距离树荫30厘米,怎么挤都挤不进去。
真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也不看看怪谁,是谁起那么晚,我整整等了你二十分钟。”肖安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兜里拿出口香糖,塞到嘴里,又给竹柏扔了一块。
竹柏把口香糖放进嘴,边嚼边反驳:“是十五分钟,还有我说肖学长。”
“嗯?”
“我让你等的?”
“………”
“你把我的口香糖完整的吐出来,现在就吐!”
学校右边是实验楼,左边是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高三就惨了,在学校最后方,艺术楼旁边。
因为要高考了,作息自然不一样,不在一栋楼也很正常,到分叉路时,肖安和竹柏就各走各的了。
不过高三不提前开学的学校还真是少见。
学校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这学校也太穷了。
体育设备是该生锈的生锈,草坪是该秃的秃,操场跑道不到四百米,教学楼的墙皮都快掉了。
竹柏看了看指示牌,进了教学楼,兜了一圈后找到了自己的新班级。
班级很好找,高二相较于高一向上平移了一个楼层,位置并未改变。教学楼里除了有脚步声,再没有什么其他声音,这种情况倒是难得一见。
他走进教室,发现里面仅有三四个人,原来自己还算是来得早的。
这三四个人,居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学校按照成绩重新打乱分了班,竹柏自己也没有查看分班表。
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兄弟在这个班,而且还是对方激动地说了两个星期他才知晓的。至于其他的,一切就随缘吧,他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
竹柏问了问身后的女同学:“同学,是随便坐吗。”
“嗯,应该是。”
热情的他不一会就和正后方的女孩子聊熟了。
“我叫柔丽丽。”女生说话很小声,导致竹柏听了两遍才听清。
“小栗子呀,我叫竹柏,原来是八班的,你应该没见过我。”
柔丽丽白了他一眼:“你这算什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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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柏把暑假作业整理出来,果然又有几本没写完,因为重新分了班不知道还需不需要收作业,他决定豪赌一把。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
他和“小栗子”聊了一会,就转身回去在桌子底下接着捅咕着自己的手机。
他看着同学一个一个进班,眼前不断找着什么,直到看见昨晚和他玩到凌晨三点的兄弟,竹柏叫住了他“任赞!这里这里!”竹柏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任赞看了看她,嘴里说了个“滚”的口型。随后小跑到柔丽丽旁边。
“同学,我可以坐这吗?”任赞闪着自己的星星眼。
竹柏翻了个白眼。
柔丽丽想不到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
“我叫任赞!”
“噢,我叫柔丽丽。”
竹柏:“任赞你要点脸呗。”
“给,暑假作业答案。”任赞漫不经心:“别打扰我。”
竹柏瞥了一眼任赞的作业:“不写不写,换班了交什么作业。”
任赞没说话,拿起手机举给竹柏看,只见五分钟前一个新建的班级群拉进了一个人。
不好,是原班人马—数学老师!
什么!原班查作业??
“我靠啊,这居然没匹配到新老师。”竹柏说着便双手接过任赞的作业:“任爷大度。”
八点左右,班上的同学几乎到齐,竹柏的作业也补完了。
还好都是选择题,要不抄都抄不完。
新班主任是个男老师,他拿着公文包进来后,把茶壶杯放在讲台发出清脆的“碰”的一声。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曹,单名一个理字,也是你们的物理老师。”老曹的普通话说的不是很标准,他站在讲台上环顾了一下教室,说道:“咱们这个班是新组成的,希望大家能尽快熟悉起来。从今天起,咱们就开始为高考冲刺了。”
竹柏心想还早着呢,不过面上也不敢显露,毕竟新班主任的脾气还不了解。
“这个同学,你旁边的人还没有来吗?”曹理望着竹柏,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
竹柏愣着半截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回到:“老师,我旁边没人。”
“不应该啊,这个班级的桌椅是刚刚好合适的。”曹理理了理名单:“哦哦,还缺了个女孩子,叫林寒月。”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名字还挺文艺的。”竹柏心想。
班主任打算让每个同学都做了一遍自我介绍,年级中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两组的同学介绍完之后,班级下面很快就吵闹成一片。
曹理看了看表,出教室门询问开学典礼为什么还没有开始,于是下面更吵了,竹柏坐在位置上犯困,扯上帽子趴在了桌子上。
迷迷瞪瞪间,他好像看到了个人坐在自己旁边,班级安静了一瞬。竹柏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抬眸看他:“同学,你坐错班了吧,这里是个女孩。”
对面没有理他。
这人倒是看着规矩,身穿校服,连拉链也拉倒了校服白蓝分界线,嗯,好学生。
“同学?”竹柏又叫了他一声,男生从书包里掏出暑假作业摆在桌子上,只见姓名栏中工工整整写着林寒月三个字。
竹柏先是愣了一瞬,才得出来了一个自认为很正确的结论:“嗯…重名。”
林寒月:“…”
任赞在竹柏身后捅咕竹柏:“你是神经病吗?”随后又用自认为很小声的声音说:“大帅逼啊卧槽!”
林寒月想说你说的真的很大声,周边一圈的人都能听见大帅逼这三个字了。
…………………
刚开学有一个很统一的环节,就是德育处的老师例行检查,并且找个鸡——杀鸡儆猴。
德育主任那脸上好像刻着几个大字:别惹我,你惹不起。
于是没穿校服的竹柏顺理成章的成了这只鸡。
老师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发现了一群蓝白中冒出的那一簇黑。
“没穿校服那个。”
竹柏渐渐抬头,看见的就是德育主任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回事?”这个女老师是高二年级的德育主任,叫郑娟。
“校服呢?丢了?”郑娟瞪着竹柏。
“是不是要求穿校服了?”
“放假放傻了?”
“哑巴了?”
“丢了。”竹柏打了个哈欠。
“……你…”郑娟还没说完,竹柏连忙打断:“不过老师!我已经定新的了,周一正式开学就穿。”
郑娟听了竹柏的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最好是这样,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不穿校服,我就…”说罢,转身离开,那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咚咚”声仿佛是对竹柏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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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马上开始的时候,班主任排好队形,便组织下了楼,其实排不排队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下楼马上就会散成星星点点。
人群叽叽喳喳的。
“高二了,怎么还要排队下楼?我的妈呀。。”
“开学第一天仪式的过场嘛,以后就不用了。”
阳光很晒,太阳很大,风还呼呼的刮,少年在操场上闪闪发光,他们身上散发的朝气是别人模仿不来。
好吧,其实更多的是刚开学的怨气。
同学们在操场上站好,竹柏被曹理拉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显然是对他之前不穿校服的行为小小的惩罚。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站在了显眼的位置。
任赞在后面偷乐,竹柏回头瞪了他一眼,任赞立马收起笑容,假装严肃起来。
等到繁杂的队形整理终于完毕,主任才才匆匆宣布并开始了开学典礼。
…………
过了一个小时,冗长的典礼结束,老师才终于舍得让回班了。
“靠,没人告诉我报个道还要弄这些玩意儿,早知道不来了。”竹柏扯了扯衣领,极其不耐烦:“知道的是开学典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军训呢。”
任赞同样一副耷拉着脸的样子:“就是,谁家学校典礼练踏步呀?”